微風颳過臉頰,如同柔荑調皮拂過皮膚,帶來些許輕柔的刺癢。在這種難得的舒適招待下,蘭洛斯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十分慵懶地睜開了眼睛。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戲?」此時自己正躺在克萊奧斯特拉茲寬闊的後背上,身邊圍著的一張張熟悉面孔令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好戲說不上,不過你真應該看看,死亡之翼那狼狽的樣子。」紅龍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只是狼狽嗎?」蘭洛斯搖了搖頭,藉助泰蕾的攙扶慢慢坐了起來,「這麼難得的機會,就不能爭點氣嗎?」
「那可是大地守護者。」一旁的絲黛拉忍不住白了一眼他,「這麼多年來,這還是龍族頭一回在他手裡占到便宜。」
「喲,小姑娘懂得還真不少嘛。」
惡狠狠地瞪向法師,如果不是泰蕾護著,絲黛拉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祖父的學識和智慧可不是區區凡人有資格質疑的。」
見狀,蘭洛斯輕笑一聲,連忙點頭稱是,在泰蕾冰冷目光的注視下,沒有過多逗弄這丫頭。後者洋洋得意的同時,他莫名感受到一股安靜卻炙熱到渾身不自在的目光。
轉過頭去,映入視線的,竟是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凝望著自己的溫蕾薩。
「你都傷成這樣子了,還有閒情逞口舌之快,也不害臊?」銀髮精靈抓著法師被繃帶里三層外三層纏繞的手臂,小聲責備道。
「呃,咳咳,小事情,小事情。」瞥了一眼抓住自己另一隻手且默默加大力道的泰蕾,蘭洛斯突然發現現在似乎並不是醒來的最佳時機。
「我,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的安全,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察覺到自己話中不加掩飾的曖昧,溫蕾薩的臉蛋也悄悄爬上了一縷緋紅。
「沒關係,我能治好他。」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平淡嗓音,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冷艷面容,只不過在說這句話的同時,泰蕾默不作聲將蘭洛斯朝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面對這般挑釁,溫蕾薩的眉頭下意識地顫了顫,同樣不甘示弱地拉著法師的手臂:「這是我的任務,就不勞煩閣下操心了。」
「任務已經結束了。」泰蕾一邊說著,嘴角竟是緩慢湧現起一個驚為天人的美麗弧線,「其他交給我就行,畢竟,這是身為配偶的我應該做的。」
!!!
「配,配偶?」溫蕾薩頓時語塞,慌張的小臉簡直比蘋果還要鮮艷,「你在說些什麼?!」
「不信你問……」
「對了,絲黛拉,不是讓你待在達拉然嗎?你怎麼跟泰蕾走到一起的?」正當藍龍少女作勢欲將話題拋向自己的當口,機智的法師立刻大聲『求救』。
也幸虧絲黛拉涉世未深,個人情緒驅使下,她並沒有聽出法師話中的刻意和急迫,甚至都沒能感受到空氣中那濃烈的火藥味兒。
「你還好意思說?明明你說了要帶我轉轉的,把我一個人扔在達拉然算什麼?」這事兒不提還好,一說起來,絲黛拉那可是一肚子火氣。
「這不是有任務嘛。」見這丫頭成功轉移火力,蘭洛斯鬆氣之餘,立刻趁勢追擊,「我也是迫不得已,對吧,克拉蘇斯。」
「咳咳!」差點被『爆米花』嗆死的紅龍硬生生咽下那恨不得甩到法師臉上的唾沫,想起承了這傢伙大大的人情,他只好滿臉不情願地點頭,「這,事態緊急,救人如救火,確實是耽誤不得啊。」
「說起來,你直接這樣帶我們回達拉然,合適嗎?」成功勾搭上老奸巨猾的克拉蘇斯,蘭洛斯終於放下心來。
「這一戰,我算是徹底暴露了,不過我的確需要一些私人時間,無所謂了。」儘管知道對方只是趁機轉移話題,但提到這一點,克拉蘇斯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起了女王至高無上又溫文爾雅的身影。
聞言,蘭洛斯沉默了下來。
這一戰雖然主要參戰人員是巨龍,但格瑞姆巴托作為龍喉獸人的根據地,絕對是周邊人類和矮人的眼中釘。外加那麼大的聲勢,這些消息很快就會像瘟疫一樣傳遍大半個東部大陸。
而有梅爾羅斯的存在,達拉然更是能清楚了解到絕大部分的細枝末節。
說起來……
「那個梅爾羅斯,你認識嗎?」
「你這麼一問,我倒真沒有什麼印象。」克拉蘇斯皺了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有在記憶里找到這個名字出現的詳細場景,「或許是最近加入肯瑞托的新人吧,獸人一戰,達拉然接納了很多矮人和侏儒。」
「新人?這種程度的任務,不合適吧?」蘭洛斯看似很隨意地反駁道。
「他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倒沒有,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年輕人,你太累了,回達拉然之後,你真應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或許吧。」搖了搖頭,法師沒有再多想下去,眺望著遠方那愈發清晰的紫羅蘭之城,他的心緒愈發變得翻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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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金色陽光投射在如棉花般簇擁在一起的白雲之上,反射到空中的光輝仿佛為整片空間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紗衣,同時也將中央那個懸空迴廊襯托得無比高貴和莊重。
「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很可能會讓我們前功盡棄。」德雷登看著那個從雲中走出來的法師,搖了搖他那陰沉的臉。
「我知道,我的錯誤給肯瑞托和達拉然帶來很多不良影響。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我可以向議會遞交辭呈,我也會接受苦修,甚至是驅逐的處罰。」
「擅自在卡茲莫丹組織大規模軍事作戰,而且還是那種級別……這已經不是遞交辭呈能夠解決的程度了。」莫德拉雙手抱胸,雖然話里滿滿都是對克拉蘇斯不利,但那銳利的眼神卻是放在了德雷登的身上,仿佛是在提醒他什麼,「不少人提出了比驅逐嚴厲許多的處罰,如果不是成功清剿了格瑞姆巴托的獸人的話,後果可就嚴重了。」
與此同時,德雷登顯然是想到了關鍵,皺了皺眉,選擇了沉默。
不難怪,克拉蘇斯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著蘭洛斯一行人飛回來的,等同於是將自己紅龍的身份昭告天下,同時還隨帶大大提升了一下蘭洛斯的名氣。
這可是一位成年巨龍,一名地位不俗的龍王配偶。相比他瞞著議會一意孤行的救援行動,如果能將其留在肯瑞托,那達拉然可就長臉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克拉蘇斯留下。畢竟巨龍的手腕和力量是凡人遙不可及的,如果克拉蘇斯暗地裡想對凡人不利,達拉然就成了他絕佳的跳板。
「我比較關心的是。」克爾蘇加德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看著紅龍,「欺騙了我們這麼久,你想得到的是什麼?」
「克爾蘇加德!」莫德拉低聲厲吼道。
「不打緊。」克拉蘇斯笑著擺手,「我能理解你們的戒備,所以,我會主動交出我所有的權限和附屬單位,畢竟我確實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無論是處罰還是有麻煩,我都會第一時間回到這裡。」
「為什麼?」不遠處,真正成為議會裡唯一精靈的凱爾薩斯挑了挑眉。
「我和她分開太久了,我們需要一段時間保養我們的關係。」
看著紅龍臉上難以抑制的如痴如醉,凱爾薩斯嘴角一抽,不再作聲。
「既然如此……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該阻攔你,你當然有權利這麼做。」安東尼達斯終於發話了,「我會安排人接手你的工作。」
「感謝大法師。」
「這倒不用,不過在這之前,我不得不再占用你的休假時間。」
「洗耳恭聽。」
安東尼達斯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手,用大多數年輕人都不具備的靈活變換著各種手勢。很快,一個高大英武的黑髮貴族在眾人面前清晰起來。
「一周前,普瑞斯托領主,洛丹倫的座上之賓,諸國間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失蹤了。」
「更重要的是,紫羅蘭之眼在這位奧特蘭克准國王的住所發現曾有地精為他工作的證據。」
所有人都看向了克拉蘇斯。
後者攤開雙手,表示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樣不知情。雖然這很巧合,但蘭洛斯從沒有跟任何人提及過這背後不可思議的真相,沒有人會天馬行空到將一位人類貴族與毀滅世界的災變重合在一起。
見狀,德雷登輕輕一嘆:「普瑞斯托的消失徹底打亂了聯盟的布局,他所提議的獸人戰俘營得到了洛丹倫的絕對支持。格雷邁恩那個暴脾氣一怒之下退出聯盟,還聲稱要建起一堵高牆,防止愚蠢傳染他的人民。」
說到這裡,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了凱爾薩斯。
「沒能從聯盟中得到實際援助,奎爾薩拉斯的退出是必然的。即便如此,奧蕾莉亞帶領的先頭部隊依舊在守望堡駐守,我們可是問心無愧。」這種情況精靈王子早已經習慣,滴水不漏的應對更是堵住了所有的閒言閒語。
先前的大戰,聯盟雖然是獲得了勝利,但除了家園的毀壞和同胞的鮮血,他們什麼都沒得到。獸人只是被擊退,這些粗鄙的野蠻人甚至連半個金幣都沒有留下。
吉爾尼斯人驍勇善戰,總是沖在部隊前頭,損失自然是比其他王國要大得多。如今大戰告捷,沒有割地賠款不說,還被告知要出錢為他們的仇敵修建收容所?
怕是在想屁吃哦……
達拉然會同意,全是因為法師們對這些異世界來的獸人感興趣,同時為了預防以後可能的再次入侵,他們確實需要仔細研究敵人的特性和弱點。至於庫爾提拉斯,海上王國財大氣粗,外加戴林跟泰瑞納斯的關係鐵到現在都不願意稱王,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不管如何,現在的聯盟岌岌可危,我們必須想辦法維繫現有的資源和力量。從卡德加那裡傳來的有關德拉諾的消息可不容樂觀。」安東尼達斯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克拉蘇斯。
後者當即會意:「大法師放心,獸人犯下的罪行,是龍族所不可饒恕的。」
「如此,便足矣。」得到口頭上的應允,安東尼暗自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也沒有再繼續將矛頭指向紅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