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二章,故人

  「上古神靈誕生於文明之前那時候的蠻荒大地,沒有理性,只有獸性和神力。」

  「大部分上古神靈,都極度仇恨著文明,仇恨著智慧生物所創造出來的文明,認為是『文明』奪走了我們身為神靈,主宰這片大地的權利和一切」

  「而祂, 女魃,甚至被『文明』利用,後又被拋棄,祂恨,不僅憎恨文明,還憎恨神靈,憎恨一切」

  肥遺娓娓道來。

  傳說魃是被黃帝用以鎮壓蚩尤之用。

  而蚩尤氏族無力再起後,女魃也不免得兔死狗烹之舉, 被拋棄, 放逐。

  天不容納於祂,大地也不容納於這位能夠隨時散播死亡,所過之處赤地千里的存在。

  一切皆被消解,一切皆化虛無殘響。

  最終,皆成仇恨,對於文明的仇恨,無論是神道的文明,還是人道的文明,都仇恨

  「你也是被祂影響了?」李衛眉頭一挑道,之前說過,肥遺也是旱神之屬,和女魃有著千絲萬縷的勾連。

  肥遺沒有否認:「是,當年我曾是祂的從神,同祂一起征戰,也同祂一樣,曾經無比仇恨著人世間。」

  「只是到了現在,我已不仇恨文明, 不仇恨人間。」

  「而且,我和旱魃祂不一樣,我並沒有像祂一樣,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旱神之法力。」

  在這裡刀耕火種,和水墨畫的大自然相處,已是讓肥遺了解到了。

  祂們上古神靈所代表的,無非是舊時代的殘響

  若不能融入到新時代,這嶄新的時代和發展,必將沒有祂們的位置。

  李衛也發現了,肥遺最聰明的地方就在於此了,祂已不仇恨文明,但又不想去接受現代的文明。

  那便自己在這片還未誕生文明的地方,開墾,開闢。

  讓自己和這裡的『文明』共同的成長。

  也許這將自己困縛在這小小的棋盤裡『過家家』讓外人看著很可笑。

  但,那又如何。

  這裡,就是有著,祂所珍惜的事物。

  況且,這裡並不會一直是這麼過家家的, 並不一直如此啊

  李衛便是這樣默默的想著。

  「貧道知道了,多謝提醒。」

  「無妨。」肥遺頓了頓說道:「至於『祂』留下的後手,我便不知是何物了。」

  「貧道是知道的。」李衛知道的,女魃留下的後手,便在龍虎山上,在名為空我的殭屍身上。

  「那便好,那便好」

  緊接著,肥遺又回到了耕作的田野之間,鄉野之間。

  繼續著自己的行與路,與那位,祂的『孩子』一起生活著。

  當李衛離開棋盤之後,心中還是有些許的震盪波動。

  生命在手中顯化,誕生。

  這是感悟命運長河所獲得的偉力

  也深刻的知道了,命運本身到底是多麼的強大,自己這些修行者是多麼的渺小。

  即使到了天仙的境界,也同樣是渺小的。

  所以,要面對『命運』,必須擁有無上的智慧,各個文明,各個種族的智慧,聯合起來。

  至少,要能夠去往命運所在的地方

  「上古神靈旱魃會在空我的身上甦醒,現在有著張道陵的壓制問題不大」

  按照剛剛肥遺的說法,距離魃真正甦醒的時日還有一段距離。

  六月三,端午日。

  午時,一年之中陽氣火氣最濃重的時候,就是那魃的印記最盛之時,在那個時候,擁有旱神之祖名諱的祂,將無敵於天下。

  時間距離還差一段。

  李衛也並沒有先去龍虎山,反而是去尋找阿黑去了。

  阿黑這一次的失約還是讓李衛有些在意的,畢竟這個世界上,能讓阿黑失約見白山君的事情寥寥無幾。

  那是一同成長的夥伴,甚至還能放開身心,靈韻和靈韻的融合,化為一體妖怪。

  那是何等深刻的羈絆。

  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的清楚的。

  而此時,阿黑也並未有屏蔽自己的氣息,李衛不能說很輕易,至少也是找到了他的位置所在,便就在市區之內,沒有出去別的地方。

  便能找到阿黑的氣息。

  李衛便化去身形,尋去阿黑所現之處。

  炎炎夏日。

  陽光灑落在這一座南方的小城之中,空氣中充滿了蟬意便是夏蟬鳴叫,嗡嗡作響。

  夏蟲之鳴,卻給這一片空氣陽光增添了一分別樣的靜意,此時,前方傳來郎郎的讀書聲,隱約能聽到對面二樓的教室里,傳來『出師表』的聲音,稚嫩晴朗,又充滿了言語難以訴說的力量,讓人心安,讓人心暖。

  李衛便是順著目光望去,卻見一人佇立在旁側。

  「阿黑,你也找到這裡來了嗎。」

  「大仙,你早就知道了嗎」

  阿黑愣了愣,卻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之處。

  祂也是修為達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才能夠通過尋蹤之法門,找到這個地方。

  李衛沒有否認,只是繼續說道。

  「其實也是在天庭閉關出關之後,才能感應到這裡來的」

  此時,阿黑和李衛的目光,同時放在了二樓教室里的,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姑娘身上。

  丸子頭姑娘臉圓圓的,算是可愛的類型,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聚精會神的盯著黑板上的內容,被老師點名點起來的時候,能夠流利的將一整篇《出師表》給背誦出來。

  緊張的回答完問題之後,坐下,眼神還稍微的瞥了瞥旁邊的少年,一個看上去陽光的少年,同樣的,和她的眼神對上,又很快的挪開了眼神。

  他剛剛看我了吧——

  少女的眼神如是將她的心情出賣。

  像是每一個平凡的學生都會經歷的事兒一樣。

  平凡,努力,深刻,懵懂愛意,汗水

  李衛和阿黑便這樣看著。

  若不是施展了隱匿之法的話,怕是要被當成變態驅趕報警

  「那你為何沒來找她了。」阿黑又在一旁問道。

  李衛則是眼神溫柔的說道:「我便以什麼立場來找她呢。」

  「她是林奶奶啊。」阿黑呢喃道。

  「她是,林奶奶的轉世。」

  李衛著重強調了『轉世』二字。

  是的,十五年前,離開的,那位至親的轉世,她就在這學校里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