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衍當下拔出腰間長劍擋在李弘益身前護著他向前行奔。
「世子,全速向前,到我身邊來。」
李弘益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緊張之於還有一點興奮。
他文武雖都不出色,卻是真真切切有武功之人,同樣拔出身上佩劍左右抵擋。
博衍道:「快,二人並騎。」
李弘益腳下用力打馬,全力護住自己右側。
左側是博衍,二馬並騎在全速下騎行是極其危險之事,可如此多少能將周身護得嚴實。
落在後面的侍衛就沒那般好命,馬兒跑出幾十米,在逃離危險區域前,身後的箭雨將二人射傷。
他們沒有遲疑,依舊堅挺著追著世子的馬向前跑,一路都是他們身上灑下的血,淋漓了半條官道。
八人終於跑至一處有山石遮擋之地,那二人再也堅持不住摔下馬匹,而他們身下的馬也同時倒地不起,後腿上各自都插了數支羽箭。
李弘益紅了眼,這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兄弟,沒想到自己一時之爭,竟然害死他們。
「你們堅持一下,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泰安城了,本世子給你們找大夫。」
那二人卻是耗盡了最後的體力與鮮血般,連話都沒能留給他,便永遠閉上了眼。
李弘益全身血液褪盡,竟是覺得後怕和冰寒的冷。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有伏殺?」
博衍勸道:「世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儘快進城才能確保安全。」
李弘益抓住他的雙肩,質問,「博衍,你告訴本世子,指使者會是誰?」
他抖著身子,理智全失。
不敢想像剛剛若是博衍沒想出對策,他未必能似現在這般完好。
或者來的不是他,而是蘇燁那個文弱的男人,如今躺在此的會不會是他?
妹妹要怎麼辦?
博衍已經完全沒了往日的嬉笑,看著漸漸失去生機的兩名侍衛,閉了閉眼。
「屬下不敢妄自揣度,但我懷疑與濟州知府脫不開干係。」
「他?他怎敢?絕對不可能。」
一個小小五品地方官,敢對朝廷一品內閣大臣出手?
他不信!
博衍也不信,可眼下不是想這事的時候,他拉著李弘益起身,「世子,我們先離開此地,屬下怕還有危機。」
既然已經出手,不可能只安排一處伏擊,如果他想殺人必要確保萬無一失才對。
李弘益發誓道:「別讓本世子抓到他的把柄,定要將那個姓鄭的王八蛋碎屍萬段!」
「世子,怒屬下無禮了。」
博衍扯著他強行推至馬背上,這可不是發狠的時候,他感嘆莊王世子當真是含蜜罐長大的,毫無城府。
四名侍衛有二人不同程度受傷,另二人負責將同伴抬到馬上帶走,不能讓他們的屍首暴屍荒野。
向泰安城前行的路越來越多的山體,多數離山看近實遠,可是六人行至一線天處,博衍遲疑了。
李弘益看著那處黑漆高聳入雲的山,只余中間一條幽暗的縫隙,那種不安從脊背處升起。
「官道怎麼修在這種路上。」
博衍解釋:「此地離京太近,修此一線天也是為了更好保護京都,防止有叛軍湧入皇城,這裡也是京冀最後防線,其實東西南北進京四路都有這樣的天險之地。」
李弘益抬頭望向黑漆蒼穹,分不清是山巒還是夜幕,月藏進雲層,忽然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想到剛剛侍衛一身是血的情景,他咽了一口口水。
「怎麼辦,萬一真有埋伏,我們還過去嗎?」
博衍看著高聳入星辰的山頂,他道:「天黑,我們也沒有燃火把,若是山中真有埋伏多辦是聽聲響,棄馬,讓馬兒前行探路,若無危險我們再過。」
李弘益覺得此招可行,對博衍另眼相待幾分。
蘇大人聰慧,他身邊的侍衛果然也厲害。
侍衛道:「世子,馬兒無人指引未必能認道前行,且埋伏之人也不傻,是否疾行趕路他們必然能聽得出來。」
他垂了眸子,下了決心道:「屬下願意帶馬匹單人過一線天。」
天色太黑,黑到無人看到李弘益眼角那顆晶亮。
他抬手,拍了拍那人的肩,「好兄弟,待我們平安回京,必讓你此生吃用無憂。」
「必不負世子!」
那人伸手將半支箭矢折斷,隨後牽著串好的馬匹,一馬當先向一線天衝去。
六隻雜亂的馬蹄聲果然驚動了山中埋伏之人。
李弘益等人躲在官道下的雜草叢中,看著黑漆的山體亮起火把……
巨石落地的碰撞聲,慘烈的馬鳴聲,在空檔的峽谷里是那樣的撕扯人心。
李弘益跌坐在草叢中,雙眼孔洞無神地看著前方的火把光亮……
「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