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選擇

  修行之路,每一個大階都是一道高高聳立的檻,將大多數人擋在檻外面,只有很少一部分集資質、勤奮以及幸運於一身的人能跨過去。但跨過一道還有一道,檻也越來越高,到了化神這一境界,那便已不是檻,而是天塹。

  雲夢澤的修士何止千千萬萬,但化神卻只有那麼幾個,便可見這道天塹何等難以逾越。

  就比如文始派,作為傳承已久的泱泱大派,元嬰修士加起來也有幾十位,門派為這些人提供的修煉資源不可謂不豐富,但自從兩千多年前空無太尊之後,兩千年來再無人能突破到化神之境。

  柳清歡自己都沒多少信心,所以不懂空無為何會這麼看好他。

  空無最終也沒說出什麼理由,話鋒突然一轉,道:「大衍數天前發送回來了一張跨界符。」

  柳清歡驚喜地啊了一聲,將追問的念頭拋之腦後。

  「大衍太尊有消息了?信上怎麼說?」

  「他已動身前往萬斛界,到那邊後會聯絡少陽派的貞機道友,兩人合力跟進回歸一事。」

  柳清歡只覺安心不少,有大衍太尊盯著,他就算是閉關修煉也不用太過擔心外面的事情進展。

  他思忖片刻:「那麼,等明日封天之後,弟子便準備回門閉關了。對了,還有一事要向太尊討個恩典。之前我曾傳回過有關陰月血界古獸族的事……」

  他將前因後果,以及古獸族的近況都一一道來,兩人一邊低聲交談,一邊進了文始派於鷹巢城內的駐地。

  「這次我帶回了幾十個古獸族人,又考慮了幾個較為適合他們一族生活的地方,您看給他們哪一個?」

  空無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一個小族而已,以後只要安分守己,給些庇護還是可以的。至於相關事宜,你看著辦就是。」

  恭送走空無太尊,柳清歡也回了他們師徒幾人在駐地內常住的院落。

  明陽子那邊比他們散得要早一些,此時已回來了,見到柳清歡便招他過去說話。

  「師父,您感覺怎麼樣?」

  明陽子道:「好,好得很!你那枚壽元丹效果非凡,為師再活個三四百年不成問題。」

  柳清歡踟躕了下,遲疑道:「那您……修為上有沒有突破?」

  「嗯?」明陽子仔細打量了他片刻,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有沒有摸到化神的門檻?」

  柳清歡連忙點頭,明陽子搖頭,乾脆地道:「沒有。」換來他失望地嘆了一聲。

  明陽子不由笑了,平靜地道:「為師的修為已在此境界停滯了許久,如果說以前還有些不甘,也曾試著融合道境,無一例外都失敗。而在經過上次之事後,這份不甘卻漸漸散了,說放棄也好,說認命也好,為師大概會一直停留在元嬰後期直到壽元耗盡吧。」

  柳清歡只覺胸口仿佛堵了塊石頭,做為一個修士最殘酷的就是修為再無法有進益,明陽子卻說得十分平和。

  「師父……」

  明陽子輕輕拍了拍他,拉著他坐到院中花樹下:「人力有時而窮,天道自有定,所以不用難過,只要盡了全力就無愧無悔。就像你大師兄,好不容易結了嬰,但從此停在初期再無寸近,你二師兄也是,這些年修為也漸漸停滯不前,修仙之路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

  他欣慰地看著柳清歡:「倒是身為最小弟子的你,一路高歌猛進,如今修為都趕上為師了,不錯不錯!」

  明陽子滿面紅光,還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顯是真心為柳清歡高興。

  「我這一生並無太大成就,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有三個好弟子。所以你要繼續努力,爭取早日化神,讓為師在其他道友面前再風光一把,哈哈哈!」

  柳清歡不由為自己師父偶爾的頑童本質感到無語,等對方笑夠了,他才有些憂慮地問道:「師父,融合道境真的那麼難嗎?」

  「難!」明陽子一拍大腿,激昂道:「真他娘的難死了!」

  師徒兩人難得都有空閒,就坐在樹下交流起修煉心得。或許在其他人面前,柳清歡還要維持姿態、威儀等,但在自己師父面前卻可以完全放鬆下來,徹夜長談。

  第二日的封天無波無瀾,這次則是由空無太尊祭出封天丹符,整個過程都十分順利。

  上一次千頁山封閉空間通道之時,柳清歡正與那鳳十七大打出手,所以並沒有看到封天的最後階段,這次總算看完了全程。

  封天丹符融化而成的綺麗流液填滿了整個空間裂縫,在猶如心跳一般的「咚、咚、咚」聲中,漸漸轉變成澄清而又透明的天青色,越來越淡,直至於周圍的天空完全融為一體。

  驟然響起的歡呼在整個曲殤沼澤迴蕩,所有雲夢澤修士都在拍手相慶,這光輝燦爛的一幕也終將銘刻於史冊之上,流傳千古。

  不過,雲錚和淨覺他們這次卻沒有趕過來,據說是第三道封天丹符的煉製遇到了些阻礙,幾人留在了紫微劍閣。

  封天之後,修仙聯盟也開始籌備下一步計劃,將會派遣大軍前往嘯風大陸,幫忙那邊抵禦陰月血界的入侵。而關於萬斛界的爭論也還在繼續,那些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門派、世家們關起門來天天吵得不可開交。

  前來觀看封天的修士們卻漸漸散去了,柳清歡也隨著人流離開了鷹巢城,回到了文始派,被關了十幾天的古獸族人也終於被放了出來。

  他站在台階上,身旁是櫻娘三隻靈獸,還有姜念恩和終於回到門派的顏柔,笑容親和地道:「你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我們文始派的一座客峰,不要害怕,從今日起,你們也算是文始派的一員了。」

  古獸族人站在一起,明顯感到了幾分不安,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周圍,等看到遠處九座高聳入雲端的巨大山峰時,更是連連發出驚嘆聲。

  「哇!你們看那邊,好多仙鶴在飛,好像仙境啊。」

  「我剛剛看到一群靈玉白鹿從山間跑過去了!」

  「原來這就是文始派啊,靈氣好濃……」

  正好有幾個弟子路過,好奇地停下腳步看著這些裝束明顯不同的人,只是因為柳清歡在此,不敢靠近過來。

  畢參收起震驚的表情,對著自己的族人低喝了幾聲,收束了下紀律後才走上前:「柳道友,我們以後住在……」

  柳清歡抬了下手,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你們先在門派里停留幾天,暫時歇息一下,順便熟悉一下環境。念恩、小柔、小……」

  小黑幽怨地望著他,低聲咕噥道:「主人,叫我柳玄……」

  「咳!」柳清歡瞥了他一眼,指著姜念恩和顏柔對古獸族人道:「這是我的兩個徒弟,你們都認識一下,這幾天就由他倆和……柳玄一起招待你們,平時可以跟著他們在門派里到處轉轉。如今你們中間很多人都不會雲夢澤的語言,不過既然以後在生活在這片土地,還是儘量學一下比較好。畢參,你說呢?」

  畢參隱忍了自己的著急,點頭道:「嗯,聽柳道友的。」

  柳清歡笑了,拿出一份地圖:「至於你們以後的駐地,我給你們選了幾個合適的地方,你帶幾個族人進來一起商量吧。」

  畢參鬆了口氣,回頭喚了幾個名字,又讓族人原地等候,才與柳清歡一起進了後面的一座高大的殿堂。

  柳清歡一共選了三個地方,一個就在東華州文始山脈內,距離門派不太遠,是一處山谷,周圍林木繁茂、靈氣濃郁,所以靈獸也不少,再加上是在文始派的範圍內,外人基本不會靠近,所以安全無虞。

  第二個則在南方,靠近南蠻州的深山叢林,但同時蛇蟲鼠蟻也很多。那塊地方曾經屬於一個文始派的附屬小家族,但這個家族在這次封界戰爭中損失慘重,高階的修士都戰亡了,剩下的族人修為最高才練氣八層,其他的都是凡人,已經保不住族地。

  「如果你們選擇這裡,我就讓人將這個家族剩餘的族人遷到門派附近來,並給予一定的補償。」

  「這……」畢參遲疑道:「我們一來,就奪了他們的族地,這不太好吧?」

  柳清歡笑道:「沒有的事,以他們現存的家族力量,已經不可能在那個妖獸眾多的地方生存下去,更何況他們還能得到族中子弟放寬條件進入門派的補償,沒有不願意的。」

  「原來如此。」畢參盯著地圖,問道:「那第三個地方呢?」

  柳清歡低頭,手指在地圖上一直往東移,跨過了茫茫的大海,點了下去。

  「這裡,是東荒之地、鎖龍山脈,地勢極為險峻,環境惡劣,但好處是人跡罕至,也是靈獸、妖獸眾多之地。」

  畢參眼睛亮了亮,目光專注。

  柳清歡繼續道:「另外,我派在這裡有一條大型靈石礦脈,所以這裡的靈氣相比第二處要濃郁得多,對你們的修煉也大有好處。不過如果你們選擇這裡,就要相應地承擔起一部分守護靈脈之責,現在那邊防守力量嚴重不足,急需人力。當然,你們不是進入靈脈去守,而是在外圍區域。」

  畢參陷入沉思,柳清歡也不催,他很好奇對方會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