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起,剛吃完早飯那僕人便前來,告知他家老爺有請。
我跟在師父身邊一同前往,從來到這季家開始,師父就一直神色嚴肅不苟言笑,全然沒了往日那般不正經的作風,一時間我還挺不適應。
跟隨僕人來到會客廳,這裡竟然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細看之下,個個兒不是凡俗。
其中一個老嫗,滿頭銀髮,雙目渾濁,臉上的皺紋如百年樹皮般溝壑縱橫,她手上纏著一條銀線,手指很細,指甲奇長,那指甲似有透骨之能,幾米外都能讓人感覺出危險。
旁邊還有三位中年人,這三人長的一般個頭,胖瘦也相似,身著奇裝異服花花綠綠,頭上插著一根一尺長短,不知是什麼動物的骨頭,那骨頭上有孔,看著很像笛子。
三位中年人旁邊則站著兩個和尚,這兩個和尚身材高大,相貌威嚴,渾身肌肉隆起,頭上九個戒疤,顯然武力不俗,他們胸前帶著一串佛珠,每個佛珠都有雞蛋般大小,上面紋理清晰鋥光瓦亮,看著很是不俗。
在房間角落裡還站有一名少年,這少年長的瘦小乾枯,相貌奇醜,如同一隻山魈般望之讓人生畏,好在這是白天,若是晚上驟然之間看到,非把人生生嚇死不可。
最後一位則是一名小胖子,他約摸二十來歲,五短身材,渾身上下圓滾滾的,圓腦殼圓肚皮,遠遠看去煞是可愛,不過他長相倒頗為一般,毫無過人之處,屬於扔在人堆兒里就找不見的類型,不過雖其貌不揚,但他一雙虎目內確有著驚人的王霸之色,總透露著那麼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混不吝氣息,把誰都不放在眼裡,此刻他正翹著雙腿歪坐在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把瓜子,不斷把瓜子扔入口中,又把瓜子皮吐的滿地都是,很不講究。
屋裡加上我和師父,一共是十個人,因為大家彼此不熟悉,也沒人聊天,都靜靜的坐著等待主家到來。
我仔細觀察眾人一會兒,悄聲問道:「師父,這些人你見過嗎?」
「當然見過!」
師父輕聲說道:「這些人跟咱們一樣,都是仗著有些名頭來此蹭吃蹭錢之流,或許有些本事,但不多,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那個嗑瓜子的小胖子不錯,天生凶命,比你的命格也絲毫不差,可惜呀,認識的晚了,不然正好收個二徒弟,待會兒有機會你與他結交一番,日後對你大有幫助。」
我聞言不禁再次打量起那個小胖子,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很不順眼,因為他實在太不講美德了,跟小流氓一樣坐在那裡,嘴裡的瓜子皮像蒼蠅一樣突突亂飛,地上桌子上被他吐的全是,甚至有幾粒都吐到兩個大和尚頭上了,幸虧人家是出家人沒跟他一般見識,不然非拿佛珠打爆他的頭不可!
「師父,他能對我有什麼幫助?是能幫我掙錢,還是能幫我賣命,我看他怎麼都不像個易與之輩。」
師父道:「能救你的狗命,你們兩個命格相合,又凶又硬,若在一起行事便能無往不利,逢凶化吉,此乃大善之舉!」
我好奇師父的話,正待追問,房門卻「吱呀」一聲開了,隨著門開,四個壯漢抬著一頂巨大的軟轎走了進來。
軟轎之上端坐著一個胖子,一個巨大的胖子,粗略估計,少說也有四百斤以上,他身著寬鬆的絲綢衣服,身上的肉層層疊疊,如同一攤肉山般癱坐在那裡,他的腦袋同樣很肥,兩隻眼睛被臉上的肉擠成了一條縫,若不細看都發現不了,跟他一比,旁邊的小胖子是那麼苗條瘦小不值一提。
軟轎落地後,又走進來兩名侍女和五名保鏢,那兩名侍女皆是二八年華的小美人兒,生的極為漂亮,好似畫中的仙女一般引人注目,他們手中托著托盤,托盤裡水果點心應有盡有,殷勤的伺候在胖子周圍,不斷給他擦汗餵食,而那五個保鏢則個個目光如炬凶神惡煞,腰間挎著手槍,站立左右隨時聽命。
這一幕把我看的目瞪口呆,心中頓時羨慕不已,這廝倒真會享受,在自己家裡動動身子都有十一個人伺候,這要是出了門,那排場指不定得多大呢,沒準兒連儀仗隊都有,有錢真好,看來以後我也得努力賺錢,爭取在師父死前給他安排一套,讓他也好好享受享受。
我想的正美,師父拉了下我的胳膊,讓我起身行禮,另外八個人也都在起身問好,連之前滿臉囂張的小胖子在這大胖子面前也不敢造次,乖巧的緊。
這個大胖子不是別人,正是季家這一代的家主,也是季鋒老賊的長子,季琛。
季琛向眾人點了下頭,他因為太過肥胖起身不便,便坐著對眾人道:「各位大師不必多禮,都請坐,諸位都是名聲在外的能人異士,極善降妖伏魔,今日我也不耽誤大師們的時間。」
說著,他一動手指,身後保鏢立刻拿出一疊疊銀票放在眾人面前,每一疊都是兩千塊銀元整。
季琛向眾人微笑道:「這是之前說定的報酬,如今先給各位,在各位大師面前我也沒必要隱瞞,昨日門口的鐵棺大家也都看到了,以大師們的眼力自然知道我要做什麼,今日就請諸位拿出看家本事,助我成事,事成之後我還有重謝!」
說著他話鋒一轉:「當然了,若是諸位不願相助,季某也不勉強,這兩千塊權當送給大師們的路費,諸位可自行決定去留,只是出了這個門定要將此事爛在心中,不可對外人說起。」
他話說的輕巧,可其身後的保鏢聽到此話後卻將手放到槍上,一個個神色不善的掃視眾人,大有眾人敢不答應就拔槍相向的架勢。
大家都是老油條,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今日既然敢來,也早就想好了會發生什麼,當下齊齊收了銀票,抱拳道:「季老爺放心,我等必會傾力相助!」
季琛微笑點頭,揮手道:「諸位請。」
跟隨季琛的軟轎,我們再次來到了前院。
此刻前院城牆上圍滿了荷槍實彈的護衛,三步一個,五步一崗將院子圍的像鐵桶一般,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院中那口巨大的鐵棺已經被打開了,離近了看,棺內竟長滿了一根根尖銳的黑刺,那黑刺不大,只有一寸長短,可密密麻麻之下,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昨天誦經的六十四名和尚道士也全都在此,他們依照八卦陣圖形排列,八人一組分坐於院中,將那口棺材圍在中間,人人閉眼打坐,小聲誦讀。
按照季琛的指示,我們十人中,師父,老嫗,兩位大和尚還有三個奇裝異服的中年人分別盤坐於一卦之前作為領卦,七個人一共七卦,而我,小胖子,還有那奇醜無比的少年則不算數。
至於最後一卦,則是由季琛親自坐鎮,他在眾多僕人的攙扶下起身,牢牢的坐在卦位上。
「鐺~」
一切準備就緒,隨著一聲清脆的鑼響,季府的大門緩緩關閉,那厚重的大門一關,就好似關閉了生死之門一般,將這裡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