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章 窮途末路

  暗紅色的詭秘空間中,一抹純粹到極致的漆黑驟然湧現。

  比黑色更加深沉的影,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輕易吞沒了周圍其他的一切。

  嗡!

  恍惚間聽到一道細微的輕鳴,只見一對猩紅的光束突然出現,配合周圍仿佛要吞沒一切的漆黑,就像是從深淵中爬出的惡鬼。

  噌——!

  伴隨著一道空洞而低沉的劍嘯,眼前原先的暗紅色部分突然憑添一道好似被凶獸撕咬出來的不規則裂隙。與此同時,原本那恐怖壓抑的絕望氣息,竟是被這一劍硬生生撕裂。

  「嗯?」如此濃烈而純粹的暗影之力,連恩佐斯都錯愕了稍許。

  漆黑的虛空能量如火焰般包裹全身,僅剩的雙眼閃耀著令人心悸的猩紅光芒,隱約之間,還能看到一根根由純粹暗影組成的觸手在他身上飄揚。

  儘管這片空間的暗紅色澤因此而消退不少,但相比方才,那絕望而恐怖的壓抑氛圍,不減反增。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柄被暗影渲染得如同災厄黑刃一般的長劍傳出陣陣悽厲低鳴,好似唱響一曲悲歌,莫名令人心頭髮堵。

  嗡嗡……

  腦海中,不斷迴響著薩格里特鑰石的警告。蘭洛斯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前最大的那一顆眼球,雙方之間,僅有一片冰冷。

  「哈哈,哈哈哈……」難以置信,作為深不可測的上古之神,居然會如此張揚自己的情緒。

  「這種程度的力量,你居然能一直忍到現在?」

  「尤格薩隆真是個大方的蠢貨,不過,它總歸是幫了我一個忙,哈哈!」

  在恩佐斯興奮之餘,對面的蘭洛斯依舊是一臉冰冷,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就像是一個死人……

  瘋入膏肓:???

  警告,檢測到宿主生命遭受嚴重威脅……

  倒計時:00:04:48

  ……

  只有5分鐘嗎?原來,時間可以這麼快……

  正所謂物極必反,這一刻,即使面對那無數顆惡鬼般充滿癲狂的血色眼眸,蘭洛斯的心裡,只剩下一片平靜。儘管上古之神的力量在世人眼中充滿了恐怖和瘋狂,但真當自己真正融入這個領域,蘭洛斯才真正感受到了這種力量為什麼會給人帶來無窮盡的癲狂和絕望。

  虛空暗影,這力量,太強了……

  噌!

  眼中的猩紅閃出攝人的強光,蘭洛斯抬腳向前重重踩下,駭人的力量掀起肉眼可見的震盪,洶湧的暗影之力如浪潮般湧向四面八方。

  虛空能量帶起的呼嚎猶如九幽的惡鬼咆哮,那無盡的威勢,竟是輕易蓋過了恩佐斯猖狂的大笑。

  眼看對方展開攻擊,恩佐斯立刻收斂了自己的興奮,隨著它那顆血色眼眸一陣顫動,整個空間仿佛塌了下來,無數觸手化作漆黑的雷霆,迎面砸向了那個即將被暗影吞噬的可憐凡人。

  蘭洛斯依舊一臉冰冷,只見他抬手一揮,數道漆黑的巨型尖刺拔地而起,伴隨著連成一片的巨響,竟是恰到好處地攔住了對方的攻勢。

  與此同時,他雙手反握住劍柄,洶湧的暗影能量頓時不要錢似的湧入其中。

  轟!

  漆黑的劍光毫不留情地撕裂巨蛋,伴隨著巨響砸在岩壁上,霎那間,整座山巒好似恐懼到難以忍受,誇張的震動沿著地脈傳遍大江南北。甚至,山巒旁邊,無數的粉塵如瀑布一般從巨石水壩上落下。

  這驚天動地的一劍,不僅差點擊穿山壁,更是斬斷了恩佐斯將近一半的觸手。儘管能看到斷面正在不斷匯聚暗影能量再生,但如此強度的攻擊,甚至連恩佐斯都一時語塞。

  「偏了?」蘭洛斯沒有絲毫感情地低聲呢喃著,「果然不好控制。」

  區區凡人,竟是一副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態度,著實讓身為古神的恩佐斯怒不可遏。不過,作為以頭腦和狡詐著稱的夢魘之神,它並沒有在這個時候硬碰硬。

  它不需要。

  「這是令人驚嘆的力量。」

  「為此感到榮幸吧,凡人,你將成為我最得力的助手,暮光,將成為我們共同的崇高目標!」

  猩紅的雙眼緩慢跳動著,蘭洛斯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機器,聆聽著恩佐斯扭曲的低語,他紋絲未動。那股足以穿透靈魂的威懾,已經再也無法撼動他的精神。

  瘋入膏肓,無論做出這個決定的是他本意還是受人逼迫精神錯亂,都已經不再重要。他已經獻出了一切,他的『瘋狂』,甚至已經超過了身為夢魘之神的恩佐斯。

  只見他突然舉起左手,手背金色的納魯標籤在如墨的虛空能量渲染下已經徹底變得一片漆黑。

  霎那間,洶湧的暗影魔力掀起駭人呼嘯。原本逐漸散開的暗影頓時如海納百川似的湧向了那顆充斥驚訝的血色眼眸面前。

  「你想拒絕我?」

  「蠢貨!沒有我的幫助,虛空會徹底湮滅你的靈魂!」

  蘭洛斯依舊沒有回應,猩紅的眼眸平靜注視著幾乎快被虛空能量淹沒的眼球。下一刻,熊熊燃燒的手掌用力握拳。

  轟——!

  瘋入膏肓的狀態下,暗影新星的破壞力達到了令人心驚膽戰的程度。洶湧的虛空洪流如浪潮般淹沒了大半個格瑞姆巴托,所到之處,無論是岩石還是金屬,就算是那經久不息的熔岩都被撕成碎塊。

  至於其他部分,更是被蠕動的虛空能量所覆蓋,殘存的魔力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迅速蠶食著一切。

  而新星中央的恩佐斯,更是直接被炸出了原形。

  「蠢貨!白痴!」

  碩大的血色眼球不斷後退,隨著它接連發出悽厲的嘶吼,它那龐大而醜陋的身軀也終於在蘭洛斯的面前變得清晰起來。

  看起來,就像是一頭樓宇般龐大的章魚。漆黑斑駁的皮膚布滿厚實的角質,一根根銳利的倒刺不規則的遍布其上,正中央的那顆血色眼眸幾乎占據了整整一半的面積,其餘地方同樣被大小不一的其餘眼球所填滿。

  不過,它的這個樣子並沒有給人帶來多少恐懼。

  暗影新星的破壞力,不僅在它的身上留下無數道猙獰恐怖的傷痕,更是硬生生扯斷了大半粗壯結實的觸手,碎裂的肉塊和泉涌似的暗影能量灑落一地,使得整片區域都充滿了令人發自靈魂感到冰冷的絕望氣息。

  「可笑!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這不過是我萬千化身的其中之一,你阻止不了我,你什麼也阻止不了!」

  「呵,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蘭洛斯終於有了回應。即使無法透過暗影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那赤果果的譏諷簡直不要太明顯。

  的確,自己面前的不過只是恩佐斯的一具身外化身,它的本體依舊留在廣闊無垠的無盡之海最黑暗的角落。

  就算殺了面前的這隻章魚,恩佐斯依舊會捲土重來。

  不過,這並非沒有意義。

  蘭洛斯猛得抬起頭,左手成爪向前探出,只聽一道厲鬼般的恐怖呼嘯,漆黑的暗影頓時集體震盪,以極快的速度融合變幻。幾乎眨眼時間,一道不斷扭曲的漆黑手掌憑空出現,挾裹著駭人的風暴嘶吼,直取那顆血色眼眸。

  恩佐斯都還沒來得及停下低語,那漆黑的巨大鬼爪已經來到了它的面前。

  咚!

  一股巨力毫不留情地撞上來,恩佐斯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扼住,直接砸在後方的岩壁。伴隨著一聲震耳的巨響,無數碎石被震落,接連在山下之城中掀起如雨點般密集的轟鳴。

  透過那漆黑如墨的虛空之爪的縫隙,恩佐斯那露出小半的血色眼眸竟是浮現出了人性化的驚恐!

  興許是因為它的情緒影響,僅剩的幾根觸手緊緊纏在了那漆黑之爪上。

  只見那不斷顫動的血色中,倒映著的那個小小黑影緩緩舉起了長劍:「可悲的凡人,就算你殺了我,你依然什麼都改變不了。可你不同,只有投身尼奧羅薩,只有暮光才能讓你獲得重生!」

  絕對的冷靜亦是絕對的瘋狂,蘭洛斯此刻的大腦就好比是一台飛速運轉的機器,面對上古之神看似無懈可擊的話語,他的臉色依舊沒有半點改變。

  的確,以恩佐斯的本事,蘭洛斯就算是將這具化身當場擊斃,也根本不能對這位隱藏極深的上古之神造成太多有效的傷害。不過,這並非毫無意義。

  損失一具遠超常規傳奇實力的化身,即使是上古之神也難以支撐。再怎麼不濟,至少能狠狠打擊一下這些個狂妄的古神的銳氣。況且,他有讓恩佐斯付出代價的資本。

  畢竟,現在的蘭洛斯,也只能盡力多做一些了……

  手腕一轉,漆黑的長劍輕飄飄跌落,筆直插入地面。下一刻,漆黑的惡魔將空出的右手緩緩按在了胸口上。

  為了,艾澤拉斯!

  轟!

  猩紅的雙眸綻放出耀眼的光,只聽一道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那漆黑的右爪竟是硬生生插入了胸口!

  鮮血,還沒能溢出就被熊熊燃燒的暗影吞沒,隱約之間,一抹翠綠的閃電在其中若隱若現。

  很快,那些翠綠的光芒愈發變得密集而璀璨,如游蛇一般貪婪而迅速地順著胸口向四面八方蔓延,爬上手臂,爬上肩頭。

  叮,叮!

  警告……

  判斷此行為嚴重違背薩格里特鑰石既定任務……

  激活鑰石自行阻斷程序……

  正在關閉鑰石所有功能及系統……

  關閉星際傳送中……

  關閉行星索敵中……

  關閉能量轉換中……

  叮!

  檢測到能量轉換功能超負荷運作,強行攔截將產生不可預知結果……

  叮!

  判斷此行為嚴重違背……

  請立即停止該行為……

  請立即停止……

  『閉嘴!』幾乎撐炸大腦的怒吼竟是直接逼停了薩格里特羅里吧嗦的聲音,蘭洛斯緊咬牙關,緩緩從胸口中拔出了那顆翠綠的楔形水晶,『我知道我在幹什麼!』

  上古之神,是造成艾澤拉斯甚至是諸界現如今混亂狀態的最大黑手。如果可以的話,蘭洛斯當然願意慢慢跟這些狡猾的怪物周旋。可現在,他的時間不多了。

  雖然恩佐斯不是潛伏在艾澤拉斯最強大的古神,但絕對是最有耐心最陰險狡詐的那個。

  既然自己已經這樣,那麼,抓住這最後的機會,一舉重創這個怪物將是他最好的選擇。

  看到一條條被翠綠閃電包裹的漆黑裂隙以愈發急促的速度出現在這片空間,恩佐斯眼中,終於是浮現出了明顯而劇烈的驚慌。

  他能感覺到,四周的空間愈發扭曲,強大而混亂的虛空能量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從扭曲虛空中湧入。

  這片空間,快要塌陷了。

  如果被空間亂流撕毀這具化身,意味著一切都將被扭曲虛空所吞噬,意味著它無法收回這部分力量。這樣的損失對它來說,將嚴重影響它的計劃,甚至會折損自身不小的力量。

  「瘋子,你這個瘋子!」

  死死攢著左手,蘭洛斯抬起頭,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猙獰至極的笑容。

  「多謝誇獎。」

  難得開口,蘭洛斯簡短至極的話語徹底引爆了那顆血色眼眸中的震撼和驚慌。

  下一刻,只見蘭洛斯爆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將綠色水晶拔出胸口,刺眼的強光瞬間照亮了這片空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