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施主,你來了?」
鏡波寺,後山松林中,獨指禪師緩緩睜開了雙眼,指了指身前的蒲團,示意秦楓坐下說話。
秦楓坐下後,看著已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獨指禪師,一時久久無言,在心中想著:
「當日初見時,獨指禪師還紅光滿面的,現在為何突然就死期將至了?」
想聯想到外面那殺氣騰騰的上萬修士、異族妖魔,秦楓又心中犯怵道:
「他叫我來鏡波寺,可別不是要我背黑鍋的吧,那我可就恕不奉陪了……」
就在秦楓心中一時思緒萬千時,法明道:
「師父,徒兒先告退了。」
但獨指禪師卻說:
「你也留下吧,我跟秦施主說的事,與你也有干係。」
法明聽後,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並未多說什麼,手持九錫禪杖,侍立到了獨指禪師身後。
獨指禪師抬手指了指法明,對秦楓笑道:
「秦道友與他趕了數萬里的路,可曾發覺他就是當年那個嬰孩?」
秦楓聽後,臉上頓時露出了詫異之色,
正要開口說話,耳邊卻傳來了陣陣如雷一般的轟鳴聲,
卻是外面的上萬修士、百族妖魔,終於按捺不住,開始攻打鏡波寺了!
然而獨指禪寺對此,卻似乎充耳不聞,臉色平靜的對法明說:
「你自幼長於鏡波寺,以前小時候,不是常常哭鼻子求問自己的父母在哪嗎?
現在為師便告知你一切,
你父親乃是當年為師的摯友、北俱蘆洲有名的佛家弟子『蓮華居士』謝雲,
後來他一次外出時,被那五鬼天王尚和陽重創,心灰意冷,還俗歸家,娶了個農家婦人劉氏為妻,
不過在你母親懷胎三月時,他便舊病復發,歸西而去了……」
法明聽到這裡,不由的緊握住了拳頭,心中顯然已是燃起了一腔怒火。
獨指禪師接著又說:
「再後來,你母親懷胎七八月時,又不小心被那尚和陽捉走了,要為師拿那混沌元胎交換,
誰知等為師拿了混沌元胎赴約之後,他卻誤以為剛好路過的秦施主,是為師叫去的幫手,故而一怒之,殺死了你母親……」
法明聽到這裡,已是氣得渾身發顫,雙眼冒火,只能不停的閉目誦經,以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以免犯了嗔怒之戒,
但他一連誦了幾回經文,再次緩緩睜開眼來之時,眼中的怒火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發的熾烈了,身上殺意騰騰。
獨指禪師繼續對法明說道:
「你也不必埋怨秦施主突然出現在那裡,從而惹怒了尚和陽,
這一切,其實都是這老鬼算好了的,
那混沌元胎本封印在老君塑像之中,能啟封的只有寥寥數人,且誰啟封就會遭天譴,
老鬼既想得到混沌元胎,又不想啟封,便隨便尋了個由頭,將你娘當著為師的面殺了,為的就是逼我取出混沌元胎來救你罷了!」
秦楓聽後,頓時愣在了原地,
他當年還感到納悶,覺得那「五鬼天王」尚和陽跟個神經質一樣,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
原來,這人不僅不是神經質,還是心思陰沉之輩,圖謀甚大!
不過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尚和陽當時倒是如願逼得獨指禪師取出混沌元胎來,但同時,他也被獨指禪師一禪杖毀滅了肉身,只能落荒而逃……
獨指禪師繼續對法明道:
「你未足月而生,生下來便氣機衰弱,全靠混沌元胎入體,扭轉了乾坤,才得以活命,
因此現在可以說,你便是混沌元胎,混沌元胎便是你,
外面那麼多人,現在便是要取你性命而來!」
法明一下得知了這麼多的內情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無比,心中一時間真是百感交集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為師都替你安排好了,
這位秦道友,既有空間法寶在身,又有『不在算中』之能,還是當年之事的見證者,他應該不會對你置之不理的……
秦道友,老衲說得對吧。」
當獨指禪師的目光看了過來時,秦楓沉默了半晌,最終輕嘆了一聲,點頭道:
「禪師放心,我定會將法明安然帶離鏡波寺。」
獨指禪師聽後,頓時面露喜色,對法明說:
「那好,你先回去收拾行李,準備儘快與秦施主離開這上方山吧。」
「師父,鏡波寺如今危在旦夕,徒兒怎可一走了之?」
「痴兒,勿要遲疑了,只有你儘快離開,我鏡波寺才能轉危為安!」
聽得獨指禪師這樣說後,法明這才心情複雜的匆匆離開了。
看著他走遠後,獨指禪師咳嗽了幾聲,臉上滿是悲榮,
秦楓知道,他若帶著法明悄然離開,鏡波寺絕對不像獨指禪師說的那樣,能轉危為安,
他沉聲道:
「禪師,你當年其實不該用混沌元胎救活他的……」
「噗!」
獨指禪師吐出了一口鮮血,顯然已是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傷勢了。
不過他卻淡然道:
「且不說他是故人之子,我佛慈悲,就算只是一個尋常嬰孩,性命攸關之際,又怎能不救?」
秦楓聽後,頓時肅然起敬,
他雖然也出手救過人,但基本都是些舉手之勞,
只在不危及己身的情況下,才會選擇出手。
否則的話,他一般會袖手旁觀,絕不管他人是死是活。
比如這回承諾帶法明走,
寺中既有傳送陣,而人又能藏匿在黃泉空間裡面,自己還有隱身遁行的金蟬靈葉在手,想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悄然離開,危險其實並沒有很大。
而獨指禪師為了救一個故人之子,卻在明知會遭天譴的情況下,還是毅然決然的做了,
此等行徑別說是秦楓了,任何一個人聽聞了,恐怕都會不免心生敬意。
不過獨指禪師接下來說的話,卻著實是讓秦楓猛地一驚:
「秦施主可知,那混沌元胎,其實是能轉變為混沌魔胎的?」
秦楓滿臉狐疑道:「混沌魔胎?這是何物?」
獨指禪師的語氣,已極為虛弱,幾乎快讓人聽不見了:
「混沌元胎能生萬物,乃道佛兩門的聖物,
而混沌魔胎卻是另一個極端,能使萬物生靈覆滅,乃世間最兇惡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