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玖眸子轉了轉,便想到他想問什麼,「大人可是想問我,為什麼要污衊你恩師陳閣老非忠臣?」
蘇燁輕咳了一聲,隨後道:「恩師學識淵博人品貴重,更是帝師,十數年如一日為朝廷盡忠,可你卻說他表里不一,魏大小姐,你可知誣陷朝廷命官是要獲罪的。」
「但你不會抓我,相反你嘴上夸著老師為人堪稱完美,可私下裡還是信了我的話對他做了調查,而且越查越是駭然,即便你已經抓到了他的把柄依舊不願告發。」
她側歪了頭,稚嫩的臉龐說著與她這個年紀不相符的話,「我勸蘇大人心中有數便好,莫做那勸誡之人,你恩師不會聽你的。」
蘇燁薄唇緊抿,是的,他查出恩師並不是表面那般清廉端方,非但收受賄賂更是參與買賣考題……
他自己是文人推舉崇拜的楷模,是讀書人仰望的存在,可他堂堂首輔,買賣考題!
他知道這事後心很痛,他想不通老師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若缺錢可以問自己要,有困難皇上也能替他做主,為什麼要做自毀聲譽之事。
為什麼要全天下的讀書人恨他!
他拳頭捏緊,深深地看著魏卿玖,「告訴我,你是從何處得知這些的。」
魏卿玖看他赤紅的眸子,害怕地向後退了退,「蘇大人,我見你為官清正,做事親力親為,似你這般一心為百姓謀福祉的官太少了,這才與你說這些的,你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蘇燁這才發現自己情緒外露嚇到她了。
「說得這般了解我?」他審視的目光越發深邃。
魏卿玖笑得眉眼彎彎,「我可沒有故意調查大人,百姓都是這樣傳的。」
「哦?」蘇燁高挑了眉毛,他竟不知百姓對他的評價如此高。
「我只是擔心你會給自己惹禍。」
魏卿玖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好懸,這男人確實陪了她八年,可二人陰陽兩隔,一日都沒有接觸過,她說了那麼多陳首輔的壞話,還是太冒失了。」
她垂下頭,掩飾掉慌亂且後怕的眸子,扯謊道:「我師父是岐山神醫,想求他醫病的達官貴人排著長隊,他出入的官邸更是數不勝數,我能告訴你的只能是這些。」
蘇燁信了。
這個解釋很通,大夫是最容易獲悉他人秘密的身份,且都是明著聽。
老師可能自己都沒想到,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被人無心之時已經宣揚了出去。
「多謝大小姐解惑,道路應該快通了,不耽擱你入城。」
魏卿玖見他這就走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絲失望,前世最熟悉的人,今生終有相談的機會,卻是這樣生疏。
她失望地嘆了一聲,車簾再次被挑開。
「大人?」抬頭瞬間,看到是珊瑚,她眼中閃出一絲尷尬。
「姜水送完了?」
「還沒,人太多了,薑湯還在熬著。小姐,剛剛你在喚誰?」
「沒事,只是口渴了,喚來人,你便回來了。」
珊瑚猛地一拍腦門,「瞧瞧奴才這記性,小姐還沒喝到,奴婢這就去取水。」
珊瑚說著又跳了下去,魏卿玖忍不住笑,「毛毛躁躁的,什麼時候能長大。」
一行人隨便墊了兩口,便聽到有人喊,「路通了。」
所有人皆是一喜,魏卿玖心下合計著,這個時間出發,在宵禁前能找到客棧落腳。
可車才動,便有人給攔了下來,「請問,車裡坐著的是魏家大姑娘?」
珊瑚挑開帘子,見是下人模樣打扮的人,便問:「你誰,找我家小姐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是蘇大人的侍衛,我家大人染了風寒,此時全身冷得緊,聽聞魏大姑娘會醫術,小的冒昧想請姑娘過去給我家大人看看。」
莫歸臉色沉沉,道:「咱們這個車隊裡還有一位方大夫,我可以替你請他過去。」
「莫歸。」
魏卿玖喚了一聲,人已經下了車。
「蘇大人幾次幫過我,他病了我應該親自去看看。」
侍衛博衍感激,「謝魏大姑娘,咱家主子這會燒的厲害,還請您跟小的前來。」
魏卿玖讓珊瑚帶上藥箱,腳步匆匆連她自己都未發現的急切。
蘇閣老的馬車自是要比尋常人家氣派,只是魏卿玖挑簾上去的時候,發現車廂內的溫度與外面無異。
她轉身問博衍,「怎麼不生個火盆,你家爺就這樣一直凍著?」
「是小的們粗心,備的炭火不足,昨夜便已耗盡,咱們也沒想到這路通得這般晚,害得爺病情加重了。」
魏卿玖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給人當奴才的,數九寒天出遠門,炭火能提前一日便耗盡。」
博衍被訓得低垂著頭,心裡委屈,他們也不曉得爺是帶著病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