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
樓宴京的心尖忽然被點燃。
像烈火燎過荒原,將那顆原本克制著的心臟,也徹底燒得灼燙。
他收緊骨節攥著方向盤。
曾經深埋心底不為人道的那點執念,逐漸將他堅守的分寸與界限蠶食。
直到大腦徹底被荔枝玫瑰的馨香填滿。
樓宴京放緩車速,略微側眸,對上黎枝仍然清凌凌看著他的那雙釣人眼睛。
喉結輕微滾動。
佯裝漫不經心地低聲淡嗤:「才發現?」
黎枝忽然怔忪。
她掀起眼睫看著樓宴京,原意只是隨口試探,畢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卻沒想到樓宴京竟然承認了。
他的承認,反倒讓黎枝呼吸短促。
她耳尖微微有些發紅。
樓宴京狀若懶漫地稍抬下頜,用餘光睨向黎枝:「枝枝大小姐給機會嗎?」
「不給。」黎枝語調清脆。
她拒絕得果斷,在樓宴京燃燒起來的那顆心上,驟然潑了一盆冷水。
樓宴京心臟漏跳。
攥著方向盤的骨節緩緩泛白。
他喉結微微滑動了下,指尖蹭著皮質方向盤來回摩挲,眼睫斂落時重新隱藏那片炙熱,連嗓音都跟著發啞。
「我剛才跟你開玩……」
「樓小鵲。」黎枝打斷他的話。
烈火燒上喉頭,樓宴京斂眸凝眉,開始懊悔自己方才是不是太過衝動了。
可忍不住餘光瞥去時。
見黎枝笑眼盈盈,驕矜地單手捧著臉蛋看他:「你頂著這張臉玩什麼暗戀?」
樓宴京壓下的眼瞳瞬松。
他幾乎當場就踩了一腳急剎,迫使尾隨著他們的祁嘉澍連忙踩剎車降速,腦門差點就要磕在方向盤上。
他直接怒罵:「臥槽你媽個比樓小鵲!」
但害他急剎的前車裡。
黎枝卻巧笑倩兮地看著樓宴京,眼睫似蝶翼般撲閃:「明戀試試。」
樓宴京的大腦瞬然轟鳴。
剛才試圖著藏回去,但還沒藏徹底的苗頭,又瞬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
他轉眸看著黎枝。
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她剛才說的喜歡他也並不全是任務。
她說了,沒有不讓他當真。
樓宴京的唇角又重新翹了起來,原本壓沉的眼角眉梢,張揚肆意地鮮活起來。
她說讓他把喜歡當真。
她說讓他明戀試試。
黎枝歪頭看著重新發動車子的樓宴京。
看他唇角翹得老高,舒展的眉眼間驕傲耀眼,抬起的下頜更是桀驁張揚。
狂妄,卻又幼稚得不行。
像是幼兒園小朋友從老師那裡得了糖。
樓宴京指尖輕點方向盤,回味著黎枝的每一句話,忽然懶漫地輕笑了聲:
「行,我明戀試試。」
直播間觀眾直接尖叫著炸開——
「前面分析樓總暗戀那博主賽高!」
「救命!居然真是暗戀戲碼哎!再加一個經典元素先婚後愛!」
「我天我真的哭死,剛才枝枝美人說不給機會時,我看樓總臉色都變了,他還好慌地想解釋說是在開玩笑……」
「暗戀者總是卑微的那個,生怕驚擾,所以盡力演好獨角的啞劇。」
「我真的要相信那篇小作文里說的,樓總生怕黎枝發現自己的暗戀心跡,所以跟她稱兄道弟了!他最怕的就是對方得知後會離自己遠遠的,連朋友都做不成!」
「啊啊但現在已經要變成雙向奔赴了!」
眾人磕瘋。
但京都祁園卻是雞飛狗跳。
郁蘭瓷踩著高跟鞋,意態驕矜地在客廳里踩著絨絨地毯,來回踱著步。
祁鶴卿交疊著頎長雙腿坐在沙發。
淡色薄唇輕抿,禁慾系的白襯衣紐扣繫到頂端。他意態矜貴清冷,唯有鼻尖稍偏右一點的那顆小痣有幾分欲色。
他斂眸看著平板上的合同。
聽郁蘭瓷的小嘴喋喋不休:「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我寶貝閨女我都還沒接回來,居然就被樓家那小子拐跑了!」
「本來蘇桑就跟我說,如果我生胎閨女得把娃娃親定上。我瞅樓小鵲剛出來就在他爹懷裡撒了泡尿那樣就覺得不行,想當年還嚴辭拒絕,結果這便宜還是讓他占了!」
郁蘭瓷氣得不行。
她臉蛋微抬,像浸了水的玉那般白皙清透的手指,輕掐著細軟的腰。
祁鶴卿明顯早已習慣妻子的聒噪。
他淡靜地斂著眼睫,冷白指尖在合同上滑過,圈點著還需要法務部修改的條款。
同時予以回應:「宴京哪裡不好?」
祁鶴卿忽然眼尾輕掀。
點在平板屏幕上的指尖停頓兩秒,矜貴散漫地微抬眼眸:「除了怕鳥。」
郁蘭瓷:「……」
她深吸一口氣,紅唇微張。
原本正想數落樓宴京的缺點,卻忽然哽住似的,竟有些想不出來。
祁鶴卿勾唇輕笑:「你是關心則亂。」
郁蘭瓷揮手揭過這個話題。
她美眸流轉,驕矜神態忽然落到了祁鶴卿的頭上,於是她將高跟鞋踢掉,光著腳踩在柔軟至極的絨絨地毯上。
忽然將瑩白膝蓋跪上沙發。
翹著蘭花指抽走祁鶴卿手裡的平板,然後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祁鶴卿呼吸微滯:「阿瓷。」
「噓。」郁蘭瓷將手指抵在唇邊。
她並未關心祁鶴卿被擾亂了的呼吸,只左手抱住他的頭,右手開始扒拉。
祁鶴卿清冷的嗓音里,難得壓出了幾分啞調:「大白天,你又想做什麼?」
「你別動。」郁蘭瓷口吻嬌嗔。
她很認真地擇選著祁鶴卿的頭髮,然後忽然很鄭重其事地用力一拔。
「嘶……」
祁鶴卿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掐緊郁蘭瓷的腰,原本冷白的指尖泛出一點微粉。
啞調里透著危險的警告:「阿瓷。」
「別叫別叫,你耽誤我拔頭髮了。」郁蘭瓷的心思明顯不在那方面。
但她的行為卻是把祁鶴卿勾著跑。
她一連猛拔數根頭髮。
隨後便從祁鶴卿的大腿上翻下來,認真檢查著是否攜帶毛囊:「貝貝今晚要去新疆把枝枝的樣本接回來呢。」
貝貝,祁逾白的小名。
郁蘭瓷指尖輕捏頭髮,對自己的擇選十分滿意:「我得挑出幾根最優秀的頭髮,拿去跟枝枝做親子鑑定,這很重要。」
祁鶴卿:「……」
他頗為頭疼地揉摁著鼻樑骨:「阿瓷,每根頭髮上的基因都是一樣的。」
「你閉嘴。」郁蘭瓷美眸輕睨,「再多說一句我把你頭髮全拔了。」
祁鶴卿:「……」
「我不管。」郁蘭瓷繼續精挑細選:「反正這些頭髮里必須得有一根給我檢測出血緣概率超過99.99%,如果沒有,我建議你別每天就知道上班開會了,有那功夫你還不如先跟頭髮開個會,讓它們好好反思一下。」
祁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