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要跟他走,還是跟我走?

  傅硯澤驀然抬眸。

  眼見著那位極端粉絲舉起水桶,朝黎枝狠狠地潑了過去,原本站在黎枝身邊的傅硯澤,幾乎是下意識向旁邊一躲。

  而他擋住了黎枝的路。

  黎枝躲閃不及,再回過神來時,一整桶冰水幾乎盡數潑在了她身上。

  「嘩——」

  黎枝有些怔地僵在了那裡,冰水從她的頭頂肆無忌憚地澆下來,讓她瞬間寒顫,刺骨般的寒涼瞬間浸透全身。

  極端粉絲得意極了:「哈哈!讓你用冰水潑我們芷悠寶寶!時至今日居然還敢纏著傅少不放!遭報應了吧哈哈哈哈!」

  她笑得開懷。

  像是做了什么正義的事。

  傅硯澤張了張嘴。

  他看著渾身濕透的黎枝,幾縷髮絲貼著被凍到蒼白的臉頰,浸滿了水的裙身緊勾著她的身段,依舊漂亮動人,卻多了幾分充斥著破碎感的狼狽與不堪。

  而他穿戴整齊地站在旁邊。

  優雅,矜貴,芝蘭玉樹,像宜城名媛們所形容的那樣——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

  跟此刻的黎枝形成太過鮮明的對比。

  好半晌,傅硯澤才想起脫掉西裝外套為她披上,但黎枝卻從徹骨的冷里瞬間回神,踩著高跟鞋向後踉蹌。

  「枝枝……」傅硯澤聲線很啞。

  黎枝躲開傅硯澤的外套:「我再說一遍,別碰我!」

  京都盛夏的驕陽將光灑在她身上,黏住肌膚的衣料被快速烘烤著,蒸著她的毛孔,但心卻比身體更涼。

  「枝枝。」傅硯澤喉結輕滾,「別任性,你這樣會感冒。」

  黎枝忽然間笑了,濕成幾簇的睫毛因為她的笑,跟凝滿水滴的肩膀一起顫著,她肩背很薄,唇上沒有任何血色,脆弱得像是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一樣。

  但她肩背挺直地站在那裡:「感冒?原來傅少還在意我會不會感冒?你剛躲的時候,還記得半分我們就算做不了戀人,也至少是相識二十年的朋友的情分嗎?」

  傅硯澤抿唇,說不出話來。

  他有些擔憂地看著黎枝,只覺得心臟哽在喉頭,有什麼東西在被慢慢抽離。

  「顏顏說得對,哪怕緬北的詐騙分子都會對我掏心掏肺,但你傅硯澤,什麼都不是。」

  黎枝冷眸看著他:「有多遠滾多遠,跟你的江芷悠小姐濃情蜜意去吧,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

  但黎枝沒再回過頭。

  話音落下,她轉身便走。

  盛夏的烈陽蒸烤著皮膚,可一身冰水仍舊難以干透。轉身帶起的風拂過水珠,蒸發的涼意帶起她一陣寒顫。

  黎枝垂眸,不由抱住手臂。

  但就在她寒顫剛起時,一股侵略性極強的冷冽香水味兒,繞過她的肩頸,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呼吸。

  伴隨而來的是滾燙的溫度。

  她肩膀一沉,昂貴的西裝外套將纖薄的她緊緊裹了起來,這次她沒躲。

  「砰!」

  緊接著便是一道爆發力極強的拳風,驀然從她臉側破空而過。

  黎枝顫著眼睫抬眸,震驚地看過去。

  便見那拳結結實實地落在傅硯澤斯文矜貴的臉上,砸得他整個人向後踉蹌,卻又被攥住衣領提拉了回來。

  劇烈的痛感讓腦仁嗡嗡作響。

  傅硯澤回神怒視,對上一雙鋒銳冷戾的眼眸,忽愣:「樓宴京?!」

  他高中時憎惡至極的死對頭!

  他怎麼會在這裡?

  而樓宴京緊攥著傅硯澤的衣領,掌背上青筋浮動,連頸上的筋都不住地跳躍著。

  「傅、硯、澤!」他視線緊鎖。

  漆黑的眼瞳里翻湧著壓抑不住的風暴,慍色漸濃,低沉卻極有穿透力的怒音,也從滾動的喉結里壓了出來:

  「黎枝跟你認識二十年,她把你當寶,把你當榜樣,別人但凡隨便罵你一句,她就能認認真真反駁十句。」

  「對你這樣好的姑娘——」

  「那桶冰水朝她潑過來的時候,你就站在旁邊,你怎麼敢捨得躲?!」

  樓宴京砸得那一拳實屬不輕,傅硯澤甚至都能感覺到口腔里瀰漫起血腥味兒。

  當街被重拳砸臉。

  又這樣被死對頭提著衣領質問。

  傅硯澤只覺得自己的臉面好像被踩在地上摩擦,強烈的羞恥心驟然被挖了出來,惹得他臉蛋都脹得爆紅!

  他甚至連一句辯駁都說不出來。

  隻眼眸赤紅地盯著他:「我們兩個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就是!」潑冰水的粉絲也大叫了起來,「那桶水是我潑的!我就是要懲罰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有本事你打女人呀!」

  樓宴京驀然扭頭看了過來。

  他鋒銳的眼向下壓著,側目怒視,口吻涼薄:「你不狗叫我倒還差點忘了。」

  「送公安局報案。」樓宴京聲線冷戾。

  「是!」特助應洵瞬間出現。

  他抬手一揮,幾名西裝男便從停在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旁邊的一輛轎車裡下來,直接乾脆利落地將那人押走!

  極端粉絲又不服地大喊:「不是,你們押我幹什麼?我是正義的!你們該抓的是那個插足別人感情的噁心的第三者!」

  路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還有很多人拿出手機來拍,議論紛紛,有不少都認出了這是熱搜當事人。

  「樓宴京……」黎枝呼吸微顫。

  她沒想過樓宴京會忽然出現,看見路邊的人都在拍,她下意識有些不想讓他被扯進這場輿論的風暴。

  「上車。」樓宴京盯著傅硯澤,像是還有事情沒解決完,「應洵,把車裡暖風打開,給她找身我的衣服先換。」

  「是。」應洵點頭走過去,恭敬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這邊,黎枝小姐。」

  被澆透的黎枝幾乎是被凍僵的。

  上車換衣服取暖是她最好的選擇,但她沒有動,只臉頰蒼白地看著他。

  傅硯澤目光緊鎖在兩人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樓宴京喉結上的咬痕,和襯衣領口肆意敞開時,露出的斑駁痕跡。

  男人的直覺讓他產生一種很莫名其妙的危機感:「枝枝,你還跟他有聯繫?」

  樓宴京攥著他衣領的手微微鬆動。

  他轉眸看向黎枝,看著她那雙濕了眼睫的眸,小臉被冰水澆得俏白,極致的破碎感甚至讓他更想再給傅硯澤來上一拳。

  但他為黎枝走了神。

  傅硯澤立刻趁機掙脫了出來。

  他看著黎枝:「枝枝,過來,上我車。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你們多接觸嗎?」

  傅硯澤口吻十分篤定。

  像是料准了黎枝會毫不猶豫選擇他。

  倒是樓宴京斂了周身戾氣,他轉眸看向黎枝,眼睫下落,漆黑的瞳落定在她身上。

  他看著她,像是暴怒的雄獅忽然趴下了炸立的毛:「黎枝。」

  有些低啞的嗓音停了好幾秒。

  有些澀:「你要跟他走,還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