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書感應時,首先會有一道細小的微光,如流星般稍縱即逝。」
「有緣者可輕易追光而去,被引入天道近前,屆時,世間萬道都在你頭頂演化,但時間很短,你能悟多少,便悟多少。」
「不過你若與天書無緣,便是竭力追趕也追不上,我同期幾位兄弟姐妹便是如此。」
「六年前,他們中有人曾多次見到那束光,但終究無法進入。」
次日清晨,悟道場內,內院弟子班陽舒接到楚河與陸清秋的信件,來到悟道場,將感應天書之法與楚河和陸清秋細細講解。
他們都是在崇王府里認識的,同為崇王看重之人。
楚河和陸清秋嘗試兩日,始終無法感應天書,只能求助於他。
只因這位班師兄就是在外院感應了天書的人物,最後成功入了內院,如今已經是通玄上境。
跟著前輩的腳印走,這是最快的修道方式。
班陽舒人倒挺正派的,況且崇王也比較關注感應天書一事,所以他也沒有藏私,知無不言,。
陸清秋與楚河聽後若有所思,似是有所感悟。
「對了,那個名叫季憂的下三境圓滿呢?我怎麼沒有見他?」
「他……他今日又去試劍林了。」
班陽舒微微一愣:「武道雙修?」
陸清秋點了點頭,心中也是十分費解。
她相信季憂昨夜在悟道場已經感受到了悟道艱難,本以為他會放棄武技小道,與他們一樣從早悟道到晚。
可事實卻是,他今日卻仍去了試劍林,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而覺得出乎意料的並非只有陸清秋,同時還有試劍林里的王教習,他對這個特例獨行的內院名額競爭者到底在想什麼也十分好奇。
「我聽聞那陸清秋與楚河已聚了一道玄光,你怎麼還有心思前來學武?」
「不是說若始終無法破境,有可能會被天書院清退?我總得有一技傍身,說不定還能上山當悍匪呢。」
「?」
季憂手握木劍,在林中不斷沖劈點刺:「王教習見過悍匪嗎?」
王教習聞聲便笑:「這盛京是大夏國都,又有我天書院坐鎮,哪來的匪徒敢在這裡逞凶?」
「有興趣見見嗎?聽說悍匪也是武道雙修,劍法也是比較精妙的。」
「莫非你說的那孟星魂其實是個悍匪?」
季憂收劍後擦擦頭上的汗:「只需一兩銀子,我帶王教習您認識認識。」
王教習看他半晌,從袖中掏出一兩銀子:「何時去見?」
「現在。」
「?」
季憂甩下木劍便跑,站在遠處回頭道:「教習,我沒錢吃飯了,這算是我借你的,來日必雙手奉還。」
王新安在原地愣了一下,倏然睜大了眼睛,我草,這是真他媽悍匪啊!
一溜煙的功夫,季憂已經到了仙膳坊,用銀子填飽了肚子。
不過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還是要謀條出路才行的。
他是個以鄉野私修身份混入了正統大教的另類,背後沒有家族,連生活都是問題。
難以入道還沒那麼丟人,餓死就有點丟人了……
季憂吃過飯,眼看著天色還早,於是起身下山,決定去關心關心正在備考當中的老匡。
他對盛京並不熟悉,也只知道匡誠所住的地方叫做春華驛站,於是一路打聽,最後走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地方。
這裡到處都是玩胯子弟,這裡到處都是人心黃黃……
?
季憂一開始還不確定,直到尋到那家驛站里,見到了匡誠,彼時的他正在屋內頭懸樑錐刺股,苦讀經典。
「季兄,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說找了個僻靜且文氣十足的地方?」
匡誠忍不住嘆了口氣:「對面原本是個書局,誰知五年前改了花樓,而我家那份盛京城圖是八年前的。」
季憂拉了個凳子坐下:「故意的還是故意不小心的?總能換一家吧?」
「可價格如此公道還能有張書桌,並提供燈油的,也便只有這家了。」
「那你準備的如何?」
匡誠思量半晌後開口:「先前只有六成把握,如今能到八成吧。」
季憂微微挑眉:「這麼自信?」
「陛下今年要廣開恩科,錄用之人將遠超從前。」
「為何會出現這般變故?」
「有傳聞說陛下覺得如今的朝堂太過死氣沉沉,想要選拔一批新官員,來整頓吏治。」
季憂聽完之後未動聲色,只是稍稍點頭,心說卻道,原來皇帝那所謂的新政便是這般謹小慎微。
不過,這也正常吧。
那位鎮北神將雖說臨仙境下無敵,可在七大仙宗面前還是如同螻蟻。
皇帝將他召回,坐鎮盛京,然後整頓一下自家朝堂的官僚,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卻也僅限於此了。
季憂不太喜歡政治,但想著若換位思考一下,以如今這懸殊的實力,也只能把身邊人換的順眼一些,繼續做著皇帝的美夢了。
不過吏治改革也牽扯到了許多仙門之事。
例如稅奉的收繳與監管、靈草礦脈的採集與運輸、丹藥的流通與周轉。
萬一有所差錯,牽一髮動全身,也許會惹更多的亂子,說不定過段時日,盛京會滿城風雨也說不定。
「季兄?季兄?」
「嗯?」
匡誠見他回神,不禁道:「別光說我了,你如今在天書院如何?修行可還順利?」
季憂將手扶在雙膝之上:「而今所有人都在競爭內院名額,天天跑去感應天書,據說能感應成功,基本就成了。」
「有成功者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匡誠聽完之後點點頭:「看來修行與讀書一樣,也是不易,不過最後總會是季兄勝的,這個倒不會有何意外。」
季憂聽罷樂了:「你知道那些都是什麼人?修仙世家的公子,家裡有礦的大小姐,幾千兩的丹藥說悶就悶!」
「可季兄仍舊胸有成竹不是嗎?你只是習慣在事情未成之前,永遠都不向外說。」
匡誠比他更加自信:「說不定你其實已經在琢磨去做掌教了。」
季憂沉默半晌:「其實我沒錢吃飯了,在琢磨搶你五兩銀子。」
「?」
「快點!」
匡誠嘴角抽搐了一番,最後從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隻已經癟了的錢袋子,從中掏出大概八兩碎銀。
見到這一幕,季憂瞬間凝眉瞪眼,發現鼓炸了的錢包不鼓了,簡直就像自己的錢被人偷花了一樣難受。
他指著窗外的花街柳巷,忍不住開口:「你這書生,黃黃不可終日啊?」
「惶惶不可終日?確實,未入考場之前,我的心始終靜不下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是不是只要不黃黃,今天就不算結束?」
匡誠愣了許久,最後隨他的手指看向窗外,臉色驟紅,瞬間明白了他的潛台詞:「胡扯,匡某是正人君子!」
「那我的錢……不,你的錢哪兒去了?」
季憂覺得話有點燙嘴,立刻三百六十度旋轉,差點就說對了。
匡誠看了一眼自己的錢袋,難以置信:「這是我的錢!」
「別管誰的錢,你來京還不到三日,那麼一大包銀子,怎會花的如此之快?」
「我捐了。」
匡誠一邊繫著錢袋一邊喃喃道:「眼見著沒幾個月就要過冬了,西城有個孤殘院連棉被都沒有,我去書局買書的時候見到,腦子一熱就捐了。」
季憂沉默半晌,還是有點心疼自己的錢。
額,不對,他的錢。
堂堂玉陽縣走出來的兩位傑出青年,現在竟然只剩下這幾兩碎銀了,還特麼見見命運里的風呢,笑死了。
季憂把他遞過來的那點給推了回去:「算了吧狀元兄,別沒考就餓死了,走了。」
「季兄,別只盯著內院弟子啊,記得目標大些,要做掌教!」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