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軍的主將是劉牧，副將是趙棠兒，發回京中的急報應該是主將親筆所書。
何況劉牧還是景帝的兒子，於公於私這封信都應該由他寫才對。
「臣等率軍代天巡邊，行至平城時，遇刺客下毒謀害八皇子。」
李英心中一驚，竟然有人刺殺八皇子？難道又是匈奴人幹的？
他偷瞄了一眼景帝的臉色，趕緊將後面的話念出來。
「托陛下洪福，八皇子經過救治後已轉危為安。」
「只是八殿下雖無性命之危，但受不得勞累，只能安心靜養。」
這是趙棠兒在解釋，為什麼劉牧不寫急報。
「養傷期間，又有刺客行刺。」
「幸得全軍上下齊心協力，將兩個刺客當場擊殺。」
「自此以後全軍戒備，日夜兼程趕路，終於及時到達定城。」
「八皇子身體有所恢復，準備開始巡邊之事。」
「臣趙棠兒頓首再拜。」
御書房中靜悄悄的，景帝不說話，李英也不敢擅自開口。
「在京城的時候就被匈奴人刺殺，離開京城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景帝捻著筆轉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譏諷笑容。
「又是下毒，又是行刺。老八的命還真是苦啊。」
「他也是可憐，明明眾皇子之中，數他膽小，卻偏偏是他被刺殺的次數最多。」
「八皇子洪福齊天，又有陛下護佑，必然能逢凶化吉，陛下不用太擔心。」
李英連忙安慰景帝。
「李英，你覺得這次刺殺老八的幕後主使，會是上次刺殺老八的匈奴嗎？」
景帝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光芒，口中淡淡的問道。
一連三次暗殺，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臣一直在宮中伺候陛下，哪懂這些東西。」
李英知道八皇子遇刺的問題很敏感，打個哈哈糊弄了過去。
八皇子在京城遭遇匈奴刺客，京城的大人物們都明白，這只是個名頭。
真正想要八皇子命的人，其實是三皇子。
可沒人會傻到把這件事說出來。
兄弟鬩牆，手足相殘，打得不僅是皇子的臉，更是景帝的臉，大齊的臉。
在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下，八皇子遇刺的這口鍋，結結實實的扣在匈奴人身上。
可現在八皇子又遇刺了。
那這兩波刺客，是不是跟上次的匈奴刺客，是一個人派出去的呢？
李英不敢深想這個問題，所以他只能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出來。
「上次從老八府里，跑出來三個匈奴人，你還記得嗎？」
景帝將手中的筆放回筆架，面前的奏章合上，若有所思的問道。
「記得。」
「這三人從八皇子府跑出來的時候，還殺了幾個下人。」
「前些日子，匈奴使者卓戈還讓秦大人，給他一個交代。」
這件事轟動朝野，誰也沒想到八皇子會把匈奴人抓了。
李英自然也聽過傳聞，不過他想不通，八皇子到底是怎麼把那些人給抓起來的？
「你說，老八遇刺，會不會就是這些匈奴人，為了報復他才搞出來的？」
景帝咳了兩聲，聲音喑啞低澀。
「陛下英明！一眼就看出八殿下遇刺，是這些匈奴狗想要報復！」
李英瞬間明白，景帝準備用老辦法，繼續把這口鍋扣在匈奴人身上。
至於背後指使的人到底是誰，大家心中都清楚，只是不敢明說。
「他們這些年老是搞這些小動作，朕也見怪不怪了。」
景帝雙手按在書桌邊，閉目養神片刻後，忽然問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秦大人今年多大年紀了？」
「回殿下，秦大人今年七十有六。」
秦松在首輔之位上已經坐了八年，難道陛下有動他的意思？
李英的眼睛不停地轉著，心中揣摩著景帝的意思。
「秦愛卿身為當朝首輔，既要負責朝野之事，又要跟匈奴交涉，實在勞苦功高。」
「傳旨，賞秦愛卿玉如意一柄，令五皇子暫代都察御史之位，為他老師分分憂。」
景帝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了幾下，不緊不慢地說道。
「遵旨。」
李英心中一凜，表面上陛下雖然把八皇子遇刺的事，當做是匈奴人幹的。
可實際上還是把帳記在了三皇子頭上，不然不會在這時候給五皇子壯聲勢。
「你們都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等李英去傳旨，景帝讓身邊的所有太監退下。
隨著御書房的大門關緊，景帝的臉色變得陰沉至極，口中小聲罵道：
「老三啊老三，你怎麼就那麼蠢呢！」
「對老八下手也就算了，可一連下手三次，竟然一次都沒成功！」
「笨到這個地步，竟然還想爭太子之位。」
「要是真讓你成了太子，大齊的數百年江山就毀了！」
景帝當然知道八皇子遇刺，都是老三在幕後指使。
可他沒想到，老三連續下手幾次，一次都沒得手，還得讓當爹的替他擦屁股。
老八這次乾的也不錯，及時把那兩個刺客處理了。
要是押回京城審問，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風波。
如果不是身染重疾，時間不夠，景帝早就把老三排除在太子人選之外了。
過了好久，景帝終於平復了心緒，心中暗暗念叨。
「希望老五能夠成器點吧。」
......
五皇子府。
「......暫代都察御史之職，欽此。」
李英念完聖旨，滿臉堆笑的將五皇子攙扶起來。
「咱家給殿下道喜了。」
「公公客氣。其實我還挺不願意做這個都察御史的。」
五皇子無奈的搖搖頭，一副被局勢所逼的樣子。
可他眼中飛快閃過的那絲興奮，卻沒能逃過李英的眼睛。
「每天在府中寫寫字，彈彈琴，喝上幾杯小酒，聽上幾支小曲，何等愜意？」
「只是現在朝局動盪，老師也年事已高，我不想做，也不行了。」
「殿下是天家血脈，生來便有這個責任。以後您怕是再也過不上那種愜意日子了。」
李英知道五皇子根本不是恬淡之人，但還得配合他演戲。
兩人寒暄幾句，李英回宮復命。
五皇子則在天黑之後，坐著一頂小轎，悄悄來到秦府。
秦松正在書房中，把玩景帝賞給他那柄玉如意。
五皇子進來後，迫不及待的問道：
「老師，父皇讓我暫代都察御史之職，以您看，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