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道友終究是不知曉那百年歲月中,在命運之河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落不說。
再後來,她也就沒有再問了。
其實對於她來說,發生了什麼其實都不甚很是重要,也無需了解太多。
她只要明白一件事:陳落在,那麼一切,也就皆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當年一戰,下了山的神穹帝化為灰燼消散於人間。
至此,一個時代落莫。
此時夏朝正直壯年……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生機,都顯得那麼美好!
數百年時間,修士們飛升的飛升,死得死,入了荒界的入荒界,再看看此時的天穹……陳落行走於江湖,抬頭,舉目,卻是再無故人能說一聲:道友,許久不見!
【您行走於人間,心中有了一些感悟,心境獲得了變化。
仙道經驗值獲得提升。
仙道經驗值+8852
PS:長生雖好,卻也有著令人無法承受的事存在。
舉目望去,總會變得空蕩寂寞一些的,當什麼時候,你真正看透了這些,學會了去承受寂寞,學會了感悟寂寞,或許,會能在見得心中一點道的!】
「接下來,去何處?」
白龍道友問著……
陳落想了下……
「大抵,會做一個尋常人吧!」
……
是的!
尋常人!
朝出晚歸。
于田中耕作。
於山中獵物。
忘卻了一個修士的身份。
遺忘了自己長生不死的本質!
一個,學會經歷生老病死的尋常人……
儋州……
清溪縣城。
西坪鎮。
鎮為西坪,本名西平……
因靠西方,又有太平之求,故而此名。
沒有人知曉的是,在無數萬年前,這裡尚且還不是一個城,僅是一荒蕪之地時,有個神醫入得這地方,百姓請取名,他曰西平!
大抵是冥冥之中的註定,陳落終還是選擇在了這地方住下。
小城炊煙。
村口有老黃狗。
水田兩畝。
鋤頭一把。
再後來,又多了一頭老黃牛……
院子不大,卻也溫馨。
白龍道友是陪著陳落的,一年又一年……
她不曾問過陳落,為何明明現在就可以飛升入得仙界,去尋紅袖,去尋沈輕霜,甚至去尋平安,寧安…為何非要在這裡,體驗這種尋常人的生活。
相反,白龍道友喜歡這種日子。
無人叨擾。
也無需擔心任何事情。
她拿著針線,坐在院中,看著在陽光下,帶著斗笠,於院中種菜的男子,臉上微微一笑,心中變得甜了許多。
見之過來。
連忙站起。
端上一杯水。
道:「渴了吧?」
「還好。」
陳落笑著。
說著時,院門口來了人,為一農戶:「陳家娘子在不在?」、
白龍道友連忙回答:「春大嬸,怎麼了嗎?」
「村口來了賣小雞仔的,記得你上次說要買幾隻小雞仔的,要去不?」
白龍道友將目光看向了陳落,見得陳落點頭,這才道:「春大嬸,等等我……」
兩人漸漸離去。
陳落看著離去的白龍道友,微微一笑……
他想。
若是永遠如此,其實也是不錯的。
不是嗎?
只是,日子終究不能一直如此的……
十年後。
村中老人走了一波……曾經趴著牆頭偷栽院中桃果的稚童已成為了少年。
春大嬸也老了很多。
三十來許,步入了四十,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
唯獨陳落和白龍道友不曾有什麼變化……
此時尚且不引起注意。
又二十年……
村中老人漸凋零,許多同齡人早髮霜白,初入村中時的稚童,已是幾個孩子的爸媽……
村中不曾老去的陳落和白龍道友,終成為了魑魅一般的存在。
人,是愚昧的。
當村中有人死得怪異了一些,妖魔的說法就出現了。
他們說……
陳落和白龍道友為邪祟。
只有邪祟,才不會老去……
只有邪祟,三十年光陰,依舊如初見一般,不曾變化。
於是,有人來了院子,朝著裡面扔著石頭,牛糞,甚至還有黑狗血。
老黃牛嗡嗡的喊著。
在牛棚中,想要衝出來,去將那一些愚民踐踏了。
當然,為那老黃狗復仇可能也是其中一面……
院中有黃狗,死在了這一群愚民的手中……
死法頗為無奈。
不知誰在骨頭中夾渣了老鼠藥,扔在院外,老黃狗吃了……
大抵是覺得不舒服了,便自己上了山。
等陳落髮現的時候,卻是絕了多時的氣……
本想將其救活,想了下終還是沒有。
它不通靈智,救活了,身體也入了極限,且因自己原因,輪迴路上總能過得好上一些,於是,失去了這機遇也就不划算了。
「算是,因禍得福了!」
見得老黃牛生氣,陳落只是輕輕的拍了下它的腦袋,它便安靜了下來。
「他們,為何這樣子?」
白龍道友又不懂了……
和村中的關係,他們向來都是很好的。
為何此時這些人就好像要吃了他們一樣,就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因為這便是人性!」
陳落想了下這樣回答著。
「人性?」
白龍道友不解:「人性不是本善的嗎?」
「哪裡有什麼本善?」
陳落道:「天下間的人,大多一樣……他們畏懼自己所不曾見到過的,也恐懼一些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在他們的世界中,一切都該如他們所想一般發展,若是超越了這其中的意外,那麼便會被冠上了鬼邪之稱!」
「而鬼魅,總是該死的!」
於是……
門被撞開。
三五個大漢,七八個婦女,十來個的衙役。
抓著他。
五花大綁。
白龍道友也不曾抵擋,便這樣任由他們抓去,直到扔入了死牢。
這是極少在體驗過的感悟了。
「倒是不曾想過有一日,會再次成為階下囚,這種感悟和體驗,倒是新鮮了……」
牢房破敗。
惡臭。
有老鼠遊玩,有蟑螂成群。
一股味道,縱是百米,也依舊令人作嘔……
他笑著。
再看看隔壁的白龍道友……
她依舊眉頭緊縮,似乎還無法承受被自己視為親人的村民,抓著,打著,罵著,扔入這死牢……
但好在,道友總是看得開的。
很快的便釋懷了起來……
「不難過了?」
「不難過了!」
「為什麼?」
「因為你說了,這是人性、」
「除了這些呢?」
「因為,愚昧!」
白龍道友道:「你說了,他們愚昧,而這樣愚昧的人,總該有可憐之處的!」
這便是胡謅了。
就和那些可憐人一樣,給自己尋的一個可憐的理由和藉口罷了。
只是……
陳落沉默了下來。
白龍道友問:「你在想什麼?」
「你說,他們是可憐人,那我們呢?是否也是可憐人?」
白龍道友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回答。
似乎,也是……
可似乎,好像還是有些不同。
她抬頭,看向了陳落,卻見得陳落坐在那裡,低著頭,思索著……
好似在想什麼。
她心中一怔,有些意外。
「這都行?」
這狀態白龍道友這些年見過許多次了,無非便是頓悟。也正是因為如此,白龍道友實在有些不知如何形容。
於修士而言,頓悟狀態極為難得。
每一次頓悟,少則提升一兩個境界,大則一個大境都未嘗不可。
初時尚且好頓悟。
可隨著實力的提升,想要頓悟比什麼都艱難,那就好像是在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質變之後,又在這樣的基礎上窺見得其中的根本……
1+1從來就不等於2……
可惜。
很少人知曉就是了!
「他此時的境界早無人得知,這一次若是再突破,會是什麼境界?」
白龍道友低喃著……
她,也有些好奇了。
數百年前就可斬神明,此時又該如何離譜呢?
……
陳落的確是進入了頓悟。
當然,換一個說法也行,既:入了心魔!
修士之人,既修靈魂,則難免有著心魔……
心魔生,則道之動搖。
陳落的道不會動搖,對他來說,他的道從來一如既往的堅定,故而,這一次的心魔也從來就不是因為道而出。
似乎是因為白龍道友的一句可憐人引起了心中什麼的共鳴一樣。
他覺得,這話總哪裡有些不對。
人性固然為惡……
人固然可憐。
可世間的人,當真皆該可憐嗎?
他想,這是不對的!
人也好,萬物也罷,既有靈,那也便需要有著自己的命運,也該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或許……
這一生會極其的尋常。
或許……
這一生會充滿荊棘。
或許……
這一生回頭,會覺得毫無可眷念之處。
但這便是自己的命運,是自己一手掌控的命運…而不是成為那些人手中所寫下故事的結局。
就如白龍道友一樣……
或許,她生來如此。
或許,她有著她的使命。
或許……
可她絕不該是一個可憐人!
「咱家這一生,從不曾要去爭得什麼,也不曾想要追求什麼,但這一次……」
他低喃著。
抬頭……
目光穿過那天牢,直貫那天穹。
似乎,那目光能見得天穹外,那一處連自己都不曾去過的地方。
「咱家,總要爭上一爭的!」
風……
吹過!
桎梏了許久的境界,在此時,悄然而入。
真仙之上,終為大羅!
這一日,他入得大羅……只是那境界究竟為何,卻是極少有人知曉了!
也正是在陳落進入那大羅境界的時候。
這一方天地世界,忽然傳來了震動……
那種震動非是自這大地傳來,而是自己整個無盡宇宙世界傳來……甚至,是自那三千大世界傳來。
幾乎在此時……
無數大能,皆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無盡之外,為上蒼!
三千大世界,無盡大世界並非是頂級大世界,比之強者,絕不在少數。
上蒼,便是其中之一。
且,縱是三千大世界中,也屬於那頂尖級別!
此時。
上蒼神明所在…
有一老人睜眼,眼中帶著震撼……
「這是……」
他低頭。
見得手中一玉盤。
玉盤奇特,有紫光流淌……
然而這本該是完整的玉盤上,此時卻是布上了裂縫……
雖小。
卻也是極為顯眼。
老人狀態尚且還好,可周身之人,卻是驚得自那蒲團跌落,眼中皆是驚駭之色,宛若,這天要塌下來一樣。
當然……、
對於他們來說,這天也的確要塌下來了。
「紫霄玉碟乃是我上蒼天道所賜,為混元至寶……傳聞,蘊有祖帝一絲氣血……有鎮壓三千世界之能!
我上蒼大千世界,為三千世界之先驅,皆仰仗紫霄玉蝶……
可現在……
這玉蝶竟有了裂縫,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當有毀滅大千世界之人出現了?」
無人回應,皆在沉默……
縱然他們為神明,此時卻也已出了他們的意料和所知……
「或許,僅有師尊知曉了!」
師尊……
既上蒼天道。
上蒼天道收三千神明為弟子!
掌控上蒼世界。
可惜……
隨著世界規則的完整,上蒼神明數量也少了許多,但卻也不少……
天道,更為神明師!
「可是,師尊化身天地,遨遊大千世界,從不會過問這些事情的,縱是找到,也不會見我等!」
這是天道的職責!
世界不滅,天道不出……
諸神再次沉默……
終再無言。
……
無盡世界。
天穹。
儋州死牢。
陳落睜開了眼睛……
他站起。
「你,你,說得便是你,你做什麼?瘋了不成?給老子坐下,想反了天了不成?」
有衙役大罵著。
他本發著呆,打著盹。
結果那囚犯突然站起來,著實嚇了他一跳。
剛大罵,結果罵著罵著,再也罵不出了,一張嘴更是張得極為大……
只見那男子頭頂的天牢,瞬間消失不見。
並非是用蠻力毀壞的那種,而是好似有人在紙上,將其給抹去一樣,變為了虛無。
抬頭時,恰好見得外面的天空。
而此時,外面的天空上,烏雲密布,風雨欲來。
可說來也巧、
在這樣的壓抑下,一道霞光從那雲層中撕開,徑直落了下來。
該巧不巧的,還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雖是犯人,卻是周身霞光萬丈,堪為仙人……
衙役終是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牢房內之人,也皆跪下。
口呼仙人!
他們此時才發現,原來仙人雖是傳說,可傳說卻是真實存在的。
那男子並未見他們……
只是看向了一旁的女人。
他說……
「道友,你該回去了!」
女人愣住……
有些不明白男人說這話的意思。
回去?
回哪裡?
哪裡才是她該回去的地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