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周子沐說他有很多大京官員的八卦黑料,酒兒不信,現在酒兒相信了。
他經營著大京最大的青樓輕風閣,而有錢人的很多應酬離不開這些風月場所,所以輕風閣就像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各種情報,有的還是很私密的。
只是酒兒沒想到俞承燹竟然喜好這一口,表面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可背地裡卻喜歡玩虐待,許是跟從小受到的欺壓。
但李瑤平時在他面前一副清純可人的模樣,想必是讓俞承燹煩透了,可面上不得不裝作喜歡。
俞承燹是約酒兒遊船,帶酒兒看大京沿江的風光。
遊船從一開始就不太順利,他們正準備上船,李瑤追了上來,說也要與他們一同遊船。
俞承燹臉色不太好看,讓她別胡鬧,可李瑤不聽,還對他撒起了嬌。
「育王哥哥,你就帶我一起去嘛,雨靈公主一定不會介意的對不對?」李瑤說著看向酒兒。
酒兒笑了笑:「自然,人多熱鬧些,育王就讓李小姐跟著一起去吧。」
李瑤敢這樣對俞承燹撒嬌,想必平時就是故意默許她如此,俞承燹在宮中無依無靠又不得皇上喜歡,而李瑤的父親李正裳卻風頭盛得很,而且李瑤的姑母又是深受皇上喜愛的貴妃,如果沒有自己,李瑤應該是俞承燹最好的選擇。
俞承燹答應下來,惜山公主雖然對他比別人表現出更加熱情些,可在她確定和親對象前什麼都未定,所以還不能將李瑤得罪了。
他們剛要出發,突然又來了人,是陸槿。
酒兒忍不住心頭一皺,但周子沐說得對,自己現在是不認識他的惜山公主,有何不敢與他坦然相對。
俞承燹臉上閃過一瞬的惱意,昨日陸槿將雨靈公主錯認,今日竟然又追了上來。
「長寧侯今日也來遊船?」他問。
陸槿只是略一拱手:「育王,我是來找雨靈公主的,昨日在宮中多有冒犯,今日特地來給公主賠禮道歉。」
酒兒淡淡地看他一眼:「不必了。」
可陸槿已經跨上了船:「錯在本侯,道歉是必須的。」
李瑤本不知陸槿與酒兒的事情,可陸槿昨日見到雨靈公主突然失態,她就趕緊向李正裳打探,可李正裳不說,後來她又找到榮貴妃,榮貴妃才跟她說起陸槿喜歡過一個醫女,就是兩年前在獄中自盡的怡陽公主的遺女,與雨靈公主長得一般模樣。
她本就是要攪黃俞承燹與雨靈公主的事,現在又來了一個陸槿,她當然樂意,趕緊替陸槿說:「雨靈公主這樣說就是還在生氣,長寧侯賠禮道歉是應該的。」
本來是兩人的遊船,變成了四人行。
李瑤不想讓俞承燹與酒兒過多接觸,故意製造她與陸槿單獨相處的機會,拉著俞承燹去船頭看風景。
船艙內酒兒與陸槿對坐飲茶,一時誰也沒說話,酒兒起身也想走出船艙,陸槿這時突然說:「昨日誤將公主認錯,對公主多有冒犯,還請公主見諒。」
陸槿端起一杯茶敬酒兒,以示道歉。
酒兒端起自己身前的茶,並未與他示意,直接喝了一口:「希望長寧侯以後能看清楚不要再認錯,本宮並不是每次都好說話。」
「有時候就是因為看得太清楚。」頓了會,他繼續道,「公主可知昨日我將你錯認成了誰?」
酒兒低頭輕撫衣袖處的花紋:「倒是聽說了一二,說是我與已故侯夫人長得有些相似,長寧侯與侯夫人真是情深,是將我錯認成侯夫人了吧?」
陸槿默然:「那公主有沒有聽說你與另一位姑娘長得更像?」陸槿看著她,「大司空與怡陽公主的女兒酒兒。」
酒兒像是這才想起來:「這事倒是聽我二哥說起過,但聽說她兩年前就與我姑母怡陽公主一樣死在了大京,當時我二哥還頗為氣憤,說應該晚些回去,將那姐姐一起帶回惜山,這樣她也就不會枉死在大京了。」
「尚麗王沒有對公主說過我與酒兒的事?」陸槿問。
酒兒搖頭:「不曾,想必我二哥是覺得無關緊要,沒有說的必要吧。」
陸槿:「公主可想聽聽我與她的故事?」
「不用了,我對他人的事不感興趣。」酒兒站起身走向船頭。
陸槿看著她的背影,過了會,也跟著起身走了出去。
這時,突然一陣急浪打來,船身劇烈晃動了下,酒兒被搖得身形不穩,俞承燹和陸槿同時伸手要扶她,酒兒餘光瞥見陸槿的動作,趕緊抓住俞承燹的手。
「多謝育王。」酒兒對他笑道。
俞承燹握住她的手好一會才放開:「公主當心。」
李瑤見他們兩眉來眼去的樣子,氣得嘴巴翹得老高。
酒兒那日大施難民得了不少民心,遊船駛過,有人認出了她,揮手向她致敬道謝,等船靠到碼頭時,碼頭上圍了好些人,一老婦人衝上來跪到酒兒面前,感謝她當日的大施。
酒兒上前彎腰將老婦人攙扶起來,可突然她眼角處一道寒光閃過,還未來得及看清是什麼,身子猛地被人拽向後面。
「惜山狗,拿命來!」同時一道兇狠的聲音怒吼。
「小心。」俞承燹的聲音響起,朝酒兒身邊撲過去。
原來人群中隱藏了刺客,趁酒兒要扶老人之際,想行刺於她,陸槿發現將她拽了回去,而俞承燹直撲到酒兒身前,替酒兒擋了刀,刺客的匕首正中俞承燹的腰側。
一切發生得太快,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青山迅速上前,打掉刺客的匕首,將刺客控制住。
李瑤這時才失聲尖叫:「啊,有刺客。」
陸槿還將酒兒護在身前,酒兒一把推開他,扶住俞承燹:「育王。」
陸槿看著自己突然空出的手,輕握著拳放下。
俞承燹緊張地打量酒兒:「公主沒事吧?」
酒兒搖頭,看著他腰側滲出的鮮血搖頭:「我沒事,你受傷了。」
俞承燹笑了笑,然後身子一軟,昏倒了過去。
李瑤也上來從另一邊扶住俞承燹,見到他的昏倒了,大喊:「育王哥哥?來人,快傳太醫。」
俞承燹被人抬了下去,酒兒和李瑤也跟著離開了。
青山走到陸槿身邊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剛才陸槿先將公主拉開救的她,可是一句感謝的話也沒落著,俞承燹一受傷,功勞全是他的了。
「爺,這匕首上有毒。」青山手裡拿著剛才刺客掉落的匕首。
陸槿目光陰鷙,看一眼周圍,又看向他們離開的背影:「派人去盯著。」
青山點頭:「是。」
育王為救惜山雨靈公主受傷,雨靈公主更是在育王床邊陪伴了整晚,直到育王醒來才離開。
匕首上的毒有些棘手,宮中的御醫一度束手無策,最後請了劉玉華才將育王體內的毒壓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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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行刺的刺客只是一名普通的大京百姓,只因父親從軍時在邊境被惜山人所殺,所以對惜山懷恨在心,想刺殺惜山公主替父親報仇。
青山將這些情況對陸槿稟明。
「雨靈公主在育王身邊守了一夜?」陸槿問。
青山小心地看他一眼:「是,直到育王脫離危險才離開。」
過了好一會,陸槿道:「查一下刺客。」
青山:「爺懷疑他是受人指使?背後有其他人想對公主不利?」
陸槿:「或許也有可能是育王的苦肉計。」
當時事情發生的突然又只在一瞬間,其他人看不清可他看得清楚,他已經將雨靈公主拉開,刺客本不會再傷到她,可育王卻還是撲了過去。
育王向來以清冷示人,平日與世無爭一般,可昨日太過心急了。
酒兒回到館驛,周子沐已經等在了館驛裡面。
一見到她周子沐就問:「酒酒,聽說昨日有人行刺,你沒事吧?」
酒兒癱倒在椅子裡:「我沒事,是育王替我擋了一刀。」
周子沐哼笑一聲:「他倒是會把握時機,現在替你擋了一刀,救了你的性命,你該對他另眼相看了。」
酒兒:「總歸是他救了我,我對他另眼相待不是應該,他想接近我,我也正想接近他。」
周子沐擺手:「罷了,你沒事就好,我有一事告訴你,你讓我找的人找到了。」
二十多年前李正裳帶人連夜查抄司空府,在司空府又找到了幾封與北境往來的密信,大司空見事情敗露已無可挽回,於是奮起反抗,李正裳不得不將司空府內的反賊都殺了。
這些都是事後李正裳的說辭,死無對證,當年的事情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沒有人知道,唯一的倖存者也許就是錦靈,可錦靈什麼都沒說也已經死了。
要想調查清楚當年的司空案,就必須弄清楚在案發前,以及司空府被查抄的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李正裳為何那麼心急,定要將司空府滿門都屠了,自己的父親大司空寧伯丞到底與李正裳有什麼過節。
酒兒讓周子沐幫忙調查李正裳那邊的人,當年查抄司空府李正裳必定帶了不少人去,酒兒想看能不能找到一兩個。
可二十多年過去了,李正裳又是個謹慎的人,其中知情的恐怕也早就沒了,所以酒兒也沒抱什麼希望,不過她還讓周子沐幫忙找以前大司空身邊的人,看能否從他們那裡知道點什麼。
「找到的是誰?」酒兒趕緊問。
周子沐摺扇輕搖:「是以前大司空下面的一個令使,司空案後他還在御史台待了幾年,後來被人排擠離開了都城。」
酒兒:「他現在何處?」
周子沐:「今晚輕風閣。」
御史中丞盧品光收到密信,說今晚有人在碼頭走私,可他在那裡守了一晚上毫無收穫,正要回去的時候,碰見了陸槿。
兩人相攜走著,經過輕風閣時,盧品光突然站住,看著走進輕風閣的一人,忍不住皺眉:「那不是前左相家的大公子嗎?」
前左相梁樊已經隱退回了故鄉,他的大公子梁佐林也不在都城任職,可卻突然出現在都城,而且是與兩個番邦男子一起。
陸槿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的確是左相的大公子梁佐林。」
盧品光眉心擠了擠,對陸槿道:「都說輕風閣的琴曲乃是一絕,侯爺今日可有雅興,與下官一起去輕風閣聽聽曲?」
陸槿點頭:「既是中丞大人提出的,那今晚可得中丞大人請客。」
盧品光笑著道:「那是自然,只要侯爺肯賞臉。」
他們來到輕風閣,看見梁佐林與番邦男子進了二樓的一間房間,所幸他們隔壁那間還空著,於是趕緊定下來,只是在進屋的時候,陸槿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進入到房中,盧品光就爬到了與隔壁相連的牆上,完全沒了剛才端重的模樣。
陸槿一笑:「盧大人今日不是來聽曲的?」
盧品光笑笑:「擾了侯爺雅興,侯爺別見怪。」
聽了一會,什麼也沒聽著,盧品光對陸槿道:「侯爺稍坐,我出去一趟。」
陸槿抬手:「盧大人請便。」
今晚,酒兒跟著周子沐來到清風閣與那位令使見面。
他們走進去後,令使疑惑地看向他們;「是你們約的我?」
周子沐笑道:「孫大人都不知道誰約的,竟然也敢來赴約。」
「你們說你們知道當年司空案的內情我才來的,你們到底知道什麼?」孫華神色緊張。
孫華這個人很小心,如果事先告知他實情,他說不定連都城都不會來,於是周子沐給他消息說知道司空案的內情,要告訴他,如果他肯來,那說明他是真站在大司空那邊的。
周子沐在桌邊坐下,拿起三個杯子給每人都倒上一杯茶,才道:「知道你的存在。」
孫華臉色大變,要起身離開。
酒兒這時走上前:「孫大人不必驚慌,我們不會害你,你既然能來赴約,說明你對寧大人還是有些情誼。」
孫華看向酒兒:「你是誰?」
當年他剛入官場,幸好有寧伯丞的幫助和提攜,這份恩情他自然記得。
周子沐介紹:「惜山國雨靈公主。」
但孫華明顯不相信。
酒兒拿出一塊月牙形玉佩,孫華臉色才稍稍緩和,同樣的玉佩他見過,在以前的司空府夫人,也就是怡陽公主身上。
「你們找我來幹什麼?」孫華問。
酒兒:「我有些事想請教孫大人,有關大司空寧伯丞的事。」
孫華警惕起來。
酒兒解釋:「我惜山一直認為當年的司空案有問題,一直想知道當年的真相,所以還請孫大人能將知道的事情如實相告。」
孫華猶豫了下:「我也並不知道當年的真相,等得到消息已經是司空府滿門被斬殺。」
酒兒:「我並非問你當晚的事,只是想知道在司空案發前,大司空寧伯丞可否有什麼異樣?」
「你們也問這個問題?」孫華抬頭看向她。
酒兒:「還有人問過你?」
孫華猶豫了下:「不錯,兩年前有人找過我,問過同樣的問題。」
酒兒:「是誰?」
孫華搖頭:「我不知道。」
那人並沒有表明身份,他以為是當年的事又有人在追究,怕惹禍上身不敢說,可最後威逼之下還是說了。
「你是如何回答的?」酒兒問。
孫華垂頭:「只是將自己知道的如實相告,可我也並不知道什麼。只是在司空府案發前,寧大人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很生氣,還聽到他提起過一個地方,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