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高還是道高？
機械佛老邲輸跋陀失聲，佛高不過1.28光年，在這尊身影的面前只如螻蟻。
「趙鳴！」
他認得出這個人，冷漠的機械之音帶上難言的戰慄。
從未體會過的情緒湧上心頭，機械之心亦不能冰凍此刻的恐懼。
他就像被人托在掌心的螞蟻，舉目看到那尊宏大至極的身影俯瞰著自己，光年之軀不如對方一目之大。
這尊宏大身影雄踞星河，左掌微微抬起，星雲巨臉俯瞰而下。
佛高還是道高？
他怎麼敢比，怎麼能比！
「你成就了那超古聖者都不曾抵達的境界？為什麼我會失敗，為什麼成功的是你？」
邲輸跋陀在巨大的掌心中『跳腳』。
此刻的他，就像佛掌跳腳的猴子。
在獲得聖骸的時刻，他擁有了偉岸不朽的金身，獲得了亘古不滅的暗能元神，金身與元神合一，達到前所未有的境地，為何會失敗？
「千萬年的綢繆，為何會被你一個小小的不足萬歲的小人物所取代！」
他真的如活生生的人，在獲得暗能元神之後恢復了情感。
理智和情感重新協調。
然而這般的狂怒卻不能令那宏大的身影流露出一絲情緒的波動，宏大的音浪似洪呂大鐘般垂下。
「強大並非依照歲月計，若是如此，還有後來者什麼事？」
兩人在這一刻角度置換。
曾經，機械佛老邲輸跋陀俯瞰趙鳴，將之視作螻蟻，從容而霸道的指定命運，如今身份置換，他成了螻蟻……
「我窮盡千萬年，算盡一切可能，甚至連幽塔都被抹除，你如何成就的……道君，道君又是什麼？」
道君道君，大道之君！
「你的失敗並非大意，只是你不懂，你不理解，知見障罷了，你用低維的眼光看待高維的事物，永遠無法窺伺到全貌，失敗從開始便已經註定，走吧，帶你看看真正的宇宙風光……」
剎時，托起他的大掌快速地抬升。
轟鳴不止！
速度超越光速，遠超越光速。
周圍的星光霎時扭曲，物質與能量就像一條條彎曲小蛇般出沒，卻瞬息被落在身後。
他像是被托舉到另一個維度。
「我漏掉了什麼，我到底漏掉了什麼……」
在佛老恆星超腦億兆次的推演計算中，他窮盡一切，計劃完美無缺，超古聖者明明已經被完全的復刻，晉升方式也絕無二致。
為什麼還是會失敗？
「威懾之上，便是道君，這是一個升維的過程？」
他望著眼前的事物充滿不可思議。
隨著趙鳴的托舉，他似乎來到一片黑暗的海，特殊的物質與能量粘稠而緻密，而且有著巨大的彈性，無論怎樣拉伸最終都會被巨大的力量拖拽回起點。
「這是……」
「這是暗位面！」
趙鳴淡漠的聲音響起：「暗物質就像一團具有彈性的橡膠，無論怎樣的拉伸最終都會回到原點，所有物質與生命粘附在暗物質表面，於是我們稱其為空間……」
「原來如此……」
邲輸跋陀腦海震盪，真是開了眼。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視角是那般的狹隘和渺小，機械文明的技術可以利用暗物質與暗能，能夠計算部分空間的暗物質和暗能排布，卻無法直接宏觀的觀測。
如今藉助趙鳴瞧見，一切種種不曾理解的技術難題迎刃而解。
「威懾天君利用暗能駕馭空間，本質上是藉助力場改變了暗物質的形狀，以而改變了空間！」
「那麼蟲洞是……」
他再次施展蟲洞手段，從趙鳴掌心左側瞬息到右側，跨越無數光年，卻不曾逃離這一掌。
「蟲洞是利用暗能彈性使得較遠距離的空間表面快速接近，從而達到瞬息的效果！」
他不斷地嘗試各種威懾天君的手段，往日種種只能了解、利用而無法徹底參悟的技術難題紛紛湧上心頭，靈感似噴泉暴涌。
「曲率飛行，改變了暗能表面張力，從而達到三維時空的超光速……」
「空間凝固，是藉助力場改變暗能流動，使得暗物質結構變化，獲得固態屬性……」
「暗能力場感知超光速，是因為暗能在暗物質內部穿梭……」
邲輸跋陀從未像現在這般快樂過。
他素來是個興致勃勃之輩，求知之心哪怕成為冰冷的機械佛老也不曾改變，無論是第一次人佛大戰，還是北天位大戰，南天位大戰，導致機械文明失敗……都有一個共同的原因！
邲輸跋陀的好奇心。
在他眼中，知識比機械文明的存亡更加重要。
此刻的他欣喜若狂，暗位面就像一個永遠窺伺不到盡頭的黑暗深淵，等待著發現和探索。
他像是發現一個新宇宙般快活。
「這就是超古聖者曾經看到的世界嗎？空間就像寄存在虛無中的觸手怪……」
忽的，多個名字跳上心頭。
道？
阿撒托斯？
超古的典籍並不被重視，但卻在地球基因中重新衍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自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這句話是說在天地形成之前，便有東西渾然天成，無法用任何手段去窺探，但它卻永不停息的運轉，可以成為天地萬物的本源，所以勉強叫做『道』，再勉強把它的名字叫做『大』。
這是超古典籍留存的隻言片語，在超古聖者莊基因中流淌，冥冥之中被人類文明重新復刻而出。
機械文明並不理解，將之當作玄之又玄，從不重視。
此時才知錯的有多離譜。
還有超古聖者莊的典籍中，曾記載過山海異獸，其中有一怪物稱為阿撒托斯，盲目痴愚之神，原初混沌之核，宇宙萬物都因之而存在……
更有傳說，當阿撒托斯醒來，一切都將重化混沌。
「暗物質便是阿撒托斯？便是道？」
機械佛老邲輸跋陀的心頭重重一震，心緒複雜到極點。
銀河的暗位面像是流動的黑色橡膠，時而收縮時而膨脹，不可名狀，沒有具體的形體。
豈不就是即是道又是阿撒托斯……
「原來所有的技術都藏在超古聖者留下的典籍中，可悲可嘆……」
此刻才知錯的有多離譜，聖者技術的總綱放在眼前，卻被棄如敝履。
他的心神一時動盪難安。
趙鳴望著猶如大觀園劉姥姥也似的邲輸跋陀，搖搖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道理我也是至今才明白，物質能量所在的三維宇宙為其一，黑暗涌動的暗位面為其二，還缺其一……」
「還缺其一？還缺其一？！」
猛然，邲輸跋陀仰頭，失神的低語：「這就是我所漏掉的東西，暗能元神，不朽金身，我在兩個緯度共存，還缺少了一個緯度……所以失敗了……」
他猛然一震。
「最後一個緯度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