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不停的逃亡,沒頭沒尾的逃亡,一次次的希望破滅,生存真的難能可貴,機會不止渺茫,一次次化作泡影,死神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不管是累了、困了、餓了,還是不想跑了它都不曾離開,如影隨形的跟在後面,就像一直狡詐的老貓戲謔的看著在自己爪下垂死掙扎的老鼠……
「捕食者」的飛彈一枚枚的砸下來,林子裡被炸得火光四濺,合抱的大樹被炸成碎片,濃煙四起,大火在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四處蔓延,不知道上面無人機是否能發現樹冠之下狂奔的本·艾倫等人,此時他們的處境可不止糟糕那麼簡單,不管飛彈攻擊能否傷到他們,光是迅速蔓延的火勢就夠他們喝一壺的,最要命的是幾枚飛彈攻擊的位置很特殊,引燃的大火基本上把他們包圍在中間,不知道是不是操縱無人機的傢伙是故意的還是歪打正著,總之形式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對他們非常不利。
瑪麗腿上有傷,蘇珊昏迷,藥物的興奮作用已過大半,沒受傷的體力透支,整支隊伍糟透了,但就算這樣幽靈還是沒打算放下山狼。
前面是懸崖,這可算是走上了絕路,大火熊熊燃燒不跳下去就得變烤豬,跳下去恐怕要變成肉餅了,所有人的心情都遭到了極點,怎麼辦?可是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可能轉頭,除非想被燒死。
「什麼懸崖?多高?能不能繞過去?能不能趴下去,看清楚。」本·艾倫在後面喊。
林子很密看不清前面的情況,不過幽靈說有懸崖十有八九沒錯,這小子的林子裡不用眼睛就能把四周的情況弄得清清楚楚,所以大家都相信的。
幽靈沒說話,扶了扶背上的山狼狂奔著衝進了林子,瞬間不見了蹤影,身後的大火燒的劈啪作響,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重的混雜著硝煙的松油味兒,熱浪滾滾用來,烤的人口乾舌燥……
「轟……」右翼的林子再次被飛彈擊中,美軍的目的很明顯,他們是打算將整片林子都點著,讓他們無處可逃。
「按照這個速度再不跳崖我們就得被燒死。」軍醫扯下頭盔,頭上的汗水瞬間被熱浪蒸發,頭髮都扭曲起來,那感覺就像突然將腦袋塞進了壁爐。
「那你撒泡尿把它滅了。」重拳始終對軍醫抱有偏見,不管這次他幫了多大的忙,只要他一開口總要嗆他幾句。
「我他娘的要是有那麼大一泡尿還用在這混?」軍醫回頭看了一眼,大火幾乎就在眼前,這些針葉類植物燃燒起來就像澆了汽油一樣,不但燃燒的旺盛而且蔓延速度非常快。
「別廢話,有力氣用在腿上。」獅鷲背著蘇珊向前跑,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沒了隊形,大火幾乎是兜著屁股燒過來的,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幽靈,你大爺的,不是說有懸崖嗎?在哪?我現在寧願跳崖。」紳士幾乎是在狂吼。
「瘋子……」軍醫罵了一句。
「減速……就在前面!」幽靈突入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哪?****……」重拳一個急剎車,半截身子已經在懸崖外面,幸虧獅鷲在後面拉了一把,否則他和瑪麗就直接自由落體了。
懸崖出現的速度有點快,幾乎是轉過幾棵大樹以一片荊棘叢就突然出現,因為速度太快幾個人差點到掉下去。
懸崖不高,崖壁上長滿了灌木和一些零散那的樹木,崖下面依然是連綿不斷的樹林,高度大約三十幾米,可就這高度也夠要了他們所有人命的。
「這邊。」幽靈指著一邊的大樹,上面居然綁了一條繩子,仔細一看那哪裡是什麼繩子,就槍帶和腰帶以及作戰服的合體……
「這連十米都不夠,還不如直接跳下去。」重拳在原地轉了一圈不知道該說什麼。
「向下,每個人身上能用的都接上,陸續下去。」幽靈放下山狼的屍體,「大家把能用的都拿出來。」
「****,根本就來不及。」紳士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槍帶解下來。
「再不走就更來不及了。」幽靈焦急的催促眾人。
到了這份兒上來得及來不及都得試一試,時間寶貴,除此之外根本就沒其他辦法。
「下……」本·艾倫站在後面,「玫瑰,帶你的人下去,別廢話。」
這個時候不是客氣和爭論的時候,如果不想害死別人就先把自己照顧好。
玫瑰先下去,跟著是芙蓉,大家將自己能準備的槍帶或者皮帶向下傳遞,簡易的繩子一節一節的接下去,這個速度當然快不了。
玫瑰下到不到十米的地方就跳到了一棵樹上,給本就不結實的繩子減壓,這是個聰明的舉動,繩子本來就不長,而且不堪重負,如果所有人都上去恐怕大家就得一起掉下去。
芙蓉也跟著跳到了樹上,上面緊跟下來的是背著人的重拳和獅鷲,然後是幽靈,幽靈在林子裡真的是一隻猴子,到繩子的末端直接跳了下去,就在大家以為他要自殺的時候他落在了一塊突起的石頭上,然後再次躍起落在了一棵樹上,滑下樹幹鬆開雙手直接落盡了下面的樹冠,在撞斷了十幾根樹枝之後總算是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此時他離地面還有四五米高的距離……
很快眾人就陸續下攀到了懸崖上,或者藉助植被或者落在突起的岩石上,此時大火已經燒到了懸崖邊上,不停的有燒斷還在燃燒的樹枝落下來,仿佛下起了火雨。
「快點下去,崖底的樹木很有可能繼續燃燒。」本·艾倫在上面說。
「不行,繩子燒斷了,我們手裡剩下的皮帶接起來不夠五米,估計連一半都下不到。」紳士很無奈地說。
「那就盪下去……」獅鷲說,「一段一段的下,雖然慢,但總比被困在這強。」
「我靠,這怎麼可能,時間不夠,還是慢慢往下爬,這裡植被多,縫隙多,還是有機會的。」軍醫一邊說一邊向下爬,上面掉下來的樹枝不停的砸在他身上暴起一團團火星,剛才摘了頭盔的他真是失算,很快眉毛就被燒沒了,炙熱的火星燙的他直咧嘴。
「各顯其能吧,總之別在這等死。」本·艾倫長嘆一聲,對於這種境地他也無能為力。
重拳先是向下爬行了一段然後和獅鷲一起用兩人的槍帶和腰帶把瑪麗和蘇珊向下運,兩人一個在上面一個在下面交替行動,很快就到了離地不到十米的地方,然後將人丟下去交給幽靈,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雖然危險和但總比等死好的多,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他們根本就沒把生死放在心上,蘇珊和瑪麗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們的,現在終於在見面了怎麼可能讓他們再有一點閃失?
將兩人送到地面之後重拳立即將繩索甩上去交給獅鷲,獅鷲繼續向上甩,交給了已經下到一半的軍醫,所剩無幾的繩索再次連接在一起,眾人這才得以機會繼續快速的向下,很快本·艾倫第一個被送來了下來,然後是體力好一點的紳士和軍醫,玫瑰和芙蓉將所有繩索連在一起之後繼續下滑,而此時燃燒的樹枝已經將他們所在樹木的樹冠點著了,火勢開始蔓延,芙蓉第一個滑下來,火焰已經燒到了玫瑰的頭頂,無奈之下他只好在芙蓉還沒落地的情況下爬上繩子,就在他下滑到一半的時候繩子斷了……
玫瑰猶如斷線的風箏從五米多的高度落了下來,下面的人大驚,幾個人衝上去接,可就在這時玫瑰撞在了一塊突擊的石頭上,後腦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後整個人一番頭朝下再次墜落……幽靈和軍醫撲過去總算是將她接住,可玫瑰卻軟軟的一動不動。
「怎麼樣?」本·艾倫焦急地跑過來。
軍醫迅速摘掉玫瑰的頭盔,玫瑰的鼻子和嘴裡全都是血,雙眼緊閉,一動不動,檢查之下才發現玫瑰的後腦傷勢不重,但頸骨折斷……
誰能預料到在這種情況下出事?原本大家都以為可以逃離火海,可現在看來……
「還有救嗎?」本·艾倫將玫瑰抱在懷裡問軍醫。
「這……」軍醫躊躇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睡。
「直說。」本·艾倫看著昏迷的玫瑰。
「恐怕不行,好像還傷了其他地方,現在只能確定頸骨折斷,生命跡象……正在減弱。」軍醫的聲音很小。
本·艾倫沉默了,這輩子兩人分分合合無數次,最終還是沒能在一起,玫瑰沒有死在衝鋒陷陣的道路上卻死於意外,本·艾倫讓玫瑰解散「護士團」就是為了讓她們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好的結局,可最終整支隊伍依然死傷慘重。
「我能讓她暫時甦醒,有什麼話儘快說白。」軍醫一臉歉意的說,「抱歉,我只能做這麼多了。」
在軍醫的幫助下玫瑰慢慢的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看著本·艾倫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知道。」本·艾倫輕聲說道,「什麼都不用說。」
「你……要活著……」玫瑰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四個字,緊跟著就咽了氣,最終她連眼睛都沒閉上。
本·艾倫低下頭將玫瑰抱在懷裡臉緊貼著他的額頭,沒有淚水,沒有哀嚎,甚至沒有一絲的悲傷,他的心已經死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玫瑰死了,死的很突然,死的讓人不敢相信,按理說這種意外在戰鬥中會經常出現,但對於他們這些老兵來說無疑很冤枉,可是事已至此,根本就無從改變,本·艾倫表情沉默,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越是在該傷懷發怒的時候他越是面無表情,他把一切都裝在心裡,什麼都不表達出來,不管喜怒哀樂。
「我們該走了。」軍醫半天才斗膽說出這句話,要不是上面落下的火越來越多他還真不敢開口。
「好。」本·艾倫幫玫瑰合上眼睛,然後將她輕輕放在地上,扯下她的士兵牌,緩緩地站起身:「走。」
說完這個字本·艾倫沒再做任何停留,在這方面他比幽靈理智多了。
瑪麗叫重拳放下自己俯身輕輕摸了摸玫瑰的臉,她們是多年的姐妹了,曾經一起出生入死,如果不是當初的被俘名單中有重拳和獅鷲,玫瑰也不會告訴她和蘇珊,更不會讓她們攪和進來,如今她就這麼死了,瑪麗不只是傷心那麼簡單。
一個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脆弱的讓人無法理解,死亡只是一個過程,一個告別世界的過程,雖然這個過程對活人來說無法理解,但活人很清楚這是一個無法抗衡的過程,它來的突然,而且不可逆轉,讓人揪心,卻無能為力,在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死亡,有無數的人在為失去親人而傷心。
在他們走之後沒多久玫瑰的屍體就被大火淹沒,或許這是件好事……
眾人繼續前進,但每個人都變得步履蹣跚,腳步沉重,自從穿過那條洞穴到現在的短短時間裡,他們已經損失了三個人,副隊長山狼還有玫瑰和橫炮,這些都是整支隊伍的損失,和本·艾倫他們這些傷員相比,玫瑰和橫炮都是作戰的中堅力量,可現在基本上算是完好無損的只剩下幽靈還算體力沒什麼大問題,但他背上卻背著山狼的屍體,這對他來說是個負擔,不過從他和山狼的關係上看這麼做也無可厚非,能夠理解,其他人中軍醫、紳士和芙蓉雖然身上傷勢都不算重,基本上可以保證自主行動能力,可體力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至於剩下的全都是傷員。
有了這場大火美軍沒有跟上來,這場大火差點要了他們的命卻也擋住了美軍的腳步,不過天上的無人機還在不停地轉著圈,看樣子美軍並不放心,生怕他們活下來。
「壞消息,在懸崖的時候我看到了幾架黑鷹飛過,恐怕是運兵到我們前面的邊境地帶等我們。」幽靈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