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無論是朝廷百官，還是大夏百姓，都不希望戰爭開始，因為這樣勢必會造成生靈塗炭。」
洪瞬抱住雙手，托起下巴，道：
「但洪宇和陳皇后，似乎很期待戰爭開始。」
「而其中最大的變量，就是我。」
林易在沉吟片刻後，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抬起眸子，笑道：
「因為無論如何，你還是皇太子。」
「沒錯。」洪瞬點了點頭：
「只要我還在皇太子位置上坐著一天，那洪宇登基，就不具備合法性。」
「但即便我那個父皇都已經重病纏身了，他依舊不同意廢掉我。」
「所以洪宇只能從外部找找辦法……他可以想辦法暗殺掉我，不過這樣勢必會引來非議。」
「但這個時候，我主動請纓，要來大楚議和。如果我這個名義上的皇太子，死在了大楚，這樣洪宇就可以以唯一的皇嗣身份順勢登基，並借著給我報仇的名義，開戰。」
「若是與大楚的戰爭勝利，洪宇就能證明自己的天命所歸。順勢收攏一波人心。」
林易忍不住鼓掌：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隨後又忍不住問道：
「那你既然知道自己南下談判必死，為什麼還要堅持下來，不找機會遁逃回去？你即便是在路上被告知他們要殺你，只要時機沒到，想必那些傢伙也不會輕易動手。」
「因為……我在大夏毫無根基，即便頂著個虛名皇太子，最後該被清算還是被清算。成王敗寇，最重要的永遠是實力。」洪瞬聳了聳肩，如實道：
「洪宇要是真被逼急了，估計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真的會把我宰了。」
林易點頭。
此時洪宇在北夏的情況，和蘇禾在大楚的情況很像。
都是手握權力，可以改換門庭，登基大統，但都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和時機。
以讓自己的名聲不會那麼難看。
但隱隱約約之間，林易總感覺，情況又不盡相同。
因為蘇禾基本上已經擁有了橫掃整個大楚的權力，在嘉峪關以南的區域，那可以說是橫著走。
但位於嘉峪關以北的北夏，似乎情況還不太一樣。
那個躺在病榻上，病魔纏身的老皇帝洪碩，似乎並不是一個被完全架空的身份。
而且林易有預感，未來北夏皇位的歸屬，局勢的變換。
這個快嗝屁的皇帝老登，會起很大的作用。
「我當然不想坐以待斃，所以我堅持南下，孤注一擲，就是為了等一個變量。」
洪瞬抬起眸子，盯著林易：
「萬幸，我等來了一切的變量……就是你。」
「你誤打誤撞把有意謀害我的護衛們全部都清除，又把我關進了這個無比安全的大牢里。」
「雖然你的出發點只是因為敗壞的道德，但我起碼活下來。」
「你說是因為什麼？」
林易眯起了眼睛，語氣中滿是不爽：
「你信不信老子現在送你去黃河餵魚？」
「哈哈哈哈……」
洪瞬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大笑了起來，笑完後，他的神色愈發變得堅定：
「我當然不祈求林先生能幫我多少，像您這樣的人，不害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沒完沒了的是吧！」
林易大聲怒斥。
「但我這有個生意，不知道林先生願不願意談一談。」
洪瞬話鋒一轉。
「什麼生意？能賺錢嗎？」林易剛剛憤怒的站了起來，一聽見有錢賺，立刻又坐了下來。
洪瞬則淡定的回答：
「我的這筆生意，能給您帶來的收益，可不只是簡單的銀子了……」
……
皇宮，御書房。
「什麼？林易那畜生把北夏太子殺了？！」
蘇政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暴怒，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他是土匪嗎？看到誰都要搶一下？！那是來和議的使節！他給人家殺了？那咱們還和談什麼？」
「陛下息怒！」
站在蘇政對面不遠處的，正是禮部侍郎謝嘉軒。
也是他將這個消息通報給蘇政的。
「息怒？你讓我拿什麼息怒？和談和談！就算談不攏也要談一下？談都不談就給人殺了，這是人幹的事？」
蘇政仍舊在破口大罵著。
謝嘉軒臉色很難看，有些糾結的說道：
「陛下，您這般失態，難免不會讓有心之人聽到，再傳出去……要是讓林尚書知道了……」
「他知道怎麼了？」蘇政不以為意，反而變本加厲：
「我堂堂帝王，他不過是朕的臣子，怎麼著？我說話做事，還得看著他的臉色不成？」
「我告訴你！就算他現在站在這裡，我該罵他還一樣罵！真把朕當成什麼軟柿子了嗎？」
「陛下何故生氣啊？」
一個悠長又帶著幾分戲謔的男聲，從御書房外響了起來。
隨後在蘇政和謝嘉軒震驚的目光之中。
一襲白衣的林易，手持摺扇，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見到蘇政後，他微微作揖：
「罪臣林易，見過陛下。」
「林……林……林尚書，您今天怎麼有心情來御書房了？」
蘇政一看到林易，方才的怒氣沖沖，頤指氣使，全部蕩然無存了。
「快……快坐啊！累著您就不好了。」
很難想像，諂媚二字，有一天可以出現在一個皇帝身上。
「不用了！」林易擺了擺手，一臉悲憤：
「陛下不是要罵我嗎？來吧！臣洗耳恭聽。」
一瞬間，冷汗就從蘇政的頭上流了下來，他的目光也變得躲閃猶豫：
「有……有嗎？朕，有這麼說過嗎？」
謝嘉軒提醒道：「陛下，您確實這麼說過。你說，林尚書是臣子，您是皇帝，您不應該怕他。您也不是軟柿子。」
蘇政嘴角抽搐。
你大爺的謝嘉軒，平時處理公務的時候，沒見你記性這麼好。
「謝侍郎都這麼說了，那臣就聽著了。」
林易順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還不忘翹起了二郎腿。
這哪裡像是一個認錯的臣子啊！
反觀蘇政，他站在林易的對面，神色緊張，活脫脫一個犯錯的孩子。
他在沉吟片刻後，終於開口了，只見他眼神一凜：
「是！朕是要訓斥你！」
謝嘉軒一愣，旋即心中一喜。
難道……
陛下終於硬氣一回了？
在他的期待之下，蘇政聲音都抬高了幾分，接著往下說道：
「朕要訓斥你！親自帶兵去圍殺洪瞬！這……」
謝嘉軒眼睛越睜越大。
終於要射出反抗殘暴林易的第一箭了嗎？
蘇政話鋒一轉：「這多危險啊！還得親自去！你還得騎馬，一路舟車勞頓的！要是路上再感個風寒什麼的，朕多擔心啊！」
謝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