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閣一身死道消,不慧大師心中隱隱一痛。此人雖說幾次三番想要害自己性命,但二人命運糾纏,難說好壞。況且當年要不是他先救下自己,如今早已經身入黃土堆,墳上荒草三尺長了。
只嘆自己如今也是強弩之末、風中殘燭,很快行將就木。他慢慢強行坐起,雙手合十,口中先是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然後口中佛語連綿,竟是為閣一超度亡魂,念起往生經來。
王若見紅衣少女心性不定,轉眼之間將閣一殺死,也不知是何緣由,倒好像孩童脾氣一般,性情變化無常,不過出手卻是霸道無比,就憑這竹笛所化白色大手,就將眾人滅殺了七七八八,還不知有什麼更厲害的仙家手段呢。
看著身邊的兩名無名閣殺手臉色惶恐,武師兄也是一臉慎重,師父已經傷重難以自保,自己雖有餘力,但也無法應付對方的手段,不知道這個如花少女接下來要做什麼,難道真要將所有人殺光不成?
紅衣少女見眼前之人皆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噗呲一下笑出聲來:「你們不要這麼緊張嘛!如今這個信符主人既已死掉,其所託之事自然可以不必太過認真。」
「不過這如夢令我可是一定要取回的,這令牌對於你們凡人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它乃是隔世谷的入門特殊信物,那也得諸位有此靈根才能使用。而我早已入門仙宗絕情閣,更是不可能再用此令了。」
「只不過想到既是師尊舊物,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自然要將其帶回。現在你們只要把此令交給我,我們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倘若稍有遲疑,我便把你們全部殺了,如何?」
王若見此女說起生殺大事,臉上毫無表情,心中暗暗想到:「難道這些修真之人都是如此無情?倘若真的視別人的生死如同草芥,那修這仙法的意義何在?豈不成了恃強凌弱,迷失本性?」
正思量間,忽然感到身旁有兩道銳利的目光看向自己,輕輕一抬頭,原來是無名閣二人。
此二人也是鬼迷心竅,受無名閣閣一的蠱惑,跟隨他來到這龍隱山,不過是想人多勢眾,趁亂之下渾水摸魚,搞不好還有天大的仙緣等著自己。
誰知到了這裡以後,發生這麼多的變化,如今無名閣眾人傷亡慘重,連閣主都中毒身亡,二人再也沒有了搶奪令牌的心思。
更是因眼前小魔女的緣故,本已有慨然面對死亡之覺悟,不料如今現出一線生機,讓二人不由得心中狂喜,眼睛盯著王若這個少年,雖未多言,但那意思已經十分明了,若是王若不交出如夢令,恐怕二人就要硬搶,以求活命了。
王若見二人如此表情,自然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只是此時自己又在面臨著一個重要的選擇,拿出令牌,有可能免得一死,但一心踏入修仙宗門的夢想便隨之破滅。而且山洞中的棺中人一看就非善類,自己如果與虎謀皮,可能反受其害。
但如果不拿出令牌,眼前的這個小魔女定不會放過自己,如今功力尚淺,又無法器傍身,肯定是打不過對方的,這可怎麼辦呢?
正在猶豫之間,旁邊無名閣二人見王若磨磨唧唧,臉上已經不耐煩了,二人對望一眼,竟然身形一晃緊逼過來。
「怎麼,難道你們兩個要動手搶奪?」武不痴大喝一聲,一個縱步來到王若面前,雖未出手,但全身上下無懈可擊的氣勢,讓無名閣二人連連後退,未敢輕動。
「哼,你這個小小少年,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趕緊獻上如夢令,免你一死!」紅衣少女見眾人扭捏,也有不悅之色了。
王若回頭看了一下師父,只見師父頭也不抬,依舊埋頭念經,似乎任由王若自行決定的樣子。
不過武師兄卻眼含希冀之色,王若知道他擔心什麼,便悄悄說道:「師兄,此事待會由我一人承擔,你再不可插手進來。你且將師父扶到大堂內,暫時歇息,同時照顧好小糊塗便可!」
武不痴知道這個師弟聰慧非常,暗自點點頭,走過去將不慧扶起,退到大堂坐下,同時眼睛瞄了一下旁邊的內室,聽見小糊塗依然酣睡如常,心中也寬慰幾分。
無名閣二人見武不痴離開,不禁心思又活了起來,看來自己二人性命,全在王若的一念之間,不由得暗自調息準備。只要王若稍有遲疑,二人就要硬搶了。
王若第一次獨自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心中也有些緊張,不過表情非常鎮靜地說道:「你說此令牌對凡人無用,倘若對我有用呢?」
此言一出,眾人皆大驚。
連不慧大師也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同時更夾雜著欣喜之色。
紅衣少女也是一愣,隨即咯咯笑了起來:「你可知凡人想要誕生靈根,乃是萬中無一,你怎知自己有此靈根?」
「我就是有靈根!」王若堅定地說道。
紅衣少女見王若如此肯定,也開始有些疑惑起來,神識一掃,眼中驚駭起來,發現王若居然真的是一名修士,而且修為已經到了鳳初中境,立刻臉色凝重起來,心頭念頭急轉。
自己剛才沒有動用天眼術,還以為對面全是凡人,哪知道居然冒出來一位道友,難道是那個門派的歷練弟子?聽見自己宗門絕情閣怎麼沒有任何反應?看來自己還得詐他一下。
她假裝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眼珠一轉,認真地說道:「你既然有靈根,我有一法可以測試。你只要展示出吸納天地靈氣的吐納之法,我便另有說法!」
王若一聽,也只得同意,不過卻又追問道:「倘若我真的身具靈根,這如夢令你是否還要索要?」
紅衣少女略一沉吟,隨後嘴角微微一翹,笑道:「我說過了,另有別論,你先證明此事後再說!」
王若也不耽擱,將五行聚靈術默默運起。以其鳳初中境的修為,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已經比當初快了許多,不過中境所需仙靈力與初境不同,不但數量龐大,更要精純才好。
他只是初踏此境,修煉速度比以前一下子緩慢起來,照此估計,如若沒有靈脈之地修煉,就這樣緩慢吐納,起碼要三四年之久方能到中境圓滿。
空中各種靈氣似乎受到召喚一般,三三兩兩顯現而出,在空中緩緩遊動,然後驀然鑽入王若身體,隨著經脈運行起來。
不過因為地域和王若的修為緣故,尚未達到靈氣化晶,所以不慧等人只感到天地之間似乎有些異樣,卻又說不出究竟有什麼不同。
王若略一吐納,便收了功法,不再過多演示。
紅衣少女此刻卻在暗暗思量,想起師父當日之言,只說了卻信符之人心愿並殺之,並未提及這如夢令如何處置,更未說過要尋回之語。只是自己眼見仙家法器散落人間,想是師父舊物,私自索回而已。
如今對方也是同道中人,且看其修為竟然已經到了鳳初中境,自己看了半天,沒有完全看懂對方的吐納之術,反正和自己的大不相同,更不知道來自何門何派,一時猶豫起來。
見對方收功,她微微稽首,抱拳直接問道:「閣下難道是某個門派的歷練弟子?竟然已經達到鳳初中境修為,請問如何稱呼,在何宗門?」
眾人見紅衣少女承認王若不但有靈根,且似乎已經修習到了一個高深境界,不由得面面相覷。無名閣二人聽聞之後,立刻悄悄後退,離得王若遠遠的,仿佛見了虎狼一般。
不慧心中疑惑,料想自己離山這段時間,難道若兒有了什麼奇遇不成?抬頭望向武不痴,以眼神相詢,不過武不痴常年不在山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茫然。
「我叫王若,無門無派,功法乃是得一殘卷,自修而成!」王若見紅衣少女探聽底細,本想找個門頭嚇唬一下,不過自己對修真世界知之甚少,連個像樣的門派也說不出,唯一聽過的隔世谷也不知是不是門派名稱,只好半真半假地忽悠一句。同時也抱了抱拳,朗聲問道:「不知道友怎麼稱呼?」
紅衣少女聽完圓睜雙目,簡直不敢相信。又見王若反而來問自己,躊躇一下說道:「我叫司空雪,乃是絕情閣弟子,你當真無門無派?倘若真是這樣,看你樣子和我差不多年紀,卻能無師自通修到如此境界,豈不是天才?」
這個名叫司空雪的女子深知修行不易,自己當年在師傅諄諄教導之下,加上宗門資源供給,才堪堪踏入鳳初上境門檻,而王若一介散修,只是得一殘卷修煉,那就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仙奇才了。
王若自然不知司空雪如何想的,見她驚訝自己的修為境界,心中也不禁暗暗高興,難道自己真的有修行天賦麼?
當日棺中人已經明言,此地靈氣稀薄,也沒有什麼靈脈。倘若他日尋得宗門,有靈脈的充沛靈氣相助修煉,更是事半功倍。
想到這裡,王若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不能放過這如夢令,放棄這天大機緣,且看對方如何處置。
司空雪此時也有些為難,自己看出王若只有堪堪中境修為,卻不知其身上是否有厲害法器,倘若貿然出手,打不死他,豈不是得罪一強敵?更不知他所說散修是真是假。
過了一會,她雙眼滴溜溜轉個不停,忽然心生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