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老李介紹,王元才知道剛才那個病人的事情。
兩口子都是教師,還是高中、大學的同學,一起參加工作,結婚生子,也算伉儷情深。
兩人從高中時就一起許諾,要去藏區度蜜月,拍婚紗,對心靈深處的淨土進行朝聖。
但事與願違,這個諾言因為種種原因一拖再拖,直到近前,孩子大了,兩人這才踏上行程。
不過他們都三十多了,老孫更是有著高血壓,從格爾木往這走的時候,就已經有高原反應。
到了伍道梁,再也堅持不住。
女子怕老孫堅持不住,要打道回府,老孫堅決不同意,說要去給愛人補婚紗照。
在醫療站堅持了兩天,老孫愈發危機,命懸一線。
「挺好的漢子,差點就留這了,哎。」
老李看向窗外,枯黃的山脈,一片死寂,只有近往來的大小車輛,稍微有點生機。
王元想著那女子滿是擔憂的臉,心中也默默祝福。
很快,小護士就熬好了藥。
不鏽鋼盆子,一大盆,熱氣騰騰的。
反正是普通草藥,也不用進行嚴謹的雙盲試驗,五個病號,一人一碗喝了。
其中兩個病人的高反非常嚴重,心動過速、頭痛、嘔吐,間歇性昏迷。
「哎,你這赤腳醫生,不會坑死人吧?」
貝蒂在旁邊捅了捅王元,她畢竟剛來不久,對王元犀利的醫術還沒什麼大體驗。
剛才那飛針,就讓她覺得很玄乎,覺得王元搞不好在坑人。
王元無語的看了她一眼,懶得解釋。
五個病號都在吸氧,或許是那小伙知道王元的厲害,最先拔了氧氣管。
「哈哈,呼吸流暢多了,頭也不那麼疼了,得勁!」
小伙還跳了兩下,感受著身子慢慢充滿活力。
另外兩個嚴重高反的傢伙,也慢慢清醒,一個胖子開口道:
「有吃的嗎?我想吃東西。」
他朋友趕緊問道:「想吃啥,我去買。」
「我想吃餃子,肉餡的。」
那人跑到旁邊飯店,很快就端了盤餃子回來,這漢子吃了整整一盤,他朋友問道:
「感覺怎麼樣?」
這漢子緩了口氣,笑道:「終於得勁了,我感覺我又活過來了。」
這漢子青紫的嘴唇,也很快變得紅潤。
根本不需要雙盲試驗,高反不同一般疾病,就像暈車一樣,自己的難受疼痛是加劇了還是緩解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受出來。
老李激動的看著王元,他駐守在這裡,對高反也有很多研究,王元的方子他也看了,沒有太高深珍貴的藥材,很平民化。
可他也沒料到,這方子效果竟然這麼好。
「那個,王校長,這方子能賣給我們嗎?」
老李激動的看著王元,畢竟這些珍貴方子,就像傳世巨著一樣,都有版權的。
未經人家許可授權,你自己亂用,不大好。
王元笑道:「你們隨便用就是,能減輕一些病患的痛苦,這方子才算有價值。」
小護士在旁邊不可置信道:
「不要錢?」
王元開玩笑似的回答:「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麼就滿眼都是錢,不要錢,你們隨便用。」
小姑娘激動點頭,更不好意思了,小臉紅透。
畢竟這方子效果非常好,而且成本低廉,她跟老李都知道,王元若是想,這方子賣給大的醫藥公司,幾百萬都是小事,賣上千萬都是輕而易舉。
只要方子壟斷,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五十塊錢最少能熬製十份草藥,比如剛才老孫那情況,你買不買?
別說五十,就是五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買。
王元向老李笑道:「方子我給你們了,你們怎麼處理,我也不再過問。」
王元看了看簡陋的醫療站,繼續道:「畢竟這裡太艱苦了,伍道梁需要你們。」
老李跟小護士感動點頭,老李鄭重道:
「多謝王校長看的起,不過既然王校長相信我們,我們也不會讓方子蒙塵,沾滿銅臭味。」
「這方子,我會以王校長名義公布,這醫療站里也會製成袋裝藥,一包十塊錢出售。」
王元笑了笑沒再說話,他也是看老李跟小護士都是靠譜之人,才將方子給他們。
他本意是想兩人能掙點錢,守在這裡的,結果兩人根本不願靠這個掙錢。
或許,那些病患正是需要這樣的醫生。
再次檢查了一下五人沒大問題,王元也準備離開。
小護士拿著手機,有些害羞的向王元請求:「我能跟你拍個照片嗎?」
王元點頭,老李也湊過來,三人拍了幾張合照。
王元帶著貝蒂他們離開了醫療站,繼續南下。
「你這大混蛋還挺厲害啊。」
貝蒂一邊開車一邊回頭看向王元,王元笑道:「那當然,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中間再知五百年。」
「呸,老母雞開屏,自作多情,真不要臉你。」
車子很快出了伍道梁,王元看著兩邊簡陋的鋪面,就給杜江打了個電話。
讓他把這醫療站給擴建一下,這裡太艱苦了,什麼設備都沒有,怎麼能有效對病患進行醫治?
車子繼續在109上行駛,蜿蜒的公路不時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間,又不時出現。
巍峨的山脈,如一個個大號冰淇淋,上面塗抹著奶油似的白雪。
霧靄在車窗外飄蕩,已經難以分清那究竟是霧,還是雲。
馬路邊,就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所有車子,都小心翼翼的前行。
又翻過一座大山,前面又變得平坦。
「咦,前面是什麼?」
貝蒂放慢車速,只見前面的馬路邊,還有周圍的荒野上,有一個個身影,在不停搖晃。
「是稻草人。」
王元看了看這些稻草人,其中一隻稻草人頭頂,還落著一隻巨大的黑鴉。
天空,還有幾隻黑鴉在盤旋。
貝蒂顯然沒見過稻草人,乾脆放慢車速,仔細打量。
稻草人扎的很逼真,身上還穿著衣服,戴著帽子,甚至帽檐下,還有紅色油漆畫的五官。
不過筆法粗陋,讓稻草人看著有些猙獰了。
車子駛離,又走了不大會,就再次停下。
因為前面路邊,有一個穿著藏袍的姑娘在揮手。
貝蒂停下車子,按下車窗,那女子著急開口:
「你們好,朋友,你們能送我回家嗎?」
女子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大大的眼睛都是焦灼和緊張,漢語說的也不是很流利。
「你家在哪裡?」
梅麗爾在副駕駛坐著,有些疑惑的看著女子。
見梅麗爾回話,女子也激動道:「在塔集鎮下面的村子,我媽媽病了,我給她買藥了,家太遠,我走不回去。」
女子晃了晃手裡的藥,又趕緊從兜里摸出一張五十塊的鈔票。
「我可以給你們錢,求你們了,送我回去吧。」
女子將錢塞進車子,梅麗爾跟貝蒂回頭看向王元。
女子也側了側頭,看向後排的王元。
「你家有多遠?」
王元按下車窗,小姑娘知道王元才是做決定的,就趕緊趴到後窗:「大概有三十公里。」
真夠遠的,難怪小姑娘說走不回去。
「上車吧。」
王元推開車門,小姑娘激動點頭,爬了上來。
「怎麼走?」
貝蒂發動車子,小姑娘指向遠處的山脈:「翻過那邊的大山,路上有馬蹄印,村民有時候會騎馬過來,再搭車去城裡。」
貝蒂點頭,陸巡駛出馬路,在荒涼的曠野上行進。
曠野更像戈壁灘,路上都是碎石枯草,毫無生機。
大概到盛夏時節,山上冰川融化,這裡能有一些生機。
車子順著馬蹄踩出的道路前行,有時候還能看到一些車轍。
車子搖搖晃晃,還好陸巡馬力夠,地盤也夠高,否則一般車子,早就在這趴窩了。
空氣愈發清澈,王元估摸著這裡的海拔,已經上了五千米。
路面愈發難行,遠遠的,他們還能看到一些牧民在放羊,還有體型巨大的氂牛。
又是一個山坡,連陸巡都有些吃力了,這裡的空氣含氧量,大概只有平原地區的一半。
貝蒂這一路磨練下來,駕駛技術已經非常厲害,膽子也大,陸巡如乘風破浪的快艇,穿上了山頭。
前面,是一片河谷,河谷盡頭,還是一片山脈,不過半山腰上,卻有一些低矮的房屋存在。
陸巡跋山涉水,向那邊村子靠近。
不過剛淌水穿過一條河流,對面的山石上,卻又出現一個稻草人。
「繞過去,快繞過去。」
就在這時,小姑娘忽然開口,那瞪大的眼睛裡,也有驚恐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