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思維宮殿
一望無際的草原，巍峨雄峻的高山，奔流不息的大河。
高辛再一次來到這裡，迷茫地站在河水中，看著彼岸走去。
他總感覺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仿佛這裡他見過，來過，走過。
忽然，他腦後傳來呼喚聲：「老鼠！別特麼再走了！快滾過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高辛一個激靈，回頭望去。
只見銀手在河的另一頭呼喊，向他招手。
「我又……死了嗎？」
高辛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再一次踏入了瀕死體驗。
這裡是生與死的界限之地，是人類個體心靈，轉化為大聖靈一部分的過程。
死前的情形，頓時閃過腦海。
藤原智孝，恐怖如斯。
直接投擲一根大梁過來，就威力恐怖，差點將他轟殺成渣。
關鍵時刻，好像是黑袍客凱哥冒了出來，救下自己與高數。
他好像在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一個超大的生物場……
「凱哥原來是龍嗎？」
「藏得好深啊。」
高辛感慨著，沒想到自己早就遇到了龍級，還妄圖交手，甚至坐在一起吃飯聊天……
不過，他還是被餘波所攜帶的高溫超音速氣體衝擊。
本來就傷重極限的他，直接被沖焰吹成了爛肉，之後就眼前一黑。
好像就這麼死了，也不知道是摔死的，還是半空中就死了。
「唉……能讓我一個真虎級死掉，恐怕是大腦也震碎了吧？」
「這麼說現實里，我的身體已經是爛肉屍體了。」
「不把我的身體修復的話，我就算再怎麼不想死，再怎麼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啊。」
「可誰，會修復一具屍體呢？」
高辛轉過身，走向了銀手的那邊。
「來，上來。」銀手招呼著。
高辛伸出手，然而銀手卻沒有拉他。
這讓高辛撇撇嘴，手一撐就要自己爬上岸。
突然，他停住了，猛然看向銀手：「拉我一把。」
「老鼠，你自己不會上來啊？」銀手撇嘴道。
高辛臉色一沉，銀手不會不聽他的指令的，這不是銀手……
或者說，這是『真正的銀手』！
這邊……才是真正的彼岸！他若上去，他就徹底回歸大聖靈了！
高辛急忙泡回去，扭頭就跑：「我不上去，我還要重返人間！」
真銀手神色一厲：「你殺了我，還想跑！」
他閃電般出手，抓住高辛的手臂，要將他拽上彼岸。
與此同時，整個人的形象，倏忽間又變成了雲中天一的模樣。
他力大無比，怒瞪著眼將高辛抓出水面：「你逃不掉！我的痛苦，也是你的痛苦！」
而高辛整個人都在發愣，因為他早在觸碰到彼岸的人時，就與大聖靈串聯上了。
真銀手一生的記憶湧入心中。
他的童年，他的過去，他在社會中的摸爬滾打，他在島上痛不欲生的奴隸生活……
以及他的摯愛女人，被藤原智孝虐殺的仇恨，都深深烙印在高辛的潛意識中。
銀手的一生，甜蜜與快樂的時光，是極其短暫的。
至於經歷過的酸甜苦辣，煎熬過的折磨與痛苦，全都讓高辛嘗了一遍。
緊接著，雲中天一的記憶也湧上心頭。
他就要瀟灑許多，在島外就是黑幫分子，成為輻射者後，也一直追隨他的老大山口信隆。
之後被抓到島上，那時候罪獄島剛剛成立，尚處於亂國時代。
全世界一億多罪犯，都被送上島，叛軍、黑幫、強盜……各類亡命徒比比皆是。
整個島嶼，被塞進了這麼多人進來，簡直是一場超級大逃殺。
其中慘烈程度，比之現在的罪獄島，不知道酷烈的多少倍。
為了活下去，他們絞盡了腦汁，用盡了手段。
當時那個時代，可謂再厲害的人，也得拉攏幾個值得信賴的幫手，構建一些防禦工事，才能在據點裡睡得著覺。
而這樣的據點，遍布島嶼，密密麻麻。
他們相互攻伐、殺戮……也因此進化、變強！
這便被稱為亂國時代。
山口信隆建立了一支圍繞銀塔的據點，手下也匯聚了許多強者，其中藤原智孝、雲中天一、鈴木正源等人算是脫穎而出的。
在罪獄島第一年，大家都是狼級，根本就沒有分級的說法。
甚至都不知道不同的輻射類型，有什麼區別。
一些強橫的真狼，建立起了第一批大勢力，曾一度風光無限。
曾經修斯特，還當過山口信隆的宿敵，兩邊人馬打得火熱。
是的，修斯特，這傢伙就是頂替六道疤接管獵物團的那個白人准狼王，也是讓高辛得以獲得超級跳躍，學會箭步踏前斬的傢伙。
高辛沒想到，這傢伙在罪獄島第一年就在了，而且是一時風光無兩的強者！
靠著超級跳躍模組，一手高速突進，虐殺了無數狼級。
可惜他的風光，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僅僅在第一年的後半年，虎級就誕生了。
虎級一出，N類輻射者的時代就過去了……
像修斯特這樣的狼級霸主，一下子就被時代的車輪碾過，淪為小弟……
各種各樣的虎級強者，成了島上亂國時代的弄潮兒。
之前高辛殺死的那名雅庫扎的主持人，曾經也是一名亂國時代的老大，給山口信隆造成過不小的麻煩。
但是，在罪獄島第二年，這些的風光也逝去，勢力也漸漸瓦解。
因為第一個象級誕生了，至此R類輻射者可以當霸主的時代過去了。
這就是亂國時代，混亂無比，山頭林立。
你方唱罷我登場，但前浪總被後浪，給拍死在沙灘上。
最後在罪獄島三年，亂國時代達到了巔峰，108個邦國被建立起來，其實就相當於現在的村級領地，雅庫扎就是其中之一。
每一個都占據一座銀塔，並擁有至少一名象級。
直到，第一尊龍的出現，那個人叫亞當。
他建立起了一個橫掃全島的勢力，幾乎將整個罪獄島統一，被稱為島主亞當。
亞當的理念是要讓罪獄島這個沒有秩序的地方，擁有秩序，擁有法律，擁有一個國家應該有的一切。
他要建立起一個讓全球政府認同的地上天國，這個國度將加入全球政府，成為一個獨立自治邦。
亞當幾乎就要做到了，甚至都規範了各個進化級別，龍象虎狼就是他制定的。
可惜他最終還是沒能完成統一。
儘管成功征服了大部分的勢力，還制定了很多秩序，終結了所謂的亂國時代，但剩下的勢力卻越來越難平定，人家也誕生出了龍級。
於是就這麼一直拖著，島主亞當的時代，持續了兩年，始終沒能完成真正的統一。
一直到罪獄島五年的時候，米蘭崛起了。
這個女人打崩了亞當的地上天國夢，直接割據了一大塊領地。
罪獄島六年，島上最主要的是十二個勢力，兩超多強。
圍繞亞當與米蘭，他們各自分配為兩極陣營，殺了個昏天黑地。
那便是第一次頂上國戰。
這一戰一直殺到罪獄島七年，凱撒崛起了。
這傢伙直接背刺了亞當，帶領一大批強者建立了惡龍堡，形成第三極陣營。
亞當因此慘敗，勢力縮水，地上天國夢徹底破碎，勢力改名伊甸園。
至於凱撒，他也想統一全島，只不過他要建立的不是一個法律嚴明的國家，而是一個獨裁帝國。
這個野心毫不掩飾，於是爆發了第二次頂上國戰。
三極陣營打成一鍋粥，人口急劇減少。
最後到了罪獄島八年，米蘭想要和平，提議單挑解決，所有十二個勢力的最強者站出來，決出最強的龍。
勝者為王，所有人都聽龍王的號令，接受龍王的統治。
這個提議本來是被否決的，誰跟你單挑啊？出來混是講背景的。
但米蘭表示，如果她贏了，她可以無條件和平，其他人可以不用臣服她。
等於說，三極之中，有一極，贏了沒好處，輸了還要附庸人家。
這是多麼優渥的條件，於是十二個勢力都答應了。
也便是第一次龍王大會。
官方都被震動，主動承擔起了場地的構建，並現場直播，海軍高層都來了一堆，作為認證仲裁的一方。
結果這一戰，毫無疑問是米蘭奪魁，她先是正常賽制贏了一遍。
之後聽到有人不服，她又依次單挑，將其他十一個勢力的真龍，全都贏了一遍！
甚至就連當裁判的海軍大將，都被她順手給擊敗！
到這裡，大家都心服口服，唯獨凱撒不服，要五局三勝。
結果他將大會拖了三個多月，先後敗給米蘭九次。
不過在這九次中，凱撒的實力也是突飛猛進，反超了亞當。
至此龍王排名直到現在，也是米蘭第一，凱撒第二，亞當第三……
第二次頂上國戰由此結束，三極變成三國，而剩下九個勢力則為九城。
這個局面，直到今天，也沒有改變。
而雲中天一，山口信隆他們，不過是這些的見證者，連十二個勢力中的海王港都無法抗衡。
不過即便如此，山口信隆在接下來的十年裡，也打出了自己的威名。
直到他得罪了一個人，怎麼得罪的，得罪的誰，雲中天一完全不知道。
只知道是暴君凱撒的人，因為最後山口信隆死在惡龍堡派出的一名准龍王手中。
高辛感到唏噓。
堂堂龍級，從亂國時代就創出名堂的山口信隆，那麼多道坎都度過去了，最後因為得罪了一個人，就被凱撒派人殺了，這是何等悲涼。
在凱撒面前，山口信隆這樣的一地霸主，也是說殺就殺。
而真兇雲中天一甚至都不敢說，一直隱瞞，怕山口美雄不知天高地厚，又去得罪了惡龍堡，或者說現在的惡龍國度。
接下來，高辛沒有去看山口信隆的記憶，他對這個人沒有興趣。
而是轉而趁機尋找羅岩的人生。
他還是擔心羅岩。
雖說提早撤走，又慫恿了肉絲跟上去保護，羅岩理應安全逃出。
但怕就怕還有意外，畢竟他沒有親眼看到羅岩安全，而連自己逃出來，都幾乎死了，誰能保證羅岩一定逃出生天了？
霎時間，鋼斧、蝰蛇、鐵手、林安、火箭頭、沼澤鱷、黑騎士、尼羅鱷、凱門鱷……等一大幫人的記憶湧入心頭。
高辛都懶得在心中細翻，飛速掠過。
這些都是與他產生直接因果的人，生命的最後就是自己終結的。
因此以他為源頭，一下子就串聯到這些人的人生。
可高辛懶得關心，只想找到羅岩。
然而最後沒找到，他卻找到了肉絲的！
「肉絲死了？」
高辛驚悚，不過肉絲都找到了，卻找不到羅岩的，這說明……羅岩壓根沒死。
他來不及細細品味肉絲的人生，因為他已經感覺自己要迷失了。
高辛不能再深入吸收了，要失去自我了！
他已經被彼岸之人，拽出了河水，即將徹底融合。
「滾開！」
高辛的心力轟然爆發，切斷自己與彼岸的聯繫，雙腿蹬踹眼前的雲中天一，掙脫出去，噗通一下，重新落入水中。
雲中天一干瞪著眼，看著高辛朝著另一邊岸上游去。
「醒來！醒來！給我醒來啊！」
高辛想要重返人間，可是任由他如何想要，也根本做不到。
乃至他游到對岸，發現這裡也站著一個銀手。
他伸出手去，握住銀手，卻再度連上了大聖靈無盡人生的資訊體。
「什麼！這也是彼岸？」
高辛大驚失色，怎麼兩頭堵？
這一邊也是真銀手，他厲聲道：「來吧，與我融為一體吧！」
高辛嘶吼道：「我活著，還能給你報仇！我會殺了藤原智孝！」
真銀手又變成雲中天一：「那我的仇呢！我不准你殺死藤原！」
高辛無語，雲中天一就是他殺的……
他意識到，這彼岸的人，不是人，也不是大聖靈，而是大聖靈的一部分餘暉，在高辛這裡映照的片面，包含了無數人的資訊。
所以眼前之人不斷變化，形象不停切換，都是他見過，有大因果，甚至是直接殺死的人。
「該死，兩頭堵，我怎麼回去啊？」
「因為肉身徹底死亡，我……沒有回頭路了！」
高辛陷入到了絕境，他真的死了，前方是融合大聖靈，回頭亦是融合大聖靈。
莫非就一直待在這河裡？
他默默泡著水，不願上岸，卻感覺水越來越深，越來越寬，也越來越湍急。
最後無限延展，化身無盡海洋，看不到彼岸了。
高辛甚至感覺自己要浮不起來了，不斷下沉，下沉……靈魂都要融化在這水中。
他逐漸陷入黑暗中，上也沒有路，下也沒有路，前也沒有路，後也沒有路。
高辛除了融合大聖靈，再也別的選擇！
「不！一定有辦法！」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幻想銀手，與父親和姚姨呢？
他們跑哪去了？為何不出現？
要知道作為自己的副人格，連在虛擬世界中都出現了……
「虛擬世界！」
高辛轟然明悟，福至心靈。
他眼睛一閉，再一睜，整個世界轟然破碎，瞬間變了。
什麼無盡苦海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的美景。
巍峨的大雪山下，茂密的森林與清澈的湖泊，風景絕美。
一座小木屋精緻坐落，這正是衛瀾虛擬房間的景象。
而父親與姚姨在玩水，幻想銀手正蹲在小木屋的門口畫圈圈。
「銀手！」
「哈哈哈！」
高辛落到木屋前，一把抱住銀手。
銀手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打算帶我們一塊超生了呢。」
高辛笑道：「我忘了……我自己還有一個夢境世界。」
「這是我自己思維中的宮殿！」
正常來說，是無路可去了，前也沒有路，後也沒有路，任何一個方向，都是彼岸，只能融合大聖靈。
可實際上，他還有一條路，那就是不向外求，而向內求！
自己寄託於自己的內心。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世界上，出現了第二個聖靈。
只不過一個自古存在，融合了古往今來所有生命的體驗。
而他是後天存在，且就有少數一些人的資訊記憶。
但唯獨有一個獨特之處，那就是他有自我意識。
這時，姚君顏走了過來：「重光，你現在是可以不用融合大聖靈了，可你已經死了，要怎麼活呢？」
高辛低頭，是啊，怎麼活呢？
他現在半死不活，靠著聖靈覺醒，以及捕獲過聖靈碎片作為思維宮殿，可以自我寄託。
從此以後，他不用怕融合大聖靈了。
只要他不想，就能自己待在自己的思維宮殿中，獨立存在！
「可我沒有現實世界的身體，無法活過來啊。」
「我現在是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透，難道就這麼永遠待在自己的心中，永世不得超生地與大家生活在這裡？」
高辛環顧四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是不可以。
這裡有人陪伴，環境也不錯，可到底還是顯得寂寥了些。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都不是不行，可千年萬年呢？
永世不得超生，這件事本身其實是個非常恐怖的事情，他還不如融合大聖靈呢。
「老鼠，你還有一個機會可以活過來。」銀手突然說道。
高辛看向他：「怎麼活？」
銀手說：「你在死前，覺醒了超速再生。」
「你是虎級，只要你的細胞死亡不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臨界，那麼就遲早能恢復的……」
高辛眼睛一亮，原來他覺醒了超速再生。
那沒事了啊，他沒死透，他還能自動修復。
「所以接下來，只要等待就可以了，我的身體應該就快好了。」
不過姚君顏好奇道：「可要是你的身體損壞超過五成，或者恢復時落到敵人的手中，要怎麼辦？」
高辛無奈攤手：「我有什麼辦法？還好我帶上了高數。」
「她踏入了象級，應該可以為我護法。」
「就算她也傷重，不還有凱哥嗎？沒想到凱哥竟然是龍級啊，而且好像還不是一般的龍級。」
「難怪高數天不怕地不怕，她有背景啊……有龍級作為她的護道者。」
「想必我也能沾沾光咯。」
他現在沒什麼可以做的，只能等身體復原，然後再重返人間了。
「好累啊，真想睡一覺。」
高辛伸了個懶腰。
銀手冷冷說道：「你還想睡覺？你先把這些鬧騰的傢伙擺平吧。」
「什麼？」高辛一愣。
緊接著就見湖水爆裂開來，鋼斧與蝰蛇殺了出來：「太歲，拿命來！」
「啊？」高辛歪頭。
隨後遠方的雪山方向，也飛來一人，他生物場大張，有惡鬼在上，正是雲中天一！
然後還有尼羅鱷、凱門鱷、沼澤鱷……等一系列人物，全都出現。
他們多數都深恨高辛，此刻成為他潛意識的多重人格，朝著他這個主意識殺來。
唯有肉絲，平靜地從小木屋二樓探出頭來，手撐著下巴：「喂，這屋裡怎麼連塊肉都沒有？」
「我好餓啊，搞點吃的啊！」
霎時間，高辛的思維宮殿，熱鬧極了！
……
p.s：抱歉。這算是社會型飛升體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