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執棋人
「我為什麼要跑?」
楊開似乎有些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❻➈𝕊ĦU᙭.¢𝔬ᗰ ♛👻
「你為魔族,不怕咱家殺你?」
「公公會嗎?」
楊開反問陳落。
陳落笑了起來,終邁步,前進。
而楊開,也依舊跟著陳落。
這一個答案,其實從一開始就出現了,於是如今問起這個,反而顯得有些無趣了一些。
陳落已是洞玄境。
入了洞玄,天下間實在有很多東西,都無法在他的面前保有虛偽,一個魔族之人,見面第一時間,便也就看清了。
倒也有想過將其收服,成為拘靈遣將之物。
畢竟……
鯤道友和九尾道友似乎有些寂寞了一些。
多一個,有些遊戲也就能玩了。
但見其心並無多大的罪惡,想想也就放棄。
自然,殺他,也就覺得沒必要了。
「我們去哪裡?」
「蜀州!」
「那有些遠。」
「是有些遠,但也不遠!」
十日之後。
陳落走入了蜀州,身邊跟隨著還是楊開。
十日時間中,見陳落,楊開的眼神已經越發的尊崇了。
他們曾在康州遇荒獸、
獸高百丈,欲毀滅天地。
公公出手。
他說……
「道友,請留步!」
於是、
那百丈之巨的荒獸,被收服,受他所遣使。
若是尋常荒獸魔族也還好。
可那卻是為猙!
形狀像赤豹,長著五條尾巴和一隻角,發出的聲音如同敲擊石頭的響聲……
百丈大的身軀,一動,連山都被摧毀。
一個呼吸,便是如火焰一樣,消融了許多。
一個大乘修為的荒。
便是在魔族中,也為大聖級別的存在。
可於他面前,一句道友請留步,便真留了下來、
他知曉他很強。
可如今看來,似乎、好像,自己對他實力預估還是遠遠不及了。
入了蜀州。
陳落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開門的,依舊是小月。
數十年過去了,丘小月還是老樣子,似乎歲月不曾在他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見陳落。
丘小月行禮:「先生回來了?」
「回來了。」
「一路可辛苦了一些?」
「還算不錯。」
「那便是極好了!」
丘小月眯著眼睛,似乎因為陳落的回來,滿是歡喜。
將陳落迎入了院子。
吳婆婆和丘老頭已得到了消息過來。
見陳落。
丘老頭感慨:「先生當真是仙人,數十年過去,沒老不說了,反而更年輕了……」
「可惜,非是仙人。」
陳落笑著。
問:「咱家可否能請老邱喝一杯酒?」
丘老頭愣了下。
低頭……
沉默了少許。
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回頭對著吳婆婆和小月道:「去做些酒菜,今夜老頭和先生喝些酒……」
「好!」
吳婆婆和邱小月點頭。
白龍道友出現,想了下……也離開了院子。
楊開是沒進來了。
陳落請他自己在蜀州尋個酒樓住下……
今夜的風花雪月,皆不該是他有資格知曉的、
白龍道友陳落倒是沒有想要隱瞞他的想法,畢竟於自己而言,對她是不存在秘密。
只是她不愛給自己為難,於是也就多了幾分懂事。
下酒菜頗有些豐富。
有魚有肉有青菜。
還有陳落最愛的花生米和牛肉。
便是瓜子也有。
這是小月準備的。
數十年前陳落住在這裡時,常磕瓜子,她問自己,為何喜歡磕瓜子。
陳落是這樣回答的:「它看似瓜子,可並非是單純的瓜子,反而更像是人生……每一口,每一顆,皆有不同的感覺……若是加上一些酒,滋味就更重了幾分。」
後來。
喝酒的時候邱小月就會另外安排上一碟瓜子。
只是不曾想到,幾十年過去了,小月還記得這些。
如此,倒是辛苦她了。
……
院中。
孤影斑駁。
陽光不甚晃眼。
樹梢上傳來了知了的蟬鳴聲,倒是增添了少許的樂趣。
丘老頭坐陳落的面前。
雙腳盤在椅子上。
至於鞋子……他從來不曾穿那東西的。
似乎自認識他之後,他一直都是打著赤腳……
不管是寒冬還是烈日。
不管是春分還是秋收。
一向都是如此的。
「這些年,先生似乎做了很多事?」
酒過三巡。
於是,話也就多了一些。
老邱似乎有些喝多了,醉眼熏熏的。
「是有些多……」
陳落有些感嘆。
去了北域,殺了人。
送了故人離去。
見了許多友人隕落。
更看到他們一輩子辛辛苦苦所堅持的大道,於面前隕落,最後化為泡沫。
當然……
也見到了許多不該是自己見到的東西,也招惹了一些不算麻煩的麻煩。
這樣想來,自己的確做了很多。
但……
「經歷的也更多吧?」
陳落如此說著:「雖然,咱家更願意如老邱一樣,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見這風雨晚來急,見那巴山夜雨漲秋池……但……好像有些人並不喜歡咱家這般安靜。」
「這世界上啊,總有一些人那麼討厭,這也是沒辦法的。」
老丘這般說。
陳落點頭:「人活於世上,哪能事事順利……習慣,只是……咱家有些不懂。」
「不懂什麼?」
「欲殺咱家,僅因為練氣之道?」
「是,也不是。」
「那還是什麼?」
「先生,你說,為什麼有人明明已經成了仙,卻願意滯留下界?您說……人人都欲成仙,可那些成了仙的人,為何就不願意留在仙界?」
「鎮壓荒獸?」
「荒獸?算是一個……但說出來其實就是一個藉口罷了……當荒獸鎮壓後,這一切也就應該結束了,哪裡還會有遺留仙人什麼事。」
「當年……遺留了多少人?」
「十尊!」
「還剩多少?」
「八尊……」
老邱說著:「當然,先生可放心,想要阻攔先生的僅有三尊罷了……」
「多謝。」
「先生說笑了,何謝之有?」
「至少,是僅有三尊,而不是有五尊。」
老邱愣了下,然後便是笑了起來:「先生若是這樣說,這禮老朽倒是可以受得心安理得了!」
他說著。
話又回了原題:「還是說回老問題,先生可知了他們為什麼會留在這裡了。」
「仙路斷絕……」
「此為一,但非根本……昔日仙路斷絕,為十仙所為……故而,人間無修仙。」
「他們畏懼了!」
→
陳落眯著眼睛,說出了他一直心中都在想的問題。
這一次。
老邱又沉默了。
他的目光有些散,似乎在回憶一樣。
畏懼啊……
這說出去,誰又敢相信?
可這才是最大的根本……
「世上人,皆想成仙,似乎成了仙之後,便能成為人上人,可誰又能想到,伱一生所追求的終點,其實是另外一個更加殘忍的起點?
仙人至上?
說不得,其實是仙人如螻蟻呢?」
這一次,輪到陳落沉默了下了。
仙人如螻蟻啊?
似乎……好像也沒什麼值得意外的。
凡人有凡人的制度。
仙人也有仙人的世界。
有人出生便是羅馬,有人出生卻是衣不蔽體。
於是。
這求得一生的路,抬頭時卻發現,竟是別人一出生就有的東西。
於是。
從螻蟻,到仙人,從仙人到螻蟻,哪裡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所以,仙人畏懼,以下人間鎮壓荒獸為由,後毀仙路,斷了人間修仙路?」
「是……」
「因為畏懼,斷了他人的路?」
「是!」
「因為畏懼,便滅了鍊氣之道,因為他們發現,唯有練氣,可重鑄仙路?」
「……」
老邱沉默,一時間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後來,為何十仙成了八仙?因為愧疚?」
「是……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仙人靜雲毀了仙路後,便覺得愧於人間,便想著組織九仙重鑄仙路,恢復這人間仙緣,他覺得,仙人也無權去決定世人的命運!然,仙人霜華卻不願,他覺得,人間該無仙,不該使世人進入一場不見盡頭的絕望。
於是,這理念終爆發了衝突……兩尊仙人隕落……中州之地為了冰天世界,西方世沉淪,墮入了深淵。
但因為兩尊仙人的隕落,卻也使得這人間多了兩族……至於這是好是壞,倒也不好說了!」
「後來呢?」
「後來八仙退去,成為了遺留在這世界上的人……」
「不受限制?」
「限制很大……因為斷了仙路,仙人體內的仙靈之氣常年不斷跌落,這境界也終無法維持,三千年一個輪迴,這輪迴的,可不僅僅是這個時代,還有那一群遺留仙人!」
伴隨著老邱的解釋,一些不知道的東西,終於徹底變得清楚。
三千年是這人間的輪迴。
卻也是仙人境界的下跌。
一個輪迴,下跌一個境界……
如今算算時間,前後四個時代:上穹,荒古,上古,遠古……這仙人之境也僅剩洞虛境了……
不過……
哪怕是洞虛境,也不是尋常洞虛所能睥睨的。
仙靈之氣……
炁
香火……
三者之間的關係,一道強於一道。
便是陳落的炁,恐怕也比不得。
如今想來,這仙人的洞虛,怕也是人間渡劫,乃至破碎虛空之境了。
這樣一想,似乎他們還是很強的。
「但這卻是不好說的,每一個仙人皆自己的本命手段,其特殊,難以知曉,便如昔日的靜雲和霜華,他們乃是十仙中最為強大的兩個,若非死決,誰又能見到那璀璨天地的決戰?」
陳落見過那一幕……
是自誰的記憶中見到的已經忘卻了,但那一戰,卻是令陳落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那兩位仙人…
抬手間,山河破碎,虛空蕩然無存。
尤其那最後的決戰……
陳落這些年常去回憶,想要自其中有所得……後來倒也是有些感悟,可卻不多……
如今一想。
自己若是得空,倒也是該繼續去看看,去感悟感悟。
無他……
若是能感悟得那兩尊仙人的神通,倒也是不錯的。
至於壽命……
「仙人無法長生,充其量也僅有萬載壽元……但,總會有辦法延續壽命的……這世界依舊充滿機會!」
老邱這般說著。
「那她呢?」
陳落問著。
「白龍道友?」
「是……」
「為何這般問?」
老邱有些不明白……問的遺留,為何又轉到了白龍的身上了。
「她在蜀州閉關後,再見,卻是有些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氣息……」
「果然還是瞞不住先生。」
老邱笑道:「那孩子,有著自己不同的造詣,卻也算是和我們有緣。」
他說了一些,陳落也聽了一些。
兩人自陽光正午,喝到了深夜,又自深夜喝到了晨曦破曉……
陳落問了許多。
老丘也說了許多他知曉的故事。
而八仙陣營,自也分說……
有人覺得該給人間機會,於是仙路也好,練氣之道也好,總該出現。
也有人覺得,無知便是好,斷了路,絕了念頭,便不會絕望。
當然也有人徘徊其中,似乎不知做什麼選擇。
而陳落的出現……
練炁之道出現,便成為了這砝碼上的一根稻草。
落下……
正逐漸改變了天枰的平衡。
陳落笑了笑……
喝一口酒。
「所以……這棋局算是因咱家而下,而咱家,便是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是……」
「你呢?是棋手,還是什麼?」
「老頭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可能代替咱家傳一句話?」
「先生要傳達什麼……」
陳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來,轉身,離去……
留下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咱家從來不是什麼棋子,相反,咱家棋藝不錯,也想要當一個執棋人……」
老邱愣住。
看著陳落離去的背影。
終嘆氣。
「執棋人啊,如何有那麼簡單的事?」
有聲音出現。
是吳婆婆……
一天一夜的對話,如何瞞得住她?
「是不簡單……但他卻也做好去當的準備了。」
「這棋局已擺好,他又如何當一個執棋人,自那棋盤中跳出?」
「很簡單。」
老邱說著。
他的目光有幽光流淌:「殺了其中下棋的一方,自己坐上去,不就成為了執棋人了?」
吳婆婆:……
……
蜀州。
陳落出城門。
抬頭。
那晨曦的雲中,有一道寒光破開了虛空。
似乎自無盡中出現。
走過了漫長的歲月一樣。
朝著陳落而來。
陳落伸手,抓住了那破空而來的物品。
那是一把刀。
刀三尺。
通體漆黑……
於陽光下,雀雀悅悅,好似離家而歸的少年一樣,說不出興奮。
「這是?」
白龍道友愣住……
怎麼會有刀,自虛空而來?
「這是什麼刀?」
楊開問……
似乎,很神秘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