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的方法在趙棠兒看來沒什麼問題,可林淳發這麼大火,必然有他的原因。
林淳看著李敢輕哼一聲,衝著趙棠兒拱拱手。
「將軍,我先問一句。這榻上之人究竟是何身份?」
「當朝八皇子。」
趙棠兒見林淳問出這個問題,知道他已經察覺到不對,於是沒有再隱瞞。
想讓郎中們盡心盡力幫忙,就不能對他們有所隱瞞。
「果然是皇子!」
郎中們嚇得面如土色,甚至不敢繼續站在榻邊。
林淳臉上的怒色更重,瞪著李敢說:
「你剛才差點把我們全都害死!」
若是八皇子死了,哪怕他們這些人是被綁來的,一樣可能會被景帝遷怒。
正因為這樣,林淳才會及時站出來阻止李敢。
一個將軍死就死了,他們頂多吃點苦頭,不至於送命。
要是皇子死了,那可不是殺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
「將軍,皇子殿下所中之毒極為猛烈。」
林淳強壓怒氣,沉聲向趙棠兒解釋。
「解這種毒,要麼用解藥,對症下藥。」
「要麼用猛藥,以猛對猛,方有一線生機。」
「藥浴之法過於緩慢溫吞,很可能藥效還沒發散,猛毒就已經要了殿下的命。」
趙棠兒明白了。
李敢的方法,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中,給快要凍死的人一根柴火。
有用嗎?
有用。
能救命嗎?
不行。
她轉頭看著李敢,沒有像林淳那樣,疾言厲色的呵斥他,而是淡淡問道:
「李敢,你之前可曾學過醫術?」
李敢單膝跪地,頭深深低下。
「不敢欺瞞將軍,李敢...不曾學過醫術。」
「你這個混蛋!」
一聲暴喝在帳中響起,王信死死地瞪著李敢。
「沒學過醫術就來治殿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將軍!」
李敢連忙抬頭,看著趙棠兒,眼神異常堅定。
「只要你同意用我的辦法救殿下,我有五成把握能救活他!」
「你還敢放屁!」
王信又將劍抽了出來。
「老子一劍砍了你!」
「住手!」
趙棠兒及時喝住王信,她閉著眼睛想了一會。
「來人,把殿下放到椅子上。」
這無疑是要繼續用李敢的辦法救劉牧。
「將軍!」
林淳和王信臉上同時浮現震驚之色,想要勸她收回成命。
畢竟李敢已經自承沒有學過醫術,怎麼還能用他的辦法?
沒想到趙棠兒擺擺手,示意兩人不要勸說。
「我心裡有數,你們就別管了。」
既然軍中最大的趙棠兒都這麼說,王信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
林淳就更沒辦法了,他只是一個被綁來的醫生,說話根本沒有分量。
趙棠兒表面看起來平靜,但心中也異常緊張。
她知道使用李敢的辦法是孤注一擲,可如果不用李敢的辦法,她只能看著八皇子死。
看起來是獨斷專行,實際上根本別無選擇。
......
臨時支起的爐灶中,火苗輕輕跳動。
四個膀大腰圓,辦事沉穩的皇子府護衛,抬著身裹棉被的劉牧從帳中出來。
「將殿下放在左邊那口鍋中。」
李敢指揮著四人。
劉牧被放入燒熱的水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呼吸都沒變。
看著劉牧完全浸泡在藥液中,李敢又找到林淳。
「神醫,煩請您在一刻鐘的時候,扎破殿下十指指尖。」
「等到血色由黑變紅,您就可以停手了。」
「你是想讓老夫做你的幫凶嗎?」
林淳的臉色很難看。
他在這裡看,還有可能逃過一劫。
要是真的動手,而八皇子又死了,他必然會跟著陪葬。
雖然年歲不小,可他還沒活夠。
「先生,我知道您是這裡醫術最高的人,所以才想請您出手。」
李敢的態度放得很低。
「就算要死,我也會死在您的前面。」
「要死你去死,老夫可不想死。」
林淳的態度很明顯,既然攔不住你找死,那我也不會給你幫忙。
「林神醫,你就幫他一回吧。」
關鍵時刻,趙棠兒開口了。
林淳面上閃過一絲怒色,但又不敢對軍中最大的趙棠兒發作,只能走到鍋邊等著。
一刻鐘的時間很快過去。
林淳按照李敢的囑託,對劉牧的十指指尖放血。
剛開始擠出來的血,漆黑如墨,還帶著一股腥甜之氣。
等三四滴過後,血的顏色便和常人無異。
見到這種情況,林淳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李敢。
這小子到底會不會醫術?
若是不會,他怎麼可能對八皇子體內的毒素如此了解?
要是會,剛才他怎麼不承認?
「將殿下抬起,換到第二口鍋中!」
李敢見林淳放完血,立刻命令抬轎的四人。
在第二口鍋中泡了一刻鐘,李敢又把劉牧放到了第三口鍋里。
等第三口鍋的一刻鐘過去,李敢又把劉牧放在第二口鍋泡了一刻鐘,最後放回第一口鍋。
來來回回三遍,劉牧身上的皮膚都已經泡皺了。
「將殿下抬回帳中!」
李敢見林淳已經放不出黑血,揮手示意將人抬回帳中。
林淳將放血針扔在一邊,沒有反對。
雖然他剛開始反對李敢的辦法,可經過三次侵泡,他敏銳地發現,八皇子的呼吸粗了!
這表示八皇子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虛弱,也表示李敢的方法真的有用!
「李敢,怎麼殿下還沒醒?」
將劉牧抬回帳中放在榻上,王信眯眼盯著李敢問道。
「我之前讓人準備的參湯呢?」
李敢沒有理會王信,捏開劉牧的嘴,慢慢將人端來的參湯,用勺子餵進去。
一碗參湯下肚,劉牧輕咳兩聲,緩緩睜開眼睛。
林淳看到這一幕,眉頭緊緊皺起。
這跟他所學的藥理不同,可真的有用!
郎中們原本看不起李敢,但此時看他的眼神又驚又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殿下,你終於醒了!」
王信看到劉牧睜眼,堂堂的七尺大漢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剩下的趙棠兒和三位統領也同時擠到榻前,關切的看著劉牧。
同時心中放下一塊大石,既然李敢的辦法有用,那麼自己的官位算是保住了。
劉牧的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趙棠兒將耳朵貼到他的嘴邊,這才勉強聽清,他一直在念叨。
「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