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薪火相傳

  民生路，51師最前線

  轟！

  鬼子的炮彈落下，一棟民宅的牆面被炸塌。

  「呸！」

  塵土後面，露出幾個腦袋，正端著槍，對進攻的鬼子瘋狂射擊。

  「巴祖卡呢，快給老子將鬼子那輛破坦克，給老子炸了。」

  一個灰頭土臉的51師連長，扯著嗓子大聲吼道。

  民生路上，綿延兩公里的大街上，此時整整躺著鬼子各種坦克和裝甲車殘骸，多達三十多輛。

  全都是，鬼子第九師團為了快速突進，一路上被51師士兵，用火箭彈和炸藥包炸毀的。

  鬼子第九師團，付出了如此慘重的裝甲損失。

  給他們帶來的戰果就是，他們用了半天的時間。

  沿著民生路，狂飆突進了兩公里的距離，距離此時葉青山所在的兵工廠坑道主入口。

  只有不足一公里的距離了。

  王耀武指揮的51師，為了阻擋鬼子第九師團，民生路這一路鬼子的進攻，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傷亡。

  「連長，沒……沒火箭彈了。

  新的火箭彈，還沒有送過來。」

  那個51師連長剛喊完，後面有個青年士兵就彎腰跑過來，匯報導。

  「他娘的，沒有火箭彈，就給老子用燃燒瓶。

  一定要炸了鬼子這輛坦克。

  不能讓他突過這個路口，再往後，就是指揮部劃定的紅線了。

  絕對不能讓小鬼子，通過這個路口。」

  這個51師連長黑著臉，說道。

  「連長，我帶人去！」

  旁邊一個青年班長，主動請纓，要帶人上去。

  卻被旁邊的一個國軍排長，給拽了回來。

  那個國軍排長，忍不住對著青年班長罵道：「你這臭小子，給老子滾回來。

  要上也輪不到你。

  老子的排好不容易，有個大學生班長，我可不能讓你就這麼死了。

  你給老子待在這裡，帶好其他兄弟們。」

  說著，這個國軍排長，將自己手裡那杆湯姆森衝鋒鎗，塞到大學生班長手裡：「你小子，不是眼饞老子這挺湯姆森衝鋒鎗，好久了嘛。

  現在歸你了。」

  國軍排長說完，就看向不遠處的那個51師連長，喊道：「連長，小鬼子那輛坦克，歸我們二排了。」

  「好！」

  那個大學生班長，還想說話，卻被國軍排長給堵回去了：「服從命令，忘記老子怎麼教你的了。」

  「是！」

  大學生班長咬牙喊道。

  這才讓國軍排長滿意。

  國軍排長轉身：「猴子，歐陽，老鄭，走。

  咱們幾個老兄弟，再去干票大的。」

  「嘿嘿，你這老傢伙，我就知道不會丟下老子的。

  你這傢伙，離了老子什麼也做不成。」

  一個精瘦黝黑的老兵，彎著腰跑過來，賤兮兮的笑著說道。

  隨後，其他幾個老兵也湊了過來。

  這幾個老兵，很多都是身上帶傷的。

  他們各自帶著燃燒瓶，還有炸藥。

  這幾個老兵，幾乎算是51師這個連，最後僅存的老兵了。

  幾人湊到一起，相視而笑，似乎都明白排長這個安排的用意。

  「出發！」

  幾名老兵沒有多餘的話，準備好之後，立即就順著牆根衝出去。

  「掩護他們！」

  那個51師連長大吼，眾人火力全開。

  對著外面的鬼子射擊。

  只不過，外面的這些鬼子們也清楚，不能讓敵人靠近自己的坦克。

  密集的子彈，對著衝出去的幾名老兵，射過去。

  老兵們一個個倒下。

  終於，最後那名排長，用盡全身力氣，將手裡的燃燒瓶，扔到了鬼子的坦克上。

  瞬間，鬼子的坦克被火焰覆蓋。

  轟！

  片刻後，就發生了爆炸。

  而那個國軍排長，卻身中數彈，倒在了地上。

  他的腦子裡，想起了開戰前，連長和自己的對話。

  「老孫呢，你們排接收的新兵，這幾仗下來，竟然活下來一大半。

  你這帶兵水平見長啊。」

  「哎呀，連長，你別這麼誇我。

  我都不好意思了。

  其實吧，是我發現了，我們排新兵有不少人才呢。

  其中，還有個大學生嘞。

  人家那腦子啊，就是好使。

  之前我們對付鬼子時，好多主意都是他幫著出的。

  現在，我已經將他提拔為班長了。」

  「你是想讓他，接你的班？」

  「嗯，連長。

  老子要是死了，那小子帶我們排，我放心。」

  這是51師各連隊的老規矩。

  這些老兵排長們，全都是基層軍官，作戰是要衝在第一線的，陣亡率很高。

  他們知道自己哪一天，可能就會死在戰場上。

  所以，都會提前在自己的部下，挑選合適的『接班人』。

  一幕幕記憶片段，在老兵排長眼前閃回。

  「鬼子的坦克炸了，所有人，跟我沖啊！」

  此時，那個51師連長，看到小鬼子的坦克被炸毀後，當即發起衝鋒命令。

  那個大學生班長王宇安，第一個沖了出去，手裡的衝鋒鎗瘋狂的掃射。

  「排長，排長！」

  大學生班長王宇安衝過去，看著胸前三處彈孔，嘴裡鮮血汩汩湧出的老排長，也是悲傷不已。

  他抱起老排長，痛哭流涕。

  自從鬼子攻破金陵，他們學校就停課了。

  然後，作為葉青山的崇拜者。

  王宇安跟幾個同學，便加入了葉青山在城內組織的民兵隊，在簡單訓練兩天後。

  他們就被每人發了一桿老舊水連珠，外加十發子彈，就被派到前線去了。

  作為葉青山撥給51師的第一批新兵，幾仗下來，一起來的新兵，死了不少。

  但王宇安活了下來，也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

  並且在作戰中，他機智果斷的能力，被老排長看中，提拔為班長。

  這位老排長一直宛若父親般，關照著他，雖然有時對他也很嚴苛。

  但王宇安知道，那也是對他好。

  可是，現在眼前這位讓他敬重的老排長，卻即將離他而去。

  「哭……哭個屁。」

  老排長迴光返照，瞪著痛哭的王宇安，臭罵道。

  這一罵，老排長嘴裡的鮮血，更如泉水般噴涌。

  這位老排長也走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最後時刻，老排長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王宇安的手，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他，怒吼：「殺鬼子，快去！」

  吼完，老排長咽氣。

  「老夥計們，老子找你們來了。」

  老排長的臉上，殘留著解脫的微笑。

  從淞滬會戰到金陵保衛戰，這位老排長看著身邊，一個個同伴接連死去。

  最後，就只剩下他們幾個孤零零的老兵，早就讓他對戰爭心生厭倦。

  死亡，對他或許是一種解脫。

  「啊！」

  見到老排長死亡，王宇安怒吼著站起來，端著老排長留給他的衝鋒鎗。

  瘋狂的往前沖，對著鬼子瘋狂掃射。

  「死，死！該死的小鬼子，全他媽給老子去死。」

  復仇的念頭，覆蓋了王宇安的整個腦子。

  終於，鬼子進攻被打退，留下雙方滿地的士兵屍體。

  而此時，葉青山正好就在後方，用望遠鏡看完這場悲壯的城市阻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