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如夢令沒了

  原本蕩漾如水的峭壁,一下子還原成堅硬的石頭,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王若回過神來,連叫了幾聲孟師兄,可惜冰冷的石頭不會回應他的呼喊,除了驚起一群荊棘中的山鳥外,四周沒有一絲回應,安靜得可怕。

  王若心中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連忙走到峭壁前,仔細查看起剛才孟良消失之處,沒有一絲發現。石頭依然冰冷,峭壁依然挺立,就是沒有找到什麼入口。

  「不會是孟師兄先行入谷稟報一聲吧?畢竟帶著一個陌生人來到宗門,還是需要小心謹慎一些的,我就在此稍等片刻,說不定一會兒,他就會出來接我的!」王若自己安慰自己,強行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壞想法拋之腦後,盤膝而坐,靜靜等待起來。

  要說世界上什麼情況下時間過得很慢,那便是等人的時候。那逝去的時間仿佛棒槌一般,一分一秒都捶打在王若的心頭,短短一個時辰,竟比過了一年還要難熬。

  王若一會兒站起,一會兒蹲下,不停走在走去,已經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眼睛一直盯著冰冷如常的峭壁,心中時刻盼望著,下一刻平靜的石壁能泛起漣漪。只可惜直到兩眼泛紅,日已西沉,還是沒有一絲變化。

  此時他已經是面色陰冷,心如死灰了。

  王若將地上布包打開,拿起一塊餅,使勁咬了一口,就好像是咬了孟良一口血肉,咬牙切齒地吃著,兩眼卻呆呆地望著石壁,一眨不眨。

  就這樣日落滿天星,星隱朝陽起,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天。王若還是和昨天一般坐在地上,只是此時雙眼布滿血絲,眼眶周圍黑了一圈,全身神氣全無,完全是瘦了三分的憔悴模樣。

  突然,王若將手中殘餅一扔,身形一下子暴起,運起全身功力於雙掌之上,朝著石壁一拍而去。

  只覺眼前堅硬的石壁,一下子變得綿柔起來,雙掌以千斤之力,卻好像拍進了棉花一般的柔水之中,毫無用力之處。

  「不好!」王若心中一驚,正要撤出雙掌,只覺石壁之中陡然傳來一陣大力,將王若向外一彈。他便如彈丸一般飛出二十多米,後背一下子撞在身後一塊大石頭上,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王若身軀緊貼著石頭掉了下來,單腿跪在地上,痛苦不堪。

  而大石頭禁不住如此一撞,咔嚓一聲,石縫乍現,一下子斷成四五塊,散落在地。

  王若單手撐地,抬起頭來,嘴角有了一線血絲,雙眼噴火,銀牙咬碎,看樣子已經暴怒不堪了。

  隨即一道殘影掠過,他再次運起八荒拳中的山搖式,右手變掌為拳,朝著完好無損的石壁,一拳轟了過去。

  這次王若飛得更遠,接連撞斷了遠處的兩棵碗口大的樹木,才砰地一聲,倒在草叢之中,半天不見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王若才悠悠爬起,右手從肩部往下,整條手臂完全使不上勁,已經脫臼了。而喉頭一熱,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看來受了不輕的內傷。

  王若忍著滿腔憤怒,將右手在地上一按,將脫臼的肩膀咔嚓一聲接好,隨即整個身體靠在背後的一棵大樹下,神情頹廢,面無表情,生不如死。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他才慢慢站了起來,感覺全身無力,又冷又餓。最要命的是自己受了內傷,血氣運行不暢,起碼要調養十來天才能完全恢復,倒是沒有性命之憂。

  王若找來一根木棍,朝著石壁左側慢慢走去,很快便來到石壁邊緣,見此處根本沒有道路,雜草叢生,荊棘遍地,遠處也是樹木蔥鬱,岩石隱現,和普通山峰沒有什麼區別。

  他又走到峭壁右面,見到同樣情景,不禁嘆了一口氣,回到峭壁上孟良消失之處,慢慢坐下,閉上雙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斜陽西下,最後一抹光輝就要消失在這蒼茫大地的時候,王若忽然雙眼一睜,眼神中已經清澈如水,面上更現堅毅之色,站起來,將不遠處的乾糧布袋撿起,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只是身影落寞至極。

  一日以後,王若來到最初的小山坡上,看了一眼遠處的高大山峰,王若隨即回過頭來,朝著來時的路堅定地走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一個半月以後的一天黃昏,江州南城內偏僻的吉慶客棧門口,出現了一個瘦弱的身影,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讓客棧的店小二都有些詫異,前不久這位丰神俊朗的青年,為何如今衣衫破舊、身形佝僂,竟仿佛生了一場大病。

  。。。。。。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不知不覺已到了立冬時節,整個江州城內家家戶戶都在忙著包餃子、吃羊肉,城裡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立冬立冬,不叫嘴空!」吉慶客棧內,搖頭晃腦的店小二,也將一盤熱氣騰騰地豬肉餃子端到二樓「壬」字房間,敲了敲門,卻無人答應。

  小二心中奇怪,這房間客人兩個月以來,一直在房間睡覺,每天一日三餐照吃不誤,從沒有少過一頓。讓小二都不禁懷疑,這個青年是不是要把客棧當做自己的家了。

  不想今日卻沒有了聲響,小二大著膽子一推房門,卻發現床上沒有人影,幸好床褥整齊,包袱俱在,否則小二可要以為這位金主不辭而別了呢。

  。。。。。。

  在江州城的一條普通街道上,一個瘦弱青年正緩步而行,左看看、右看看,漫無目的的瞎逛著,正是王若。

  如夢令就這樣沒了,自己也不知何去何從,王若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好在艱難的挺過兩個月,精神已經好了許多,今日便出來走走,免得悶壞了身子。

  走著走著,頓覺有些肚餓,想尋一處吃飯的去處。卻不想抬眼四顧之時,一間規模不大的三層閣樓陷入眼帘,閣樓大門兩旁立著兩尊石獅子,左右門柱上貼有一副對聯,上書:「若有錢財揮之去,虛無寶物入閣來。」門頭上更是掛著一個牌匾,上書三個大字:「凌寶閣!」

  王若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慢慢走了進去,發現外面看似不大的閣樓,裡面倒也寬敞,進門左方是一個頗為寬闊的櫃檯,上面擺放著文房四寶,還有一本厚厚的青皮封面帳本,以及一個黃色木製七珠算盤。櫃檯後面有一把檀木雕花椅,椅子上墊著一個方形的棉毯,座椅上卻是空無一人。

  左側牆壁處有一架直行扶步梯,徑直通往二樓。在樓梯下方有兩張桌子,配備八張椅子,似乎是待客之用。而前方和右方,緊貼著牆壁打造了滿壁的木製貨架,上面擺滿了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商品。

  王若走近一看,全部都是一些精緻的古玩,原來這凌寶閣是做這般行業的,只是大廳里四下無人,不要說顧客,連店小二也沒有見到一個。

  他不禁苦笑一聲,看來這凌寶閣的生意不怎麼好啊。自己也不好意思直接上二樓,便閒庭信步一般,在這一樓大廳里轉悠起來。

  只見貨架上的東西稀奇古怪,王若在一個玉燈面前停下腳步,拿在手中,細細品味起來。

  只見此燈乃是一座五瓣花形燈,全燈由燈盤、燈柱和燈座三部分組成,竟是一塊整玉雕琢而成,燈盤像五片花瓣圍成一個正圓形,中間凸起一處花蕊,花蕊中間還雕刻著十幾條絲蕊,栩栩如生。

  而燈柱則是圓柱形,四周有一條蟠龍盤旋而上,口含龍珠、張牙舞爪;燈座是一個比燈盤小了一半的圓形底座,上面一圈全是勾連雲紋,精美至極。

  只是這玉燈底部和玉盤局部均有赭褐色浸痕,似乎為燈油長期浸泡所致,看起來頗有一些年代的樣子。

  「客官可是看上了這古代玉花燈?這可是好東西,乃是古人採用整塊青山玉。。。啊。。。,是你小兄弟?」一個聲音從王若背後響起,先是溫和爾雅,後來又驚呼起來,似乎有些意外的樣子。

  王若抬頭一看,見樓梯口處趙天賜一襲藍衣,正捻著鬍鬚、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也不禁勉強一笑、口中說道:「這樣的好東西我可買不起!」隨即將玉燈放回原處,轉過身來,朝著趙天賜一拱手又說道:「好久不見,趙兄可好?」

  「好!好!好!哈哈哈,如今見到小兄弟,心情更好!」趙天賜連忙走過來,把王若拉到樓梯下的桌旁坐下,又從櫃檯下拿出一包茶葉,泡上兩杯濃茶,端了過來,一副忙前忙後的樣子。

  王若有些詫異,抿嘴笑了笑,忍不住調侃道:「趙兄真是一個勤快人,堂堂一個掌柜,這麼大個產業,卻小二也不請上一個,這端茶倒水都要親力親為,看來掙了不少錢吧!如不嫌棄,我來打個下手如何?」

  「哈哈,賢弟說笑了。原本有個人招呼的,只是這幾天回家一趟,我便一個人看守店鋪了。不說其他的,當初我們約定的時間裡沒有看見賢弟,反而幾個月不見,為何如此憔悴啊?」趙天賜一屁股坐下來,看著王若,有些意外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