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針刺入發黃的傷口,昏睡不醒的小四,疼的身子微微一顫。
劉牧卻視若無睹,修長的手指輕輕用力,用銀針將傷口上的膿物挑了起來。
「白布。」
醫正連忙將白布雙手奉上,劉牧將膿物抹在白布上,繼續下針。
隨著劉牧的一次次針挑,小四傷口上的膿物終於被清理乾淨,露出粉紅色皮肉。
「烈酒。」
趙棠兒將烈酒遞過來,劉牧打開聞了聞,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
這酒度數不低,正好可以用來清洗傷口。
四周的士兵們鼻子輕輕抽動,他們都喜歡喝酒,可因為受傷,已經很長時間沒碰過酒了。
「三位統領,用酒清洗傷口會很痛,你們一定要幫我按住他。」
劉牧知道接下來小四的反應會很大,再次叮囑趙海等三人。
三人點頭後,劉牧拿起一團乾淨的白布揉成團,隨後泡在烈酒之中。
等白布浸滿烈酒,他拿出來,小心且輕柔地擦拭小四的傷口。
可即便如此,昏迷中的小四雙腿繃直,隨即猛烈掙紮起來!
三位統領身上都有功夫,胳膊微微用力,立刻將小四按在原位。
小四掙脫不了,又疼的不行,口中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叫聲。
旁邊的同袍們看的心驚肉跳,連昏迷中的人都忍不住,這得有多疼啊!
「金瘡藥。」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劉牧終於給小四清理完傷口。
醫正拿出金瘡藥給小四敷上,隨後又用白布將箭瘡小心地纏好。
「接下來你在給他餵點安神退燒的藥,過幾天應該就沒問題了。」
劉牧擦擦額頭上的汗,他沒想到戰地救護都搞的這麼驚險。
他環視士兵們的床鋪,上面不是發黃的綁腿,就是帶著污漬的衣物,可以說是邋遢至極。
「還有,他們住的地方也要乾淨整潔,最好不要再睡大通鋪。」
「不然像小四這種感染的情況還會出現。」
劉牧沒辦法給醫正傷兵解釋什麼叫細菌,只能通過改變衛生條件,降低感染率。
「什麼是感染?」
醫正的眼中一片迷茫,劉牧的方法和用詞,他以前從沒聽過。
住的地方干不乾淨,跟他們的傷勢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相比這些搞不懂的東西,醫正現在更想把劉牧清理傷口的技法學到手。
「殿下,您剛才用的辦法,能教教我嗎?」
「小人願拜殿下為師!」
大齊的郎中,想要學到醫術,必須拜師。
師父從認藥抓藥開始教,到診脈斷病,再到獨自開方,經過多年磨練,才能正式出師。
至於師父的獨門秘方或者技法,一般傳子不傳女。
若是偷學,便是犯了杏林的忌諱,從此以後會被所有的郎中排擠,鄙視。
醫正想學劉牧的消毒法,自然要按規矩拜劉牧為師。
「這個辦法是我從書上看來的,你想學我就教,用不著拜師。」
劉牧不懂杏林規矩,在他看來,這種辦法會的人越多越好。
於是轉頭看著周圍的傷兵們同樣說道:
「你們要是想學,我也可以教。」
傷兵沒說話,醫正先急了。
「殿下,不拜師怎麼能學?」
「這可是杏林規矩,不能不守!」
馮滿看著醫正著急的樣子,不由得樂了。
「你小子不是打算通過拜師,來抱殿下的大腿吧?」
「又學了技法,還攀上了大樹,你這算盤打的太精了!」
四周的傷兵一陣鬨笑,醫正又氣又急,脖子都憋粗了,但卻想不到什麼話反駁。
「我又不是杏林中人,用不著守杏林規矩。」
劉牧衝著醫正笑笑,拒絕了他拜師的請求。
他把戰地救護教給醫正和傷兵們,就能救更多的人。
要是先拜師才能學,肯定會影響戰地救護的傳播,這可不是劉牧想看到的。
「而且那本古書上還有其他的救人方法,我可以全部教給你。」
戰地救護可不止有清創這一種技術。
「殿下大恩大德,白翼沒齒難忘。」
聽到殿下胸懷如此寬廣,醫正白翼衝著劉牧深深作揖。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我們再去看看其他傷兵吧。」
劉牧邁步向外走去。
吊著胳膊的馮滿快走幾步,殷勤地給八皇子掀開門帘,笑嘻嘻的說:
「殿下,附近幾個營房我都熟,我給你帶路。」
隔壁的傷兵情況,跟馮滿他們營房差不多。大部分都沒有生命危險。
居平關之戰已經過去半個月左右,撐過來的人活蹦亂跳,撐不過來的人入土為安。
像小四那種的情況,反而少見。
兩千多傷兵,劉牧不可能一個一個去看,轉了六七個營房後,來到白翼的小憩之所。
「殿下,您能給我講講剛才救小四所用的技法嗎?」
白翼給劉牧等六人倒上茶,迫不及待地問道。
「銀針挑走膿物,是為了保證傷口乾淨;烈酒是為了防止傷口再次發膿。」
劉牧抿了一口醫正的茶,入口滿是澀味。
「後面的金瘡藥和白布,是為了加快傷口癒合。」
「那為什麼要把銀針放在火上烤?」
白翼不解,他的銀針很乾淨,每天都要擦拭好幾遍,不可能有髒東西。
劉牧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跟醫正解釋細菌這個概念。
他想了一會,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想到該怎麼說。
「佛說一碗水有八萬四千蟲,你應該聽過吧?」
「這些蟲極為細小,肉眼不可見,水中有這些蟲,你的針上也有,所以要先用火烤。」
「這樣才能保證這些蟲,不會污染傷口。」
「原來如此。」
醫正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不愧是古代醫術,這見解果然高深莫測!
「除此之外,還有止血之法。」
劉牧將戰地救護的技術,換成大齊的說法,一股腦地教給醫正。
包括但不限於,止血,包紮,骨折固定等等。
而且還強調了環境對傷勢的影響,以及叮囑醫正要給每位傷兵都要做病歷等等。
劉牧教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有些知識太超前,醫正一時理解不了。
只能記載紙上,等以後有空慢慢琢磨。
就在白翼奮筆疾書的時候,守門士兵又來了。
「大人,營門口有一隊人馬過來,他們自稱是八皇子府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