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再熟悉不過。
在過去錄製戀綜的幾天時間裡，黎枝幾乎每天都在聽她嘰嘰喳喳。
卻不曾想冤家路窄，這裡也能遇到。
黎枝踩著高跟鞋扭身看過去，抬手將頭髮撩撥到身後：「江小姐，巧。」
「你們認識？」櫃姐左顧右盼。
她明顯沒關注過娛樂圈八卦，既不知道真假千金的故事，也沒看過那檔戀綜。
江芷悠盛氣凌人地走向黎枝。
她驕傲地昂著頭，目光不屑地掃視著她身上那甚至看不出牌子的穿著，口吻也有些傲慢地道：「當然認識。」
「怎麼？」江芷悠睥睨似的，「黎枝小姐也有膽子來逛Vorfreude嗎？」
她像是覺得這件事有些可笑。
於是端著豪門名媛的氣質，略折手腕將自己的包挎在手臂上，目光里噙著嘲笑：「看上什麼，不如我給你買？」
「用不著。」黎枝語調微冷。
櫃姐隱約嗅到了硝煙的氣息，只覺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著天大的矛盾。
黎枝眼睫輕翹：「怕我看上的包太貴，而你裝完了逼卻履行不了諾言，反倒害得整個江家陪你破產。」
江芷悠頗為不屑地輕嗤一聲。
江家破產？
天方夜譚！
雖然江家目前的確面臨一些危機，但她也了解過家裡的體量與財力，最多就是這段時間資金鍊艱難，但絕沒那麼容易破產。
更何況只是買幾隻包。
江芷悠踩著高跟鞋走向黎枝，故意歪著頭：「這就破防啦？以前你在江家的時候，媽媽都沒有來帶你逛過Vorfreude吧？」
黎枝神色微微一怔。
不是為喬莫雅對待她與江芷悠雙標，而是沒想到，喬莫雅也會在這裡。
她目光越過江芷悠的肩膀，朝她身後探去，果然看見一道熟悉又幹練的身影，正在跟另一位櫃姐挑選著絲巾。
江芷悠傾身，湊在黎枝耳邊，故意炫耀道：「今天是媽媽帶我來逛街的哦~」
黎枝的眼睫微微壓下。
她側眸看著江芷悠，似若星河的眼眸里透著幾分冷寂：「所以呢？」
「羨慕吧？」江芷悠的口吻更加優越，「聽說媽媽以前跟你不怎麼親，別說帶你來這兒買包了，恐怕都沒陪你逛過街吧？」
至少。
她可以篤定喬莫雅從沒帶她逛過這麼高奢的品牌專櫃，畢竟她剛才科普過，媽媽才知道Vorfreude在時尚界的地位。
並且哪怕知道這裡的東西很貴了，也還是欣然帶著她進來買。
黎枝滿不在意：「那咋啦？」
她也故意歪頭：「優秀的女孩都在互相欣賞，醜陋的豬精才會羨慕嫉妒。」
她不禁為江芷悠感到可悲。
姝色動人的眼眸里沁著涼：「就像你，永遠邁不過去心裡的坎，將我視為假想敵，嫉妒我過去的二十四年。」
「你——」江芷悠眼眸微瞪。
她聽出來了，黎枝居然說她是豬精！
而且還是醜陋的豬精！
江芷悠有些忍無可忍：「黎枝，我原本是好意，想著你可憐，連只包也買不起，剛才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恐怕你已經因為驗資被櫃姐趕走了吧？我是不想你丟人所以才想幫你跟媽媽求情幫你買包，結果你居然狼心狗肺，罵我是醜陋的豬精？」
「我罵錯了？」黎枝嗓音很清。
她並沒表現出太多的神態，但口吻語調間的驕矜感，卻是勁兒勁兒的足夠氣人。
「黎枝！」江芷悠氣急敗壞。
正在挑選絲巾的喬莫雅忽然回頭，她踩著高跟鞋走過來：「什麼黎枝？」
黎枝的心跳忽然微滯。
聽見喬莫雅的聲音，她不由屏住呼吸，抬眸望去，便見曾經被她視作媽媽的人，放下絲巾朝她一步步走了過來。
喬莫雅見到她時有些詫異。
她看向她身側，也沒見到有任何能支撐她通過驗資的人陪在她身邊：「枝枝？你現在都這麼虛榮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虛榮……
聽見這種評價時，黎枝都忍不住笑了。
她沒想到。
時隔這麼久再見到喬莫雅，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面對這樣的評價。
但她的心臟還是忍不住刺痛了下。
即便如今祁家待她極好，郁蘭瓷也給了她更多母愛，可她畢竟曾經認喬莫雅是自己的媽媽，整整認過二十四年。
而這二十四年。
喬莫雅甚至都不足夠了解自己。
在這裡見到她，只會評價一句虛榮。
「媽媽。」江芷悠連忙朝喬莫雅小跑了過去，親昵地抱住手臂撒嬌輕晃。
緊接著就開始委屈地掉眼淚，「我也不知道剛才那句話惹得枝枝不高興了，我本來還想著媽媽可能顧念舊情，想幫她求您給她也買一隻包，沒想到她非但不領情，居然還罵我是醜陋的豬精嗚嗚……」
喬莫雅聽得眉頭緊皺。
黎枝從小，喬莫雅就覺得她性子有些過於驕縱，張揚得有些不知收斂，屬實不像是江家能教出來的孩子。
所以喬莫雅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女兒。
直到親子鑑定出來，得知她是野種，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麼。
但她沒想到。
黎枝的驕縱以前在家時都算輕的，現在離開江家後反倒更加放肆，徹底本性暴露。
「醜陋的豬精？」
喬莫雅失望地看著黎枝搖頭：「枝枝，你現在都變成這樣了嗎？我女兒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至於這樣惡言相向？」
黎枝從小就犟不過喬莫雅。
也許是職業的原因，喬莫雅自己也是公司女總裁，所以她總是盛氣凌人的，有她自己的道理，旁人的道理她是從來都不會聽。
黎枝知道跟喬莫雅也講不通，況且不管她說什麼，她現在眼裡也只有江芷悠。
於是黎枝便乾脆道：「她一點錯都沒有，都是我的錯，這樣可以了嗎？」
喬莫雅看著她的眼神更加失望了。
但黎枝也實在不想再跟喬莫雅對話，所以才會賭氣說出這種話來。
此時此刻。
她只覺得有些後悔獨自來了Vorfreude，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去找她自己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