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紅終身未嫁。她的前半生為了事業冷落了家人。
她的後半生只剩下了事業。
對於表侄子馬佑貴,她視如己出的,馬佑貴也不是白眼狼,在這個最後的時刻陪著她的只有馬佑貴。
叮鈴——
馬佑貴的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那頭溫柔的聲音響起。
「喂,兒子。」
「媽,怎麼了。」
「你表姨她怎麼樣了我們在這裡也不方便去看她。」
「情況不怎麼樂觀,不過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那就好,對了,過兩天是你爸的生日,你」
馬佑貴遲疑片刻後說道:「再說吧,公司的事兒還沒有處理完呢。」
「嗯那行,工作要緊,對了,小姜要來給你送宵夜呢,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讓她不用那麼忙了,行了,我現在還忙著呢,剛剛表姨醒了,我也要處理公司的事兒了,拜拜。」
「拜拜嘟嘟嘟嘟。」
電話剩下忙音,馬佑貴先掛斷了電話,又來到了外面,處理工作上的交接事兒,忙的是焦頭爛額的,在醫院陪護也要工作。
馬佑貴嘆了嘆氣,他當然也很想回老家給父親過生日,但是父母住在外省,來回也不方便。
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發現,事業,家庭,很難兼顧在一起。
想要給家人好的生活,要努力賺錢才行,而努力賺錢的話,又註定是不可能時時刻刻去兼顧家庭,去陪伴家人的。
這是很難以兩全的。
不久,名為小姜的女子來到了醫院,給馬佑貴帶來了宵夜,這是他的老婆。
「謝謝你,老婆。」
「咱們誰跟誰啊。」小姜說道:「今晚都沒回家吃飯就過來了。」
「唉,最忌太忙了,沒有什麼空回家,小傢伙怎麼樣了?」
「他們好著呢,就是老嚷嚷讓爸爸回家。」
「辛苦你照顧他們了。」馬佑貴溫柔的親了小姜的額頭。
他帶著小姜回到了病房裡,此時此刻的林楚紅雙目望著天花板,無神的有些恍惚。
「佑貴我夢到了我的父親,我夢到了我們一起去往一個叫做太虛觀的地方,那裡啊,有一個三隻眼的神仙,他說,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依靠,我的依靠是我的父親,我滿心以為認真工作,打拼事業,就算對的起他的培養栽培。」
「我要去太虛觀,我要去見三隻眼的神仙,他能帶我去見我父親,他能讓我見我的父親,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我要去見他,我要去博城的太虛觀我昨天過去了,和我的父親一起過去了!我只要去太虛觀,就能看到我的父親」
林楚紅語氣相當的激動,原本蒼白的臉色似乎都變得有了些許的血色,還想攙扶著身子下床,似乎想要飛奔去那名為太虛觀的地方。
她現在的狀態可不能激動,馬佑貴趕忙趕過去攙扶。
「表姨,您現在可不能激動」
馬佑貴趕緊安撫了一番。
「神仙嗎,看來表姨的精神狀態真的太差了啊。」
他可是清晰的記得,自己的表姨是無神論者。
她依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刻苦一步一步的從閉塞鄉村走出來,就必然只會相信自己,相信雙手努力刻苦創造的財富。
受表姨的影響,馬佑貴也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不信神仙。
「太虛觀好熟悉的名兒,是在博城羅浮山那邊嗎?」小姜嘴裡嘀咕道。
馬佑貴不以為然的說道:「應該是她在哪裡聽說過那名兒,做夢夢到的吧,她昨天一步都沒出病房呢。」
事實上這三個月林楚紅都是在病房裡待著的,根本不可能去什麼太虛觀。
「佑貴啊錢是賺不完的」林楚紅在清醒了片刻過後,對著馬佑貴呢喃道。
「嗯。」
馬佑貴在安撫好了林楚紅後,便自己來到了窗台前。
如今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長夜已是一片寂靜,他已經讓她妻子回家了,家中是雙職工,第二天小姜也要去上班的,馬佑貴離病床的老遠,點燃一根香菸抽了起來,眼神深邃,卻帶嘆息。
「錢是賺不完的,但沒錢又能怎麼辦呢,沒錢我買不起房,買不起車,不能供養孩子讀好的學校,不能讓孩子補課,這個社會,沒有錢,太難了。」
馬佑貴眼神深邃。
他有錢,表姨的公司都是他在管理了。
但他還是覺得不夠,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錢了。
還有,自己那小小的事業心和虛榮心
「馬佑貴先生,你過來一下。」
「醫生?」
馬佑貴趕緊熄滅菸頭,來到醫生跟前,醫生看了看手裡的檢查報告,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說道:「這段時間,你讓林楚紅女士想吃點什麼就吃點什麼吧她現在的情況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
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
交代完後,醫生便又匆匆離去了。
馬佑貴聽聞沉默。
就這樣吧。
帶她回老家,回到她朝思暮想思念的父親,落葉歸根的地方。
「神仙嗎」馬佑貴點燃一根香菸,看著病床說道:「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話,能告訴我,怎麼才能讓她不那麼痛苦呢」
菸草點燃的浮煙飄蕩。
馬佑貴有些自嘲,難怪有人相信神仙呢。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向神仙祈求,好像訴求了神仙,心裡就能獲得安慰一樣。
然而此時,卻見眼前飄蕩的浮煙,似乎有形一般。
和不知何處飄來的,香火的煙,混合在了一起。
在馬佑貴的眼皮子底下。
飄渺煙霧,籠罩了整個窗台,然後,凝成一個人形。
一個,騎著老虎的道人,浮空雲上。
仔細一看那道人眉生金目,座下有一白虎威風凜然。
馬佑貴手中的菸頭掉落在地,他整個人呆呆的看著眼前。
難道,世上。
真有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