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一堂戲。

  趙鳴不知怎麼渡過渾渾噩噩的一天，眼睛被吵得眼冒金星，在雪山峰巒間兜兜轉轉，最後又上路了。

  這次不是兩人，而是四人。

  孫青惠和孟露自言左右無事，便加入到星際旅遊陣容。

  孟露的實力早已進軍星君級，但並不以戰力為能，偏向科研側，有一雙能窺探微觀粒子的眼睛。

  至於孫青惠倒是兇猛，要麼不修行，一經修行起來突飛猛進，竟憑自身修持生生達到神主級。

  最可怕的是她並未加入玄天殿，歷經各種轉世和磨礪。

  在每日的教書育人，藝術薰陶中突飛猛進。

  也是她讓趙鳴理解到藝術的魅力。

  「這世界有兩種瑰麗的奇蹟，一個是探求宇宙真理者，一個是探求心靈根本者！」

  孫青惠處於準星君的邊緣，只差一步便能成就星君，只是她從不刻意為之，不求資源外物，自也不會去主動完成星君儀式。

  這才是她停留神主級的根本原因。

  按照她的話說，道不是求來的，水滿則溢，水到渠成，當智慧和知識抵達足夠的高度，該來的自然會到來。

  天花板就在那裡，只要你一直成長，總會撞到的。

  趙鳴和她最大的分歧就在這裡，在她看來這位姐姐就像溫室的花朵，不曾經歷風吹雨打。

  甚至生出感慨：「誰不想自然而然呢，修行之道，本應慢慢積累，水到渠成，但看銀河大局，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時間是最奢侈的東西。」

  「通過掠奪實現壯大，這不是新鮮的東西。」

  孫青惠沒有反駁，她有些理想主義，過得也不錯，但並不愚蠢。

  弱者沒有資格制定食物鏈的規矩，想要改變局勢就只能選擇一路攀爬成為最強者，乃至跳脫出去。

  只不過，大多數人在路上發出異變。

  屠龍者化作惡龍！

  她洋溢著笑容，比陽光更燦爛，揉搓著趙鳴的眼睛，輕然道：「我只是怕你迷失在廣袤的黑暗中，找不到初心！」

  「永遠不要忘記，為什麼而戰！」

  明明很輕的話，趙鳴振聾發聵。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給他指引，告訴他你應該這樣這樣，不要那樣，他總是獨行的……

  無由的，曾經敦敦教誨的身影浮現眼前。

  趙恆於靜夫婦，星防軍總指揮，姜老，陳陽……那曾為他指引前路的明燈都已經在黑暗中熄滅。

  而他成為最亮的那顆。

  「謝謝！」

  罕見的，趙鳴出現柔軟與脆弱的一面。

  他本也是一個不經世事，每日在沉浸學習與遊戲的大學生而已，一夜之變，流放核廢星。

  絕望無助，從那天之後，他沒有再為自己流過眼淚。

  他堅強的像是一堵牆，一棟樓，他站在最高處，頂住風，擋住雨，但不要忘記。

  他也是一個人。

  再堅強的男子漢也曾是母親懷抱里哇哇大哭的少年，他也曾被欺負後有人依靠，只是走著走著，只剩下了自己。

  他成為了被依靠者，成為了那座山。

  啪！

  他從陳漱懷中跳出，墜入孫青惠的懷中，感受著另一種溫暖。

  他們來到一顆又一顆的大星。

  「這是孤狼星，也是楚成先生崛起的起始點，天狼文明自掘墳墓的導火索，如今搬遷到冥天位，成為萬千大星中的一顆。」

  幾人行走在路上，哪裡還有天狼和狼人的影子。

  倒是被溜得的寵物狗中，或許夾雜著部分天狼的血脈，畢竟這個時代人人少說千年壽，普通的寵物二三十年壽命，太短太短，於是針對寵物的長生藥劑也被研發。

  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不少城市還保留著舊日風光，巨大宏偉的狼頭山旅遊景點，石碑上書寫著往事。

  狼人古平生用陰謀掀開基因神道的開端。

  「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幾人就像一陣風，來得快去的也快。

  有時候會停下來品嘗美食或者飲茶，或者在商品城購物，嘻嘻哈哈過著每一天。

  銀河似也詭異的平靜，沒有任何戰事發生。

  一天一天，一月一年……

  趙鳴有美人相伴，一顆眼睛游遍三十六重星空天環，洪荒星區萬千大星，不知不覺已然來到新神歷650年。

  期間，他們幾乎去過每一顆星辰，與好友小聚，最終又散開。

  這一天，他們來到南天位。

  「大星破碎，萬道沉淪，整個南天位到處洶湧著混亂輻射，引力渦流，神主之下到來，稍有不慎便會殞命。」

  陳漱背著手撐開五色神光，如宇宙孤舟，載著眾人前行。

  唰！

  五色孤舟飄飄蕩蕩，以宇宙為海，看似緩慢實則極速的穿行。

  孟露目光清亮，白色襯衣，淺藍色的牛仔褲襯著身材愈發的驚心動魄。

  新神歷到來後，除非基因特性，大多都是壯男靚女，隨便一個人放到上古時代都是明星驕陽般的人物。

  她開口說道：「南天位廣袤星空，徹底死寂，淪為死亡星系，不見人煙，不見生氣！」

  星際戰爭留下的殘跡，哪怕是遺留的輻射亦讓普通生物無法留存，千年萬年也不會消逝。

  神的血肉仿佛一團團火焰，能燒灼千年，能量比火山還要磅礴。

  陳漱搖搖頭：「不，他還在這裡！」

  他？

  孟露詫異，孫青惠亦湧起好奇。

  五色孤舟飄蕩，很快出現在一片空無死寂的太空。

  沒有光，沒有星，大空寂寂，似是什麼也無的黑暗。

  然而船舶就在這裡停駐。

  孟露忽的驚覺，嬌軀一顫：「這裡是萬靈學院的的舊址，曾無比輝煌，卻也在神佛大戰中破碎，諸神都撤走，唯有你的哥哥，陳舟……他消失了！」

  「他不是消失，而是在尋道！」

  面對大空寂寂的虛無，陳漱身形縹緲，目光不斷地放遠，再放遠，眼角不自禁流出淚珠。

  「我不知道他的生死，也不知他是否會回來，但我知道，當他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時候，他不後悔！」

  「陳舟陳太上，他已是威懾天君，為何還要……」

  孟露有些震動和可惜。

  孫青惠美眸轉動，壓下有些飄起的裙擺，遮住那抹雪白風光，搖頭說著：「他曾是個混帳，但做父親後，也擁有自己的驕傲，他不容許自己的兒子任人擺布，他不容許陽祖守護的世界走向末日，

  他要變強啊！」

  眾人默然。

  趙鳴微微笑了笑沒說話，他太了解陳舟了，一個單純、中二的少年被迫成長，最終成為一代巨擘……

  一切都變了，獨他的心是不變的。

  「世界由什麼人來守護？被壓彎脊樑的人，還是不滅的中二者……」

  趙鳴不吝嘲諷的『讚譽』這個世界，行者總是孤獨的，他勸慰陳漱：「他沒死，他只是還在尋找，終有一天，他會找到，會歸來……」

  陳漱微微一怔，苦笑道：「那個不著調的傢伙，希望如她所說，中二不死，太上永生吧……」

  黑暗虛無的太空，五色神光遠去。

  滴！

  滴！滴！

  空無中有著宏大而不可聽聞的囈語，像是某種泛意識在開口，在不可直視的黑暗中，一顆深沉到黑暗的星體緩緩轉動。

  它吸收所有的光，所有的物質。

  緩緩的，有力的運轉著。

  卻沒有人可以發現。

  ……

  趙鳴再度離去，他的眼睛已經看過一切風光，心中的眷戀也被一一斬斷，目光愈發堅定，這所有的美好，不應該被抹殺。

  踏！

  他們來到旅行的終點站。

  西天位，地仙界。

  「兒子！」「兒子！」「兒子！」

  幾位姑娘站在雲層大喊。

  在滿天星體中辦公的星神們探出腦袋看了一眼便收回，超出管轄範圍，這三位可是西帝悟空的乾娘啊！

  唰！

  金光閃爍，瞬時出沒雲層。

  一金光燦燦的猿猴快步出現，驚喜的接連叫了幾聲『乾娘』『大娘』『二娘』，又瞧著那顆滴溜溜的眼珠喊了聲『爹』。

  她們被請進西帝山。

  一路上趙鳴沒說話，耳邊只剩下嘰嘰喳喳猶如黃鸝蟬鳴也似不絕於耳的交談。

  久久不見愛子，這幾位相當的熱情，說個不停。

  悟空衣著樸素，披著灰色麻衣斗篷，仿佛山野的老農，沒有絲毫神力彰顯和神魔氣息。

  不知道的真以為是靈慧俱全的猿猴。

  這個時代，並不稀缺。

  他將幾人請上座後，歉意道：「抱歉，不能真身前來，如今我分化八萬四千真身，布施天下，重整山河，引導各大文明、部落、種族進化，還清孽業！」

  「哼，那些事都是機械佛老搞出來的，和你有什麼關係，道德為樹心，不是為了綁架自己！」

  孟露當即一拍案幾，神木桌當場裂開。

  悟空苦笑：「二娘，這是公物，拍壞了可是要賠的。」

  「這我賠得起！」孟露慚愧收手。

  忽覺得奇怪，在西帝山和悟空身上打量：「沒有奢華家具，你這西帝山和貧民窟一般，堂堂西帝這麼窮，你怎麼不說呢！」

  她有些生氣。

  她可是超級富婆。

  悟空無所謂的揚起笑容：「山川秀麗，自然景觀，虎嘯猿啼，水流魚嬉，我就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中啊！」

  趙鳴這才注意到，這西帝山七十二山連綿，真如洪荒世界猿王山一般無二。

  悟空再道：「我喜歡這樣的環境，而且我欠這個世界太多，學到的就要教人，得到的就要給人。」

  他撓撓頭：「先富帶動後富嘛！」

  趙鳴點點頭：「不忘本，很好！」

  悟空能成威懾，一來是佛老『相助』，二來則是地仙界所有文明的奉獻。

  幾人在西帝山住下，日日與山川精怪野獸為伍，倒也歡快幾日。

  期間，悟空將星蟲之主，羅剎帝君請來。

  玉羅剎撲到陳漱懷中。

  陳漱捋著她的秀髮，笑道：「你這小丫頭也長大了，可以獨擋一面了……」

  四個女人聚到一塊，趙鳴便沒話說。

  他從雪山中跳出，站在悟空的肩頭道：「帶我去看看地仙界吧！」

  唰！

  悟空一步十萬八千里，橫穿一座座大山，帶著趙鳴的眼睛縱覽山河，期間他興奮的如少年，不斷講述這些年的成就。

  「這曾是一個低等文明，我的分身從這裡出生，自號悟空道人，披荊斬棘，現在已經是赫赫有名的星際文明了。」

  「嗯！」

  「這是一個猿猴文明，他們走向機械科技側，在我分身金剛猿的指引下，他們如今研發出初代星艦，已經可以探索深空……」

  一樁樁一件件，

  他像是在匯報自己的成果，趙鳴不吝誇讚，悟空便愈發的開心。

  他喜歡這種感覺，再強大的人也希望自己的父母看到有出息的自己。

  瀏覽過一顆顆大星，見證一方方文明的崛起，趙鳴十分滿意，最終二人來到地仙界的海角天涯，大界盡頭。

  虛空如海，深邃廣袤。

  也終於兩人開始談及正事，當看到趙鳴負手而立，悟空便有所驚覺。

  不由皺眉有些悵然：

  「父親，真的沒有時間了嗎？」

  「掌握時間，而不是被時間掌握，永遠不要讓自己被動和處於劣勢！」趙鳴目光變得冷漠絕情。

  「機械佛老還在等待鳩摩羅什和文殊師利回歸，而我們已然周全，當斷則斷，當殺則殺！」

  他看著悟空道：「給你三天時間，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為玉羅剎留下希望，你就該上路了。」

  虛無之海平靜無波，寂靜無聲。

  久久之後，悟空分身目光漸漸凶唳：「我知道了，如果我回不來，父親請幫我照顧玉……」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趙鳴強勢打斷他的話，與他對視：「你是我的兒子，道的子嗣，你不會死在我的前面。」

  「您……」

  西帝悟空忽的一顫：「此去勝算幾何？」

  「五五之數！」

  五五……

  那就是沒有勝算。

  「已經很大了！」

  悟空沉聲點頭，目光遙看諸天：「我會保護好大腦紫金缽，六鴉如來，並將他圓滿的帶回來。」

  「不！」

  趙鳴搖頭，冷漠的開口：「你需要保護的是金蟬楊明，一旦進入諸佛星系，誰都可以死，唯有楊明要活著！」

  嗯？

  悟空吃驚，問及緣由，趙鳴搖頭卻說：

  「到時候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楊明身邊，用你的生命保護他，其他的一切自然有我……」

  沉默至世界盡頭，直至大日西墜，趙鳴方才再次大笑：

  「此行一路，你當遇神殺神，佛擋殺佛！」

  ……

  PS：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