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對x61
「……」
池宴似是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態度,一愣,忽而笑了。
眉眼間的冷冽感消失,似是冰山融化,「你好,我是池梔語的父親。」
說完後,他也似是認出了謝野,恍然大悟,「原來是對面家的男孩子,怪我沒有認出來,抱歉。」
「您也沒有必要道歉。」
謝野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繼續說:「您不常來這兒,能認識我也才是不正常。」
這話沒問題,但仔細一聽反倒像是罵他。
而且謝野用著懶懶的語調,冰冷又敷衍的說著一個個您字,沒有半點尊敬。
更顯諷刺。
池梔語回神,牽著謝野的手微緊,看著對面的人。
池宴看起來沒有什麼反應,甚至也沒有一絲惱火,聞言,輕笑了下,沒有回這話,只是側頭看著池梔語道了句,「記得早點回家,媽媽在家裡等你。」
池梔語皺了下眉,直接催人,「您慢走。」
池宴點點頭,車窗緩緩上升,司機隨著指示,踩起油門期啟動車子。
車輛漸漸遠離街道。
池宴坐在后座內,側頭看了眼窗外往後退去的身影,面色平靜。
隨後,他轉頭看向前方,副駕駛位置上的秘書拿起手機,轉頭朝他示意,「池總,夫人的電話。」
池宴沒什麼表情,不急不緩的道了句,「掛了。」
「好的。」
車輛又行了一會兒,池宴似是想起什麼,開口說:「查查謝野是哪家的謝。」
秘書聞言一愣,隨後點頭,「好的,池總。」
——
池梔語見池宴的車開走後,轉頭看著謝野笑了下,「走吧。」
謝野盯著她的表情,淡淡嗯了聲。
兩人邁步繼續往前走,池梔語像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沒有說話。
謝野在一旁陪著,牽著她的手輕輕搖了下。
「嗯?」
池梔語回神,側頭看他,「怎麼了?」
謝野淡聲問:「想什麼?」
池梔語老實開口:「在想池宴之後會怎麼對你。」
謝野笑了,「就這?」
聽著他的語氣,池梔語皺了下眉,表情嚴肅,「不准笑,我沒跟你開玩笑。」
對比白黎的神經質,池宴的態度和行為讓她無法琢磨,也猜不出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池宴會對謝野做什麼,但她懂池宴那隱藏在假面下的商人本性。
如果沒有利益關係,他根本不會在意謝野的身份,也不會在意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可怕的是,如果她對他有用處。
那謝野就是個障礙。
阻擋他利益的障礙物。
需要剷除。
「行。」
謝野點點頭,「我不笑。」
「……」池梔語想著他剛剛直接和池宴開誠布公說自己的身份,側頭問他,「你不怕嗎?」
平常她很少讓他接觸白黎,更別提池宴了,所以這算是兩人的正面接觸,但這人倒好直接就懟上了,也不知道是膽子太大還是被池宴那副樣子騙了,以為是什麼好相處的人。
「怕?」
謝野扯了扯唇,還沒開口。
看他表情,池梔語已經知道了,先替他說:「嗯,你的字典里沒有這個詞是嗎?」
謝野:「還挺聰明。」
「那你是傻嗎?」
池梔語掃他,抿著唇,「真的不怕池宴對你做什麼?」
「……」
謝野腳步停下,低眼忽而喚了聲,「池梔語。」
池梔語一愣,側頭看他,「嗯,怎麼了?」
謝野對上她的眸子,淡淡問:「你呢。」
擔心我。
那你呢。
不怕嗎?
池梔語身子一頓,有些沒反應過來。
「……」
謝野牽著她的手,語氣稍低,「你為什麼不想想自己。」
是怎麼度過的日子,
又是怎麼面對著白黎的瘋狂和病態心理,這幾年不害怕嗎?
「我。」
池梔語嗓音微啞,頓了幾秒後,抬頭輕輕道:「現在不怕了。」
因為。
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
一路走著,最終回到了熟悉的巷口,謝野把池梔語送到池家門口,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進去,我在門口等你。」
他揉腦袋的力道總是很重,晃著她的腦袋有些暈,池梔語抬手摸了摸頭,聽到他最後的話,語調稍疑,「等我幹什麼?」
謝野瞥她一眼,語氣稍淡,「替你報警。」
「……」
可能是初中那次在舞蹈室的事確定有點嚇到他了,雖然一直記著。
池梔語愣了下,回神後彎起嘴角,寬慰他,「她現在不會再這樣了,你趕緊回去。」
「那就別進去。」
謝野不信。
「不是,我不進去睡哪兒啊?」
「我家沒房間?」
「……」池梔語沒回話,扯開話題,「你先回去,如果有事,我再叫你行了吧?」
說完,也沒等他答應,池梔語先轉身打開門看了眼謝野,示意他回去後,單手關上門。
鎖閂相扣。
玄關門離客廳有點距離,池梔語調整了一下情緒,轉身換好鞋,邁步往裡頭。
王姨正拿著清潔工具經過玄關,餘光掃到什麼,抬頭瞧見她回來,連忙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池梔語繼續走了幾步,看清了前邊餐桌的狀況。
桌上的一片混亂,盛著食物的碟子和碗全數被掃在了地上,滿地狼藉。
水杯落地,已經破碎,地上的水晶碎片渣上有些還沾上了鮮紅的血。
池梔語視線微移,落在一旁背對著人的白黎,她安靜的坐在桌前,看不見她的表情,似是在吃飯。
獨自一人。
池梔語走近,垂眼,「媽。」
白黎切著牛排的刀一頓,仿佛回神,抬起頭看向她,忽而柔聲一笑,「阿語,回來了。」
「嗯,您怎麼現在才吃飯?」
池梔語掃過她還在流血的腳底,淡淡問。
白黎頓了下,「現在很晚了嗎?」
池梔語:「沒有。」
白黎溫柔的看她,「那你晚上和謝野一起吃飯了嗎?」
「嗯。」
池梔語伸手自然的拿過她手裡的刀,「這裡髒了,我讓王姨收拾一下,您等會兒再吃。」
白黎沒有反抗,好奇問:「你喜歡謝野嗎?」
「喜歡。」
「哦,這樣啊。」
白黎轉頭,盯著盤內的牛排,忽而喚了聲,「阿語。」
「嗯?」
「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娶我嗎?」
「……」
池梔語抬眼。
「因為他也是喜歡我,但你知道嗎?」
白黎笑著看她,「他騙了我——」
話音一重,她猛地把桌上的盤子一掃,唰地一聲砸碎在地。
叉子甩手,砸到了池梔語的手背,隨後掉落在地上。
白黎瞪大了眼睛,淚水不自覺的流下,呆呆的看著她,「所以阿語,你要乖乖的聽話,成為最棒的舞蹈家,你能做好的話,爸爸就會來看你,媽媽能給他名譽地位,也都能給你的,只要你乖乖的讓爸爸過來看看我們這裡就好,媽媽就會對你好的,你知道嗎知道嗎……」
王姨聽見聲響,從後方快步走來,池梔語單手把刀遞給她,隨後伸手牽過白黎往客廳走。
池梔語拿過茶几下的醫藥箱,熟悉的準備著東西。
白黎已經漸漸平靜,被安置坐在沙發上,看她的動作,仿佛來到了另一種狀態,輕聲問:「阿語,你剛剛回來看到爸爸了嗎?」
「嗯。」
「那我給他打電話為什麼沒有接?
在忙嗎?」
「他不想接。」
白黎抬頭看她,「阿語,你不喜歡爸爸嗎?」
「嗯。」
「為什麼?」
白黎似是疑惑,「他不是很溫柔很好嗎?」
池梔語幫她止住腳底流淌的血,垂眸,「那是假的。」
「……」
白黎身子僵住。
安靜了幾秒,池梔語隨手把鑷子放下,淡淡喚了句,「媽。」
「嗯?」
「我們去醫院吧。」
「……」
白黎慢一拍,「為什麼?」
池梔語看她蒼白的臉,輕聲道:「你生病了。」
「……」
白黎眼睫顫了下,似是在極力的抗拒又是漸漸將自己的神經拉扯回來,「我沒有。」
永遠的逃避。
池梔語沒有再提。
玄關內忽而有一道聲音傳來,白黎聞言立即轉頭看去,池梔語看清她期望的眼神,稍稍側頭。
沒有任何人影。
可能是風。
白黎的目光也漸漸渙散。
王姨收拾完餐廳後,回來接過她手上的棉簽,輕聲道:「我來吧。」
「嗯。」
池梔語直起身子。
王姨扶起白黎往樓梯走時,轉頭朝池梔語示意了下門口,小聲說了句,「在等你。」
池梔語一愣,轉身快步往玄關走去。
大門微微開著一點,能從縫隙門看見外面那道等待的身影。
原來不是風。
池梔語忽而輕笑。
是她的少年。
可能聽見了聲響,謝野推開門,抬眼,看著站在玄關處的少女,他直起身,朝她伸手道:「過來。」
池梔語往前走了幾步,最後一個邁步,身子前傾投入他的懷裡,伸手抱住他。
謝野順著力道,重新靠回了牆上,語氣不正經道:「又想占我便宜?」
「……」池梔語笑了下,「我都占了多少次了,又不差這次。」
「行。」
謝野直起身,抬手回抱住她,「給你抱。」
池梔語低頭埋入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輕輕的嗯了聲。
心內的沉鬱被他的氣息包圍,輕散開。
取而代之的是心安。
他應該都聽到了。
可是他沒有走。
在等著她。
池梔語抱著他的手漸漸收緊,抬頭看他,「不是讓你回家嗎?」
謝野隨手將門關起,噢了聲,「來找你討債。」
注意到他的動作,池梔語一愣,「嗯?」
謝野捏了下她的臉,「蜂蜜水,誰說要給我泡的?」
「……」
池梔語還真的忘了,被他提醒笑了一聲,「啊,好,我給你泡。」
她鬆開手,從他懷裡出來跟著往對面走,想起問了句,「芷姨睡了嗎?」
謝野一臉坦然,「不知道。」
「……」
這人果然根本沒有回去。
應該是聽到剛剛白黎推翻盤子的聲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就打開門,但及時被王姨看到制止住了。
然後安靜的在門外等著她。
進到謝家。
池梔語讓他先在客廳坐著等一會兒,隨後熟練的走進廚房,餘光掃見後邊人影,轉頭見他跟著進來了,也隨便他。
池梔語拿過水壺接水,放在一邊指揮他,「你插上電燒水吧。」
謝野拿過放在水壺底座上,隨手按鍵,靠在料理台前看著她。
池梔語翻開上頭的柜子,手背卻忽而撞到了把手,頓了下,而後自然的找到了蜂蜜,準備好放在一邊,看了眼水壺,水面沒什麼動靜。
「我們先去外面等一會兒吧。」
池梔語轉頭伸手想推他往外走。
而謝野盯著她,直接捉過了她的手腕,借廚房內的暖光,看清了她白皙手背上有一塊小小的淤青,還很新。
應該是剛剛被什麼東西砸到造成的,還有點劃痕,沒有破皮。
謝野表情很淡,「說說吧,這次又是什麼。」
想著他上次的反應,池梔語有些無奈,老實開口,「白黎剛剛摔東西的時候,叉子不小心砸到的。」
謝野:「不會躲開?」
池梔語低頭,「忘了。」
「忘了?」
謝野唇角弧度拉直,語氣稍重,「她發瘋,你就只剩下發傻了是吧?」
知道他的性子,池梔語決定還是不回嘴,默默摸了下臉,嗯了聲,「我知道了,下次我會躲開的。」
謝野沒搭話,語氣冷著,「這次是叉子,下回就是刀子了是不是?」
「沒有……」池梔語默默發聲,「刀子我拿走了。」
「……」
謝野被氣笑了,諷刺了一聲,「那你還挺能耐。」
「……」
池梔語這次不接話了,恰好水壺裡的水開始有點動靜,咕嚕嚕的響著。
池梔語掃了眼,立即也扯開了話題,「你之後是不是又要訓練準備亞洲邀請賽?」
謝野明顯還在氣,沒搭理她。
池梔語伸手勾著他的手指,晃了下,「嗯?
是要繼續閉關嗎?」
謝野掃她,「你有事?」
「……」
池梔語給他分析,「如果你要閉關,那我就克制一下。」
謝野:「如果不呢?」
「不的話,」池梔語湊過去,故計重施的親了下他的嘴巴。
謝野抬眼。
池梔語輕笑一聲,然後抬頭又親了下,小聲說:「那我一樣來看你啊。」
說完,她正要退開,謝野單手攬住她的腰身,低頭吻著她的唇,似是懲罰般的咬了下她的下唇,又舔了下,才鬆開。
感到他不痛不癢的力度,池梔語眨了下眼。
謝野語氣卻警告,「下次再受傷給我看看?」
這言行不一的。
池梔語忍著笑,噢了聲,一旁的水壺也正好噠了一聲,鬆開了鍵。
池梔語掃了眼,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了,你先放開,我給你泡蜂蜜水。」
謝野眯眼,語氣很惡劣,「不放。」
「……」池梔語瞪他,「你不放,我怎麼泡?」
謝野半抱著她往外走,「不喝了。」
「?」
池梔語看他關上了廚房燈,想走去重新打開,「你不是難受嗎?」
謝野把她扯到自己懷裡,看了眼時間,轉了個方向慢悠悠的往樓上走,噢了聲,「確實難受。」
「啊?」
池梔語更懵了,「那你幹嘛不喝蜂蜜水?」
謝野:「蜂蜜水沒用。」
池梔語腦子慢一拍,「那什麼有用?」
謝野抱著人打開自己的房門,隨手關上,走了幾步後,很輕易的將人放倒在了床上,身子半壓著她。
池梔語一頓,立即抬眼看他。
謝野低睫,與她對視,語氣很不正經的吐出四個字,「睡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