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三人走到馬車前,魏卿玖臉色如常地回頭看了一眼跟上來的幾個莊稼漢子,對他們道:「大家稍等,容我歇上半刻。」
隨後手攀上車廂跳上馬車,轉身還不忘記拉珊瑚一把。
蘇燁見人上了馬車,來不急打招呼,喚道:「博衍!」
博衍已跳上馬車,打馬揚鞭趕走圍上來的人。
「讓開!」
這些人發現魏卿玖要走,不顧危險上前阻攔。
蘇燁的四大侍衛不是吃素的,揮鞭抽打追趕的漢子,得了機會一眾人呼嘯離開。
蘇燁見魏卿玖從頭到尾都沒有問他為什麼要如此做,便曉得她已經猜到了。
「魏大姑娘,可還好?」
魏卿玖指尖還在抖著,卻佯裝鎮定,「我沒事。」
可她額頭上細面的汗已經出賣了她的心事,明明驚魂未定偏要逞強。
「擦擦汗。」蘇燁遞出自己的帕子。
魏卿玖也沒有矯情,接過來按在額頭上,這才問出心中的疑惑。
「蘇大人怎麼來了?」
蘇燁反問:「魏大姑娘是從什麼時候曉得那些人有問題的?」
若不是她配合,他們也不可能離開的這麼順利。
魏卿玖一向挺得筆直的身子此時無力地靠在車壁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一早。」
珊瑚就像聽天書一樣,似懂非懂地看著二人。
魏卿玖似在給她解惑,也在給蘇大人說,「牛家莊不對勁,這裡的佃戶各個身強體壯,不是說佃戶就該體弱不堪,而是他們的強壯……」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以我的經驗,他們不像是莊稼漢,更像……」她在尋找一個恰當的形容詞來描繪。
蘇燁接話道:「山匪!」
「對,蘇大人這麼說,他們確實更像山匪。」
魏卿玖想到今日義診之事,「一早我便發現,這些病人里有六成是受過外傷,卻沒能及時用藥留下併發症的人,而他們的傷不是被重物砸落導致,更像是打架因鈍器導致的傷口。」
珊瑚驚愕地道:「奴婢還納悶著,種地怎麼傷到的胳膊腿,原來他們是山匪,可山匪怎麼知道咱們小姐義診治?」
魏卿玖苦笑,「因為那個牛管事!」
「不瞞大人笑話,小女一邊強壯鎮定給他們看病,一邊在想如何脫身,正犯難時,大人便到了。」
蘇燁見她說得輕鬆,當時定是嚇壞了。
「這裡的情況就連我也是出乎預料,誰能想到朝廷要抓的山匪,平日是莊上的佃戶。」
二人正說著話,博衍緊張的聲音傳來。
「大人,魏姑娘,坐穩!」
馬車猛地提速,慣性讓魏卿玖的身子猛地往後倒,直接砸進蘇燁的身上。
「啊!」
蘇燁一手扶住她坐好,一手挑起車簾向外探望,臉色凝重。
「不能回藥園了,這些人追來了,我們駐軍營。」
看來這個牛家莊才是真正的匪患窩點,短短的時間他們竟然集齊二十匹馬追了上來。
馬匹是朝廷管控牲口,二品以下的官員府邸馬匹飼養不得超過六匹,五品以下官員府邸不得超過四匹……而一個小小的莊子私自豢養如此數量的馬匹,已經觸犯了律法。
他們敢如此暴露實力,怕是下了決心,勢必要將魏卿玖他們攔住了。
「魏大姑娘,你可還好?」
剛剛那一撞,魏卿玖被閃了一下,腰肌和脖子都很痛。
她搖著頭勉強讓自己坐正,可慘白的小臉說明她的狀態很不好。
原以為這場顛簸的追逐出了牛家莊地界便能放棄,也不知他們之間是如何通氣的,馬車飛快前行之時,山道旁開始有巨石滾落。
「有落石,大家小心。」
蘇燁的馬車是銅蓋華頂,可暫時抵擋一下碎石的撞擊,然而山坡上的石塊越滾越多,越落面積越大之後,飛起的石頭順著車窗彈射進來。
蘇燁長臂一攬,將魏卿玖死死護在身邊遠離窗口。
珊瑚同時驚叫著抬高了腿,石頭砸到了車廂內。
「咚……」
「咚,咚……」
馬車被帶得上下顛簸,車內的人也在座位上不住地彈飛著。魏卿玖無處支撐著身體平衡,整個人隨著車廂的顛簸而劇烈地晃動著。
胃裡不時地翻攪著。
這樣的處境其實是極其危險的,一個不慎就會閃到腰,或者磕傷身體,甚至甩飛出去。
在她無助且不知所措時,肩膀被人從身後緊緊攬住。
蘇燁一隻手抓著窗扇,一隻堅定的手護著她,只是他泛白的指尖和凸起的青筋說明他自己也不好受。
魏卿玖被男人摟在懷裡,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著。
原本害怕驚懼的心,在這一刻竟然就那樣被安撫住了。
她身邊有蘇大人,他一定會護著自己無事的,她抬眸,忍不住在他清俊又略帶病氣的臉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