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玖提著饅頭,對他們道:「只要你們將船讓出來,這饅頭就一人分一個。只有六個機會,你們考慮清楚。」
當下有一個婦人下了船,「坐在船上也是等,我要饅頭,和你們一起爬上去。」
有人帶頭,又下來了四人。
魏卿玖大方的將饅頭一人分了一個。
林落雪終是沒抵擋腹中飢腸轆轆的感覺,下了船。
「下來就下來,又不是爬不上去,船讓給你們。」
魏卿玖將包袱給了莫蘺,然後讓那兩個得了瘧疾的人坐上船頭,又攙扶著君彥坐到了船尾。
這個時候水已經淹沒到膝蓋了,漲勢真的很快。
饅頭不多,有人得到三兩口就啃完了。
有人沒拿到,就羨慕那幾人好命。
林落雪分了饅頭,最後咬了咬牙,掰了一半給林老漢。
「爺爺,你也吃一口吧,要不然爬山的時候體力該撐不住了。」
魏卿玖原本已經將她列入自私自利的人里,等回了城後想好好教訓一下她。
現在看到她還有一點點良知,便不想再多做計較。
林老漢接過饅頭,一邊咬著一邊道:「大夥都別猶豫了,等水漫過來,就真的找不到出山的路了。」
他把饅頭都放進了嘴裡,一馬當先向一處水流最是湍急的位置橫向攀爬過去。
蘇燁喚了一聲,「玖兒,你也上來。」
魏卿玖看著那小舟,已經岌岌可危了,自己再坐上去稍微搖擺一下,那船都能進水。
「我和大夥一起爬出去,你不要管我,我們都能平安無事的。」
眾人見郡主都能吃苦,且剛剛她也沒吃到饅頭,落到嘴邊的抱怨就停了。
可是蘇燁卻不同意,「你若不上來,我就下去。」
船上眾人:蘇大人這是在逼他們下去嗎?
博衍這時道:「本該是大家有難,一起承受,不該分尊卑,但是郡主身份嬌貴,如果有人願意讓出位置,我這裡有一錠銀子,可以給他。」
剛才下船的眾人!
他們就只得到一個饅頭,這位大哥你覺得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可是哀怨也沒有用,現在船上都是體力最弱的,讓出位置可能都沒有命跟著進城。
魏卿玖見蘇燁堅持,只能和一位婦人換了。
她並不覺得愧疚,這世道本就不公平,你原意拿銀子,那就別再享有安逸。
山底村的村民都對上山的石梯路再熟悉不過了,他們橫向走過去時,也只是踩塌了幾塊浮石,並沒有人滾落下去,可見就算身子最弱的人,也比魏卿玖攀山更安全。
眾人頂著水流爬上來,外面一片汪洋讓他們看傻了眼。
莫歸和莫蘺也在隊伍里,他組織眾人道。「都離山崖邊遠一些,站在原地不要動,等大人們離開此地,會有人來救的我們的。」
又過了一刻鐘,小船被浮力託了上來,博衍甩出鉤繩,莫歸眾人幫著拉扯下,小船劃遠了。
船上,那兩名得了瘧疾的人對著水面又是好一陣嘔吐。
魏卿玖皺眉。
「一會到了城中,大家都先去醫館,每人都要喝藥,有病的治病,無病的先預防。」
瘧疾這病傳染性很強,若是沒有藥,最後只能活活竄死,遭罪無比。
得病的二人是一對兄弟,此時已經癱軟在船上,連應她的力氣都沒有,生機在快速的消失中。
博衍奮力劃著名船,途中看到搜救船隻,和他們打了招呼去救人,他們的船一路劃到了城門口。
魏卿玖長長吁出一口氣,看著蘇燁。
「終於脫困了。」
蘇燁也是感慨,「是啊,總是脫困了。」
只是他終究是晚了一步,整個鳳陽成了一片汪洋,這一路下來,他看到了幾具浮屍還未被打撈上來。
這一場水災不知死了多少人。
該死的關知縣,殺他九族都不能解恨。
「博衍,如今城中誰主事?」
「世子在主世,關陽的張大人來幫忙修堤。」
魏卿玖知道他心系黎民,可是他如今這身子骨根本不允許他再操這些心。
「君彥,讓哥哥管這些吧,你在一旁督促他。」
「我擔心的是下游幾城,平川幾處可也是如此?」
擔心的事情遠不只是這些,鳳陽儲糧不足,明明十萬石的糧,未過半個月,糧倉傳出的消息竟然說空了。
還有瘟疫,很快就從城中爆發開來。
水位退不下去,屍體無處處理,城中水源被污染,備下的藥草明顯不夠。
她已無暇去管小事,她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心中想著,藥草不足,可是發病人越來越多。
到底要如何控制病情。
她絕對不能白來一趟,一定要想到對策才行。
莫離:「郡主,那位林落梅來了,鬧著要見您。」
其實不是要見她,是要見蘇燁,只是被她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