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並不知發生了什麼。

  她回來時，江芷悠已經哭著跑了，只剩桑迎坐在那裡悠閒補妝。

  見黎枝和林茸上完廁所回來。

  她依舊像沒事兒人似的，摘掉墨鏡與她們徑直對視：「出發？」

  「出發！」林茸興奮地舉起一隻手。

  紀棠將兩輛車鑰匙分別交給他們，依舊是前幾天開過的頂配越野。

  她跟觀眾宣布道：「那麼直播就暫時關閉咯，我們阿勒泰白沙山沙漠景區再見。」

  牛油果直播間黑了屏。

  《甜蜜旅人》的預約觀看時間，顯示在十小時之後，也就是晚上八點。

  祁嘉澍散漫輕嘖：「節目組也是夠變態，這麼遠的距離還讓我們自駕開。」

  「新疆嘛。」黎枝嬌俏地抬起臉頰，「最好的風景都在路上。」

  四人提到那輛頂配越野。

  上車前，祁嘉澍和樓宴京眼神對視，莫名比較起一些奇怪的事情。

  祁嘉澍抬抬下巴：「昨晚幾點睡？」

  其實樓宴京昨晚壓根就沒睡著，他攬著黎枝，將她扣摁在懷，那溫香軟玉無疑是於他而言最強的一劑發情藥。

  但他漫不經心地抬眸掠過黎枝，最終還是隨口編道：「兩點。」

  「嘖。」祁嘉澍嘲諷道，「你果然不行。」

  樓宴京懶得跟他聊這些事。

  祁嘉澍道：「我沒睡。」

  但他也不是聊跟桑迎那檔子事，修養好的男人都不會將這些事肆意與朋友暢聊。

  他道：「我興奮得沒睡。」

  沒睡堪比疲勞駕駛，他跟樓宴京聊這個事，是為了商量誰開車。

  「怎麼？」樓宴京斜眸輕睨，「那我開？」

  祁嘉澍拎著鑰匙要往他手裡扔。

  但樓宴京姿態肆意地抄著兜立在那兒，餘光瞥他，正要抽手接鑰匙。

  卻沒想到那把鑰匙忽然被人截胡。

  桑迎直接搶走：「我看你倆都不像能開車的樣兒，還是我來開吧。」

  反正她昨晚爽完了倒頭就睡。

  總比那個沒睡的，和其實沒睡但假裝自己兩點就睡了的強。

  桑迎繞到駕駛座拉開車門：「我可不想讓我跟枝枝寶貝死在半路上。」

  黎枝眼睫輕眨：「十小時的車程呢。我也有駕照，桑迎姐累了換我。」

  桑迎抬手比了個ok。

  她手腕略抬：「那你坐副駕駛，我跟另外倆人不熟，不愛靠著。」

  祁嘉澍：「……」

  黎枝十分欣然地坐上了副駕駛座，留下樓宴京和祁嘉澍面面相覷。

  樓宴京聳肩：「你自己作的。」

  祁嘉澍：「……」

  樓宴京頗為不爽地輕嘖一聲：「你說你作就作吧，還害我沒老婆。」

  祁嘉澍：「……」

  他咬牙切齒地小聲道：「樓小鵲！別以為你哄著枝枝叫了我聲哥我就不敢弄你！」

  「哦。」樓宴京囂張懶散地抬起下頜，「那我跟她說，下回別叫了。」

  祁嘉澍警鈴大作：「你敢！！！」

  樓宴京意態散漫地拉開后座車門，長腿一跨，踩著皮鞋邁了上去。

  祁嘉澍見狀。

  生怕桑迎把他扔這兒，也連忙上車。

  越野頂部的遮光板被拉開，玻璃天窗露了出來，陽光灑落。黎枝也搖下車窗，轉眸望著窗外的藍天與綠草。

  在空間較大的前座晃著兩條腿，捏起拳頭，舉手興奮道：「出發！」

  桑迎笑著輕勾了下唇角。

  看著黎枝嬌俏靈動、笑容明艷的模樣，祁嘉澍也忍不住勾唇輕笑。

  他忽然想起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還是嬰孩的阿妤，也是這樣捏著粉白的小拳頭，咯咯笑著要去追院外的泡泡。

  祁嘉澍推著她的嬰兒車出門。

  一路歡笑。

  那原本該是他童年時期最美好的記憶，卻沒想到變成了噩夢般的結局。

  思及此。

  祁嘉澍忍不住垂眸看著手機，不斷翻著祁逾白和祁鶴卿的聊天框。

  還有一直被他置頂的祁家群聊。

  四個人的群，總是少了一個人。

  他向來都是耐不住的性子，便忍不住催問：「哥，你那兒怎麼樣？」

  祁逾白有一會兒功夫沒回消息。

  大約十分鐘後。

  祁嘉澍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他連忙拿起手機看大哥的回覆。

  【哥】：在做。

  【哥】：理論上實驗最快三小時出結果，實際操作還不清楚。

  【哥】：有結果了我會發群里。

  三個小時……

  祁嘉澍在心裡暗自盤算著時間。

  大哥九點就說已經將樣本送進實驗室，現在是十點，也就是說，最快兩個小時，他就能看到親子鑑定的結果……

  阿妤，是你嗎？

  其實他知道的，一定是的，對嗎？

  本來桑迎開車是想讓祁嘉澍睡會兒。

  但她掀起眼皮睨了幾眼後視鏡，見祁嘉澍一直攥著手機，隔幾分鐘就忍不住低頭看，想必也夠嗆睡得著了。

  -

  京都。

  中央司法鑑定中心。

  智能封閉的親子鑑定實驗室外，祁逾白依舊穿著昨晚去那拉提的那件西裝，長身鶴立地守在門外。

  這裡今日裡外看守甚嚴。

  祁家最信得過的兩支安保隊伍，分別繞在這家司法鑑定中心，和另一家合規允許做親子鑑定的醫療機構外。

  實驗室里的鑑定師冷汗涔涔。

  幾日前，他們便秘密接到祁家的鑑定任務，此後就被監視了起來，直到今天早晨九點接到祁家人送來的樣本。

  然後便緊鑼密鼓地操作了起來。

  實驗室對環境要求嚴格，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因而祁逾白只守在門口。

  樓家也派了人過來。

  那些表面看似隸屬於祁家的安保隊伍，實則也摻了不少樓梟扔來的人。

  就連應洵今天也被樓宴京拎過來。

  他禮貌頷首：「祁少。」

  祁逾白薄薄的眼皮微動，他掀起眼眸淡看了他一眼：「宴京讓你來的？」

  「是。」應洵應聲，「樓總說，出結果之後讓我務必第一時間通知他。」

  祁逾白輕笑：「他是對枝枝很上心。」

  應洵搗蒜似的點頭。

  有更多看了直呼無語的老闆的操作，他都沒敢在祁逾白面前抖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鑑定師們汗流浹背。

  直到約定的三小時已到，中午十二點，趕在祁逾白敲門催促前，他們便連忙派人帶著親子鑑定報告，拉開實驗室的門。

  「出了？」祁逾白眼眸微抬。

  而醫院機構那邊，祁鶴卿也幾乎同時接到了鑑定師遞給他的鑑定報告。

  鑑定師擦著額上的汗：「應、應該不會出錯，這個還需要走流程審核蓋章才能生效，但您著急，就先給您看一眼。」

  祁逾白手腕略動，抬手接過。

  他指尖微緊，在面對親子鑑定結果時，素來冷靜得神色也能做到紋絲不動的他，也難免產生了強烈的緊張感。

  鑑定師道：「您如果不放心，完事兒我們再更仔細些重新多做幾遍……」

  但祁逾白聽覺已經近乎失靈。

  他根本沒在意鑑定師們在說什麼，也不在乎他們對這差事有多膽戰心驚。

  接過鑑定報告後。

  他修長肅白的手指飛速翻著頁，徑直翻到最末端，顯示結果那欄——

  那個瞬間。

  祁逾白只覺呼吸滯住。

  赫然看見白紙黑字上，如祁家所有人期望中那般，清晰寫明：

  「綜上檢驗結果分析，黎枝的等位基因可從祁鶴卿的基因型中找到來源。經計算，累計親權指數為9.87×10²³。」

  「依據現有資料和DNA分析結果，支持被鑑定人祁鶴卿是被鑑定人黎枝的生物學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