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但唐帆耀何其精明,不是一個容易被騙的人,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這件事需要我幫你調查嗎?」陸槿問。
酒兒搖頭:「我自己先調查看看,但侯爺你可以幫著我找找我爹程三嗎?」
陸槿答應:「唐府的事你自己調查可以,但不可以涉險。」
酒兒點頭:「我會小心的。」
酒兒心中反反覆覆地想這件事,回到離風苑的時候,又突然道:「我與母親從唐府逃出去後,唐大人其實一路上都有派人在抓我們,我娘會不會是為了擺脫唐府的追捕,故意對唐大人撒謊,說我是他的女兒?」
「不管伯母有沒有騙他,有一件事能肯定,伯母與他是認識的,而且他相信了伯母的話。」陸槿牽著她的手走進離風苑。
青山抱臂走在後面,挺佩服酒兒的,哄侯爺還是酒兒有辦法。
剛才侯爺從侯府出來的時候臉色那樣難堪,滿身怒氣地沖入輕風閣,可與酒兒在包房中待了沒一會,最後變成侯爺哄著她出來,現在兩人已經完全又和好了。
他跟了侯爺這麼多年,侯爺的脾氣什麼時候這樣好過,每次動怒,對方不脫一層皮才怪。
第二日,酒兒帶著君柒去劉玉華的醫館,既然來了都城,是一定要去看他的,而且她還要問問他有關陸槿身上的傷。
酒兒提議讓劉玉華來替他診斷下,可是陸槿說有她就夠了,但酒兒卻不放心,在他這裡她不願意馬虎半點,況且劉玉華的醫術是自己遠遠不及的。
既然陸槿不肯讓他來,那自己就去找他。
她們經過城中街道時,一隊凶神惡煞的騎兵從街道上飛馳而過,最前面還有人揮鞭開路。
君柒將馬車趕到路邊避讓。
酒兒好奇地探頭問:「君柒,他們是誰呀?好大的派頭。」
君柒冷冷地朝那些人看一眼:「李正裳李將軍。」
「一個將軍就這麼大的陣仗?」酒兒不禁問。
君柒微皺眉頭:「李將軍的妹妹是宮中的榮貴妃,最是得皇上寵愛,榮貴妃的兒子四皇子近日剛被封了淩王。」
酒兒點頭,難怪,原來是皇親國戚,自己又是個將軍。
酒兒見君柒的樣子,突然小聲說:「君柒,你好像不太喜歡這個李將軍?他與侯爺不對付?」
君柒回頭看她一眼,搖了搖頭:「侯爺與他倒並沒有什麼明上的過節,只是這人自視太高,讓人很不順眼。」
劉玉華的醫館雖然在熠城中,但鬧中取靜,環境甚是清幽,她趕到時,劉玉華正在給一個衣衫破爛的莊家老漢把脈。
酒兒站在門口靜靜看著,等那老漢走後,她才走出來。
「大師父!」她大喊。
劉玉華見到她一驚:「酒兒丫頭,你來都城了?什麼時候到的?」
「我前天剛到。」酒兒說。
隨即劉玉華看見跟在酒兒身後進來的君柒,眼中瞬間有了深意,連連點頭:「好,挺好的。」
君柒對劉玉華拱手:「劉神醫。」
劉玉華點點頭:「君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劉玉華將酒兒和君柒帶到裡間,酒兒對他說起他們在孴族遇到的事情。
劉玉華聽後大笑,想不到賀清那老頑固又栽在了段婕手上,還被她關了起來,真是一物降一物。
酒兒又向他說起陸槿的傷情,陸槿的傷現在正在癒合,傷口癒合得還挺好,可是她擔心畢螯咬傷的傷口太深,傷到了經脈,會留下後遺症,影響以後使劍。
陸槿是要帶兵打仗的,萬萬不能出了這樣的意外,而且那日陸槿失血過多,養了這些時日,臉色還是有些白,也比往常要更加嗜睡。
劉玉華摸著鬍子:「賀清既然已經看過,他定是有法子可以快速補充人的血氣。」
酒兒點頭,這法子她也知道。
賀清那裡有一種蟲蠱,可以采陽補血,但那是到萬不得已才用的激進的法子,只是將人的氣血強行暫時補充上去,讓人身體出現一時充盈,可內中終究是空虛的。
而且賀清那裡多少都是跟毒蠱沾邊,用在陸槿身上,酒兒害怕。
劉玉華點頭:「我明白了。」
他寫了一個方子給她,又教給她一套針灸療法,按照方子每日早晚各服一碗藥,針灸每日晚間一次。
酒兒細心地看了看方子,然後將它收好,這時外間突然喧鬧起來。
「劉神醫可在?」有人在外面大聲問。
劉玉華和酒兒對視一眼,然後走出去,詢問的那人竟然是一身宮中裝扮。
他抬著下巴,微垂著眼打量劉玉華:「你就是劉玉華?」
劉玉華拱手:「老身正是。」
那人朝門外一伸手:「有請劉神醫隨我走一趟。」
劉玉華還要開口,那人又道:「其他的無需多問。」
劉玉華回頭看酒兒一眼:「我隨他們走一趟。」
酒兒:「大師傅當心。」
等劉玉華跟著那人離開,酒兒憂心的看向君柒:「君柒,那人你可認識?」
君柒搖頭:「像是宮中的人。」
酒兒和君柒一直沒有離開,直等到下午,劉玉華被送回來,見到他沒事後,她們才從醫館離開。
酒兒詢問他出什麼事了,劉玉華只是搖頭。
酒兒知道,他這是為了她好,有些事不知道最好。
昨日侯爺終於回到了侯府,可是帶著傷。
陸老夫人最先發現異常,她見陸槿臉色比平日更蒼白了幾分,還不時有咳嗽。
陸槿只說是受了小傷,已經無礙。
陸老夫人不放心,定要讓大夫來看,要他這段時間就在侯府好好養傷,哪也不許去,什麼也不許管。
唐筱微當時心中還暗喜,覺得老天爺在幫她,有老夫人的命令,侯爺就算不想待在侯府也不行。
她命人將房中熏了香,好好收拾了一番。可是下午時,青山突然進來,在陸槿耳邊附耳了幾句,他臉色立變,急匆匆就離開了侯府。
看他的神色,定是發生了大事,他才會那樣匆忙離開,陸老夫人也沒好真攔著。
可離開後,陸槿就沒再回侯府。
今日,唐筱微對陸老夫人說,侯爺如今有傷在身,獨自一人住在離風苑她不放心,想搬去離風苑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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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昨日還有些怪她不關心侯爺,連侯爺受傷都不知道的陸老夫人稍稍滿意地點點頭,還讓人準備了些老人參讓她一起帶過去。
今日,陸槿在離風苑與軍營來的幾位副將議事,期間陸槿數次出來問起酒兒回來了沒有。
青山每次只能搖頭,到後來他都不敢搖頭了,怕陸槿一個不高興,怪罪到他身上。
也不怪侯爺會擔心,酒兒昨日帶著君柒又是賭坊又是窯子的逛,今日說只是去劉玉華的醫館,卻去了這大半日也未見回,難免會讓人擔心。
等陸槿商議完事,眾將都走了,酒兒還未回來。
陸槿抬頭看一眼天色,打算出門去尋她。等青山將馬牽出來,卻見酒兒他們的馬車回來了。
陸槿站在台階下等著馬車過來。
馬車緩緩停下,酒兒掀開帘子看見陸槿,驚喜道:「侯爺,」她看一眼一旁的馬,「侯爺要出去?」
陸槿走過去,雙手握住她的腰,要將她抱下馬車。
酒兒抬手抵在他受傷的肩膀上。
陸槿輕笑:「抱你還是抱得動。」
說著就將她抱下了馬車,酒兒自然地將雙手環住他脖子。
「侯爺這麼晚了要去哪?」酒兒雙腳落地,站直身子問。
陸槿不自在地看一眼馬,自己總不能承認是一天沒見到她就要去尋她。
「我剛回來。」他道。
青山摸了摸鼻子,抬頭望天,假裝沒聽見。
陸槿攬著酒兒走進離風苑。
而不遠處另一輛馬車的窗簾落下,唐筱微無力地跌坐在馬車內。
自己絕對不會看錯,剛才與侯爺那般親昵的是酒兒那個賤丫頭,她不是從九莊鎮消失了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侯爺尋到了她,他這個年節並不是軍中有事,而是去尋她了,還將她帶了回來,讓她住進了離風苑。
難怪他不肯回侯府,難怪少君林和林家那邊怎麼也找不到她的下落,他們怎麼會想到她就在侯爺身邊。
唐筱微只覺得一陣絕望和害怕,但隨即更大的憤怒將她淹沒。
她死死抓住裙角,因為太用力,青筋凸起,指尖泛白。
這個賤人,自己屢次放過她,她卻不識好歹,現在竟然還敢明目張胆地待在侯爺身邊,她將她唐筱微當什麼了,是故意想讓她淪為整個大京的笑柄嗎。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賤婢,竟然勾引得侯爺這般待她,她果然與她那醜八怪娘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一旁的彩雲見她咬牙切齒,渾身發抖的模樣,嚇得往角落裡一縮。
「小姐,你沒事吧?」她小心地問。
唐筱微抬頭怒瞪向她,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賤蹄子,都不是好東西。」
彩雲被打得縮在角落裡,咬著嘴唇,連哭都不敢哭。
唐筱微並未叫馬夫將馬車停下,而是繼續前行,停止了離風苑門口。
剛才的慌神已經完全不在,她眼中露出狠厲。自己才是唐府的千金,長寧侯明媒正娶的侯夫人,自己為什麼要害怕退縮的躲起來。
真正應該躲起來,見不得人的是酒兒那個賤丫頭。
她走下馬車,讓其他人將帶來的東西搬下來,然後讓人進去通傳。
陸槿將酒兒送回房中,正看著她在配藥,說是在劉玉華那裡得的一個新方子。
青山不敢大聲稟報,只是走到陸槿身邊,附耳說唐筱微來了。
陸槿劍眉微蹙,眼中閃過寒芒,對酒兒道:「我有些事,去去就回。」
酒兒一心在藥上面,都沒回頭看他:「你去忙吧,等會藥好了我給你端去。」
唐筱微被人帶進了前廳,見陸槿出來笑著迎上去:「侯爺。」
「你怎麼來了?」陸槿問。
唐筱微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侯爺身上有傷,母親不放心,讓我過來照顧侯爺,妾身也不放心侯爺獨自住在這裡。」
她指著自己帶來的那堆東西:「侯爺你看,母親還讓妾身帶了好多滋補的藥來,特地囑咐妾身一定要看著煎熬好讓侯爺服下,旁人她不放心。這些都拿進去吧。」
她後面這句話是看著離風苑的下人說的,可是她說完後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陸槿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我身上的傷無礙,勞煩夫人掛懷了,只是你若也來了離風苑中,侯府內母親無人照料。」
「我軍中事忙,如今又有傷在身,不能時刻陪伴在母親身邊盡孝,只能是夫人替本侯多擔待些,多費些心思在母親身上,也替母親看著些陸苓。陸苓尚小不懂事,很多方面還需夫人指點教導。」
「可是母親——」
陸槿打斷她:「母親是不想太勞煩子女,可子女卻不能當成理所當然,就不盡孝。」
陸槿這話著實說得重,只要唐筱微還執意留在這,那就是不孝。
唐筱微在他面前一直都偽裝著賢妻的角色,陸槿就是抓住了她這一點,她既然喜歡演戲,那就讓她將自己困在自己編的籠子裡面。
唐筱微的臉有些掛不住,但她還想力爭:「可是侯爺的傷——」
「我這裡不缺人,青山他們都在。天色不早了,送夫人回去。」陸槿看一眼桌上的東西,「這些東西既然送過來了就留下吧,也讓老夫人安心。」
臨走前,陸槿又突然叫住她:「今日早朝有人揪住幾年前的一件小事參了岳父大人一本,想來岳父大人心中不暢,你若有時間可以多回去陪陪他。」
唐筱微一聽臉都白了,父親做事情向來小心謹慎,今日竟然被人告了御狀。
她看向陸槿,覺得陸槿看她的眼神似乎暗含深意。她心裡一下就慌了,難道是替嫁一事被人發現了?
「是所為何事?」唐筱微忐忑地問。
陸槿看了她好一會,才道:「不過是幾年前的一件舊事。」
唐筱微原本因為陸槿趕她走憋了一肚子的氣,卻不想被陸槿最後一句話弄得心神不靈,急急出了離風苑。
父親被告御狀一事她必須回去問清楚,再將酒兒被陸槿接回了離風苑一事告知他們。
不管酒兒是誰,在這件事情上決不能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