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
一頂圓月掛在當中。
像是一盞昏暗的燈,照亮了長安城的路。
林易和秦必站在「務虛麵館」的門口。
骷髏和小倩也走了出來。
「二位公子這就走嗎?我們這裡房間還挺多的,可以留宿。」
小倩面對提出離去的林、秦二人,挽留道。
但林易去意已絕,他笑了笑,道:
「面味道不錯,酒很好喝,故事也很好。」
「但這是你們的故事,我就不多叨擾了。」
隨後,他又看向骷髏,道:
「你今天就先別回公主府了,我特准你一天假期,在這裡陪陪小倩姑娘吧。」
骷髏面色有些猶豫:
「可是,如今大局初定。我又在戶部身兼要職,明天應該會有很多事情吧。」
林易走上前去,看著骷髏的雙眼,一臉嚴肅:
「你放心。」
就在骷髏以為,林易會說出,像是「你的工作很重要,但陪伴小倩更重要」或是「我會幫你把你的任務完成」這些話時。
林易沉穩的開口道:
「有時候,別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你就算以後都不來出工了,也不會對朝堂有什麼影響。」
骷髏:「???」
秦必聞言,卻不樂意了。
他一把攬住骷髏的肩膀,認真道:
「我跟骷髏是好兄弟!他有多重要,只有我知道!」
「以後要是不讓他出工,我也不幹了!」
聞言,林易笑得更開心了,他拍著手,道:
「好啊!一言為定!雙喜臨門。」
秦必:「???」
骷髏:「???」
小倩自然看得出,他們哥仨感情很好,要不然不會這麼開玩笑。
她也笑著向林易揮手告別道:
「那林公子、秦公子,再見!」
說著,她的小手勾上了骷髏的小拇指。
骷髏感到一股有些清涼而又柔軟的觸感,回頭看到神色略有些古怪的小倩.
他笑了笑,旋即退後半步,與小倩並肩而立。
林易和秦必也明白了什麼,二人緊了緊大衣,一邊招手一邊向前走去。
「一路順風。」
小倩高高的舉起手,用力的揮著,恨不得跳起來。
「好的!你們回去吧!」
林易也是笑意盎然。
隨後,那一道白色的高挑清瘦背影,和一方紫色魁梧高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好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骷髏輕輕摸了摸小倩的頭。
小倩慢慢往骷髏的位置湊了湊,有些扭捏道:
「爺,我今天想和你睡一起,聽你給我講故事。」
骷髏皺了皺眉,「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要哄著睡?」
小倩小臉一紅,抿了抿嘴,道:
「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小倩忽然加快了腳步,率先走進了麵館,道:
「反正我就要聽你講故事,不然睡不著。」
接著,她又在心中呢喃。
不一樣的是……
以前是小女孩。
現在已經是女人了……
她也慢慢感覺到,自己對爺的感情,已經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可骷髏又何嘗看不懂這些呢。
他停下了腳步,面色複雜。
看了看腰間那個粗糙的骷髏面具。
從黃泉道離開之後,骷髏換過無數張面具,雖然都是白骨骷髏模樣的。
但製作的精細和考究,各不相同。
他也不乏一些很貴重的,專門找良匠打造的面具。
但那個最初的面具,這些年裡,他也沒有丟棄,而是一直掛在腰間,算是留個念想。
骷髏伸出食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面具。
他呢喃道:
「我是不是……也應該往前看了?」
「爺!你在想什麼?」
少女的呼聲,打斷了骷髏的沉思。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那一方倩影,笑了笑,道:
「沒什麼!」
旋即快速跟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問:
「你想聽什麼故事?」
小倩的聲音很清澈:
「幽魂小倩!」
「啊?還聽那個故事?都講了好多遍了。」
「我就喜歡那個嘛!還記得我的名字怎麼來的嗎?」
「當然知道了,你剛從黃泉道出來的時候,每天晚上都睡不著,我只能給你講故事,都是茶館的話本,你最喜歡的就是《幽魂小倩》,每次聽這個都睡得香。後來非要跟這個話本的女主角叫一個名字。」
「不止哦!」小倩搖了搖頭,又說道: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是骷髏,小倩是幽魂,我們倆湊一起,那就是天生一對!」
「臭貧。」
骷髏笑罵一聲,輕輕敲了敲小倩的額頭。
小倩吐了吐舌頭,腳步更快了,一路溜進了後廚更後面的臥房。
骷髏也慢悠悠的跟了進去。
他看著小倩的背影,眼睛之中的情感,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在他九歲那年,親手殺死那個女孩之後。
好像就一直有一座冰山將他的心臟凍結。
從此之後,無論是什麼美女佳人,在他眼中,也不過紅粉骷髏。
但現在,他總覺得,那座冰山正被面前少女炙熱的情感,慢慢融化著。
「快點!爺!」
裡屋傳來小倩百無聊賴的聲音。
「來了!」
骷髏應和一聲,快步追了進去。
……
長安城的大街上。
「臥槽……這是幾把哪啊?」
「我特麼怎麼知道?」
林易和秦必,正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路。
很顯然,他們倆迷路了。
忽地一陣冷風吹過。
林易打了個激靈,縮了縮脖子,牙齒也開始不住的打顫。
秦必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紫色的裘皮大衣解了下來,披在了林易的身上。
林易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
「不是……這路你都記不住?」
林易不僅沒有感謝,反而開始責備秦必。
「臥槽!」秦必怒罵一聲,道:
「骷髏帶咱們來的,他一直領著路,我怎麼記得住?這黑燈瞎火的。」
「壞了。」
林易蒙圈了,他看著天色越來越黑,已經快要伸手不見五指了,吞了吞口水,又扭頭看向身後,問道:
「你還記得……咱們怎麼來的嗎?要不回麵館睡一晚上。」
秦必撓了撓頭:
「我忘了。」
林易:「……」
於是,這兩個傢伙,在黑夜之中徹底迷失了。
「我們不會真的要在外面過一晚上吧?」
林易不知所措的將手伸進了袖子裡,忽然他雙眼一亮。
「誒!」
他摸出來了一個捲軸。
是長安城的地圖!
因為他方向感太差,總是迷路,所以會隨身帶著這個地圖。
沒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場。
林易大喜過望,展開地圖,十分堅定的邁開大步子向前走,道:
「跟上我的步伐!我們回家!」
秦必也喜出望外。
他也沒想到,林易居然會有如此可靠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