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夢令

  只見馬三炮顫巍巍的雙手摩挲著盒子的邊緣,在盒子的兩端輕輕一按,盒蓋立刻彈起,露出盒中之物。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盒子上,這才看到馬三炮懷中的盒子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方形檀木盒,盒子四面並無雕花,僅是盒蓋之上有一朵蓮花狀的木製陽雕,雖栩栩如生,卻也並無奇特之處。

  倒是盒中之物為一塊造型頗像樹葉的東西,其材質似乎有點像松香玉,卻也不敢肯定。而中間刻有兩個古色古香的小字「如夢」,字的邊上連接著一些樹葉的脈絡花紋,一直彎彎曲曲地延伸至邊緣處,整個物品散發出輕微的松香之氣。

  眾人見到此物,覺得也並沒有什麼稀奇的,估計除了有點值錢外,倒是看不出有何怪異。

  王若離得很近,心中同樣好奇,就在其雙眼看到如夢二字的時候,突然覺得兩個字似乎活了一般,朝著自己扭動著,彎曲著,竟然一下子從樹葉上跳下來,瞬間變得和自己一般大小,在自己的身邊翩翩起舞。

  同時自己的腦子也一下子變成空白,馬三炮不見了,乞丐不見了,村民不見了,院子不見了,仿佛天地之間只有這兩個字和自己孤零零地,頭腦什麼也不想,身體什麼也做不了,只覺得天地和自己融為一體,好似亘古以來便是如此。

  「這就是如夢令?」老乞丐眼睛異彩連連,十分貪婪地說道。

  「不錯,這就是如夢令!」胡明走過來,從盒子中拾起樹葉狀的東西,拿起來給老乞丐晃了一晃。

  就在胡明將如夢令拿起的那一刻,王若眼中的世界就像一個美麗的泡沫一般突然消失了,他一下子回到了現實世界,看著周圍的人和事物,並沒有誰注意到他的異象,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了,就像瞬間做了一個夢,卻突然醒來,一切變得有點不真實。

  王若心裡覺得奇怪至極,同樣忍不住再次將目光看向如夢令,令他想像不到的是,這次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這片樹葉形狀的東西,上面的如夢二字同樣真真切切,卻沒有出現剛才的那種奇異現象,不由得讓他心中疑惑。

  當然,誰也不會去管王若的疑問,畢竟誰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大家的目光依然被胡明手中的如夢令所吸引。

  「那就扔過來吧!」老乞丐眯眯一笑,迫不及待的說道。

  「你覺得可能麼?倘若我將如夢令扔給你,你又加害飛兒,那可如何是好?」胡明雙眼盯著乞丐,根本不信任的說道。

  「我怎可能做那愚蠢之事?我的目的是它,而不是他,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又何必平白招來仇敵呢?」老乞丐單眼一睜,滿臉無辜的說道。

  其實心中卻暗暗嘆了一口氣,畢竟胡明的話語實在是說中了他的心坎。他是真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如夢令,就痛下殺手,先解決了馬雲飛,而馬三炮基本不用考慮,對方就只剩下胡明一個人了,那時縱然不敵,但以他的身手,離開絕對沒有問題。

  而如果真的放了馬雲飛,倘若二人反悔要將他趕盡殺絕,情況就不是這麼樂觀了。只可恨胡明這隻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主意,不由得哈哈應付兩句。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我拿著令牌,來到你三步之內,你我二人數三聲,同時交換,你得令牌,我們得人,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永無再見之日。」胡明根本沒有理睬老乞丐的虛假話語,斟酌地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老乞丐沉吟了起來,按道理說這樣的方式是公平的,畢竟誰也不放心對方,可苟歡心裡老是覺得不是那麼踏實,面對多年以前鼎鼎大名的斷劍山莊少莊主,多少還是要防著一點。可是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交換方式,所以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眉頭皺了起來。

  「飛兒是我一手看大的孩子,現在更是我的女婿,我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令牌就置飛兒的性命於不顧。況且剛才我已經說了,這件如夢令現在屬於馬家,我只不過代為交換,對於馬家來說,性命豈是一塊令牌所能比的?如果你連這樣的公平的交換方式也不肯,那我就必須要好好猜測一下你的良苦用心了,倘若你存心不良,我胡明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你拿下,以祭在場諸位在天之靈。」胡明言語軟硬兼施,實在厲害至極。

  苟歡臉上一閃決然之色,只道一聲:「好!」

  胡明舉著如夢令,一步步向苟歡走去。

  此時四周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大家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氣氛十分緊張。

  胡明三兩步就到了苟歡面前,雖有三步之遙,卻讓苟歡感到如泰山壓頂,呼吸急促。

  「一」馬三炮口中艱難地喊出第一聲。

  「二」王若和大牛等大聲喊出第二聲。

  「三」周圍村民反應過來,一起喊出第三聲,真是聲震屋頂,氣如長虹。

  就在這時候,只見胡明右手一揚,手中如夢令便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徑直朝苟歡拋去。

  苟歡心裡大喜,左手瞬間變爪為掌,對著馬雲飛的後背一掌擊去,同時右手朝空中如夢令一把抓去。

  胡明一看神色大變,一個箭步,左手一下子多出一把銀絲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苟歡胸前刺了過去。

  馬雲飛只覺得後背被苟歡一掌擊中,不由得向前飛撲在地,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同時暈了過去。

  馬三炮看見兒子受傷,急怒攻心,同樣大吐一口鮮血,翻身栽倒在地。

  而苟歡在左掌擊中馬雲飛的同時,卻感到觸手處堅硬異常,自己全力一擊之下竟然沒有讓馬雲飛立刻斃命,不由得心中大吃一驚。

  同時看到胡明的銀絲劍突然襲來,更是又驚又怒,左手已經來不及撤回招架,而右手在空中面對即將到手的如夢令,心中著實不舍,乾脆心一橫,右手一把抓住如夢令,隨即身體硬生生一側。

  只聽噗的一聲,銀絲劍在苟歡的左面肩膀處挑起一蓬血花,然後苟歡就地一打滾,轉身朝著院牆處單腿一蹬就攀上牆頭,接著一個飛鳥入林,頭也不回地向村外逃去。

  胡明看了一眼地上的馬雲飛,同樣也疾步上前,越過院牆,朝苟歡追去。

  轉眼間,院子裡除村民以外只剩下五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王若此時對著大牛等鄉親們大喊一句:「救人!」,隨即便朝馬雲飛奔去。

  村民們也回過神來,紛紛上前幫忙。

  王若一摸馬雲飛的鼻子,感覺有熱氣,心中稍定,對著大伙兒喊道:「飛哥只是暈了過去,大家快拿木板來,我們把馬三爺一家人先抬進家裡。」同時轉過頭對大牛說:「大牛,你快去把八姑婆找來,讓她來看看!」

  大牛聽見答應一聲,立刻朝院外飛奔而去。

  八姑婆是他們這個村子裡唯一的神婆,除了平日裡為各家各戶驅神除鬼以外,哪個村民要是有個頭痛腦熱,也都是在她那裡醫治。每次都是她在一些瓶瓶罐罐裡面抓出一些曬乾的枯根枯葉之類,拿給大家回去熱水煎服,別說,有時候還真管用,算是這個村裡的大夫了。

  大家很快就找來了木板,將生死不知的馬三炮,昏迷不醒的馬雲飛,死亡已久的胡秀兒放在木板上,然後在堂屋裡面整理出空地,將三人全都抬進了屋。

  就在大家七手八腳幫忙的時候,王若瞥見地上還剩下的小乞丐和女子乞丐,心頭一動,快步來到小乞丐的身邊,仔細觀察了起來。

  這也是王若膽子大,碰到一般的少年,看見死人是躲都躲不及,哪裡還敢像他一樣近距離觀察。

  這一看,還真讓王若看出了點東西,只見小乞丐的右面腰間比其他地方要鼓一點,似乎藏了什麼東西似的。

  王若伸手摸索了一下,竟然真的從裡面摸出三樣東西來。一件是一顆黃色的珠子,王若一看就知道正是吳一針曾經扔出去碰到東西後會釋放黃煙的珠子。另一件是一件竹筒,和現在吳一針手裡捏著的竹筒一模一樣,王若也知道就是暴雨梨花針。最後一件東西卻從未見過,像是手指這麼粗細的一截類似枯枝的東西,沒有味道,也不知是何材質。

  王若心思細密,悄無聲息地將三件物品全部收了起來,轉過頭看了看瘋三娘,搖了搖頭,轉身朝堂屋走去。

  堂屋裡正亂成一團,大家都在為怎麼救人發表各自意見,甚至吵得面紅耳赤,但是面對躺在木板上的三人誰都不敢動手,畢竟救人的事情大家也沒有做過。

  「大家快讓開,八姑婆來了!」大牛粗狂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只見大牛背著一個六旬上下的老太太一路小跑,汗流浹背。背上的老太太卻一直罵人:「這個小兔崽子,拉起我就背過來,顛得我喲,也不說什麼事,快點放我下來!」

  狗蛋他爹連忙迎上去,大聲喊道:「八姑婆,救人,是來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