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衛的眼前出現了一縷縷的幻象夢魘。
幻象之中,一個披頭散髮的黑袍道人仰天長嘆。
「天亡我截教道統嗎,長耳定光仙,你盜取我教六魂幡,是為何?」
「教主大人,對不住了,大勢已不在我截教,我不如棄暗投明,改邪歸正,匡扶這天下大道正統。」
眼前這生著兔兒頭的妖怪,正低頭拱手,言之鑿鑿。
卻是不敢直視眼前這黑袍道人。
下方的萬仙陣之中,截教門人各個隕滅。
一切都在靜極而動,下方慘烈血肉蒸發,而上方黑袍道人對面則有幾位闡教真人風輕雲淡,一點不在乎下方的修羅場。
「封神早日結束,天下也早日太平,殷商王朝氣運已沒,我等不必再掙扎。」長耳定光仙說道:「我等當個人間崇拜的神靈,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黑袍道人卻是仰天長嘆。
「封神,若真是好事,那為何闡教人少,而我截教者甚眾。」
「我帶領爾等領悟天地大道,走通天之路,而你卻覺得被香火之道束縛是好事,可悲可嘆,可笑!」
「你以為身軀死去,血肉靈氣歸於天地那麼簡單?就連魂魄都會缺失一部分,以這樣的身份,即使成為了神靈,那,還是你嗎?還是完整的你嗎?」
「無非是他們覺得,山野精怪不配成道,能代表道門當個被束縛的神靈就是恩賜了。」
「殷商氣運已無哈哈哈哈,你可知,為何商紂不被我師兄所喜?僅因為他無心祭祀而已。」
「通天,你誰都教,這山野精怪雖有些靈慧,卻也有更多生性頑劣,你截教貿然授道,遺禍的是眾生。」
處在天空之中,站在黑袍道人對面的,騎著青牛的道人悠然說道。
以居高臨下之勢,看著名為通天的道人。
通天道人則是抬起頭來哈哈狂笑道。
「元始師兄,枉顧你還頂著三清原始之名號,竟如此狹隘,山野精靈就是天性頑劣,而人就是天性靈慧?獸有捕獵殺戮,人不也會為了自利而殺傷旁人?」
此時,元始卻是淡淡的說道。
「故而,我闡教只收有天賦品格之人,也會教授道理,你截教,只傳修行之道,不傳處事之道法不可輕傳,便是此理。」
「人能教化,山精異獸就不能教化?」
「人經歲月,天生而得靈慧,天生自懂分明道理。後天得靈慧者,終究會有野性沾染,尋常教化,難以生效。」
「所以後天得靈慧者便低上一等?」
通天教主此時還想立手中誅仙四劍以成陣法。
然而少了六魂幡的萬仙陣,終究也敵不過闡教六仙的壓制
此時,名為元始的白袍道人淡淡的說道。
「時間會證明師兄的說法的今日,便讓萬仙之陣中,讓這些野獸脫離本我野性的束縛,以屍解之法煉去野性和戾氣吧,將他們的野性分離,以求教化功德圓滿。」
「多說無用,我截教中照樣有人類,可悲可笑,你這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行殺戮之事而已」
「你要那麼認為,便如此認為吧,總而言之,你我雖是不同立場,這些山野精怪我雖是不喜,卻也是我道教門內,便讓他們去他們該去的位置吧如今我道門需要立道庭神祗,讓他們成就信仰神道,也算正果修成了。」
「好一個修成正果,將斬去他們的道基,成為你的工具,說的那麼的冠冕堂皇,滿嘴的仁義道德你分明就是捨不得他們的利用價值,上古神靈封禁殆盡,人間需要神靈信仰,爾等才大費周章弄了這麼個所謂封神大劫,將這些工具推到前方去,而你們,則封禁了他們的前路,自己卻走著陽關大道何其的可悲自私。」
「若你真有心指引他們前路,應該讓他們肉身成聖才對,這樣祂們日後還有選擇的機會,而不是斬去他們的肉體,讓他們的魂魄殘缺,讓他們往後,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作為神靈」
通天教主還沒說完。
李衛眼前的幻象開始模糊。
意識投影之中,卻是看到,萬仙陣之中,殺傷殆盡的截教門人們,這些門人,許多都是當時在蓬萊仙島上陪伴李衛的毛茸茸,他們後來成為了截教弟子,參與了封神。
那是自己的因果
因自己的緣而成就妖門之身,捲入了封神之中。
祂們在萬仙陣中被煉化掉血肉、靈韻、一部分魂魄。
這些魂魄永遠的失去了自身的一部分,留在這蓬萊萬仙陣之中,後來封神大典之中,除了肉身成聖功德圓滿的,其他身死亡故坐上神靈之位的都缺失了一部分人魂而不再完整。
而不完整的這一部分,便是代表感情的人魂。
他們的一部分人魂和部分血肉靈韻留在了萬仙陣之中。
殘骸,化為藥石精華,又經歲月,天生天煉。
而成蓬萊不死之藥。
剛剛那一幕幕的幻境流轉,對於李衛而言,經歷了許久,對現實而言只是剎那一瞬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劍無法刺進?你跟我寇日島神系有關?」
姜離這才發現,不是自己刺不進這道人的身體,而是這把劍的本體才反抗。
寇島的神器,天叢雲劍,在反抗刺入這道人的身體
無論如何強行驅動,天叢雲劍,就是無法攻伐。
「寇島神系嗎,貧道和他們無關」
果然,這寇島神系,可是姜離眼看著成長的,怎麼可能和眼前這來路不明的道士有什麼關聯呢?
然而很快李衛卻是語出驚人道。
「和貧道有關的,是那蓬萊不死之藥,和用來煉製蓬萊不死藥的祂們」
此時,李衛眼裡有著一種莫名的憂傷,這種憂鬱憂傷,穿越了時間,穿越了空間,看到了過去的時光。
蓬萊不死藥,那可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姜離本來是不信的——
但此時,自己周身代表著寇島神系的珠子,一個個開始劇烈的顫動。
從其中,表現出的不舍。
還有,依戀。
不是對他姜離,而是眼前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