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欽天監

  頭髮已經花白的秦松站在書桌後,低著頭。

  正值壯年的五皇子站在書桌之前,臉上滿是怒色。

  看起來好像五皇子正在訓斥秦松一樣。

  「臣今年已經七十有二,老朽都不急,殿下急什麼?」

  秦松好像一株屹立不倒的青松一般,伸手拿起桌上的畫筆,開始替五皇子改畫。

  儘管秦松年紀很大,動作很慢,但只是寥寥數筆,整幅畫的意境又回來了。

  「依我看來,陛下把烏雪賞給八皇子,反而更說明,殿下無需看中八皇子。」

  「老師此言何意?」

  五皇子一愣,父皇連最愛的寶馬良駒都給了老八,這不是寵愛老八的明證嗎?

  「若是陛下有心扶植八皇子,絕不會給如此厚重的賞賜。」

  「醇酒美人,寶馬香車,養不出大齊的下一位陛下!」

  「只能養出一位沉溺酒色的廢物王爺!」

  「只有那些歷經冷暖,百折不撓的人,才能在最後坐上那個位置!」

  秦松的言語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勢,聽起來振聾發聵!

  「畫,我已經給你改好了。」

  老人將筆放下,抬頭看著自己的學生。

  「記住一句話,能忍人所不能忍,方成大事。」

  「我能走到今天,坐穩首輔的位置,就是靠著這句話。」

  「學生受教。」

  五皇子被秦松的話說的啞口無言,拱手向老師深施一禮。

  但心中燃起的那把火,卻沒有那麼容易熄滅。

  ......

  欽天監。

  劉牧和王信騎著馬,不疾不徐地來到門口。

  這裡有許多人進進出出,看起來像是學生一般。

  「這裡是欽天監,還是國子監?」

  劉牧看著那些背著書箱的學子,面色古怪的問旁邊的王信。

  「咱們不是來錯地方了吧?」

  「回殿下。」

  王信將馬栓在欽天監門口,指指門口的大匾。

  「這裡就是欽天監。」

  「只不過欽天監和國子監只有一牆之隔。」

  「而且前任國子監祭酒,乃是現在的欽天監監正。」

  「所以有很多學生會跑來向他請教。」

  「原來如此。」

  劉牧恍然大悟。

  國子監和欽天監都算是學術部門,相互之間有所交流也很正常。

  兩人通報身份後,門子立刻放行,還熱心地告訴他們監正所在的地方。

  「這欽天監的景致倒是不錯。」

  劉牧從欽天監正門進入,經過照壁,邁入迴廊,穿行在假山秀水之中。

  這裡的一草一木好像都被人設計過,看起來十分舒服。

  身行其中,走幾步就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這讓劉牧大開眼界。

  「欽天監乃是天下風水相師最多的地方。」

  「他們自己住的地方,當然要修的好一點。」

  「據說這些景致之中,還隱藏著陣法。」

  「不過這只是民間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怕只有監正才知道。」

  「京城果然藏龍臥虎。」

  劉牧輕輕讚嘆一聲。

  之前他的眼界局限在皇宮和皇子府。

  現在出來才知道,天底下的奇人異事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多。

  兩人按照門子的指點,來到監正門外,卻見房門掛鎖,人不知道哪去了。

  「看來今天是我們來的不巧。」

  劉牧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順利拿到地圖,然後研究一下,沒想到監正竟然不在。

  「殿下,要不我讓欽天監的人去找一下吧。」

  王信在一邊建議。

  劉牧再怎麼說也是八皇子,不受寵也是在皇家內部。

  朝堂上的官員,必須要有足夠尊重才行。

  「不用。」

  劉牧輕輕搖頭。

  「我們本來就是有求於人,你這麼大張旗鼓,反而會讓別人覺得我們仗勢欺人。」

  「既然監正不在,我們明天再來就是。」

  只是多跑一趟而已,劉牧順便可以看看京城的真實景象。

  聽到劉牧這麼說,王信拱手稱是。

  兩人在回返途中,卻聽到一個聲音從牆上的扇窗傳出。

  「你們聽聽,這些匈奴人夠卑鄙吧?」

  「竟然用雙繩交叉這種偏門怪題,來設計我們大齊!」

  「果然無恥!」

  「我最看不起這些匈奴人,不識王化,不懂仁義,完全是一群野人!」

  王信順著扇窗看進去,只見四五個學子坐在桌前,正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話。

  「殿下,裡面正說您的事呢!」

  王信笑著看看劉牧,沒想到他的事跡,這麼快就傳遍了京城。

  「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

  劉牧淡淡一笑。

  這件事大挫匈奴人的威風,讓大齊百姓揚眉吐氣,他們自然要大肆傳播。

  「不過匈奴人雖然不重教化,但民風彪悍,弓馬嫻熟。」

  「日後與其交戰之時,必須要慎之又慎。」

  「不然我們可能會在他們身上吃大虧。」

  「這些學子雖然有拳拳報國之心,但畢竟見識淺薄,這些話聽聽也就算了,不必當真。」

  雖然劉牧的年齡,看起來和裡面的學子差不多。

  可他畢竟是活過兩世的人,實際年齡夠當學子們的父親了,說話自然有些老氣橫秋。

  「外面是什麼人?竟然偷聽我們說話?」

  劉牧和王信交流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被院中耳尖的學子聽見了。

  聽到劉牧竟然說匈奴人厲害,這些學子自然忍不了。

  各種陰陽怪氣的話脫口而出。

  「能為匈奴人說話,不是匈奴人,就是匈奴人的狗腿子了。」

  「既然你覺得匈奴厲害,那你為什麼不去草原上投奔匈奴人?」

  「身為齊人,竟然為匈奴人說話,你是匈奴人的奸細吧!」

  「大膽!」

  王信大喝一聲,側身將劉牧的身影讓了出來。

  就在他準備說出劉牧真實身份的時候,劉牧突然按住了他。

  「只是一幫乳臭未乾的學子,不必跟他們多做計較。」

  「我們走。」

  眼看著匈奴奸細竟然要走,這幫學生不依不饒的沖了出來,將劉牧和王信攔下。

  「膽小鬼,你有本事就別走!」

  「你竟然漲匈奴人的威風,滅我們大齊的銳氣,你還是齊人嗎?」

  本來劉牧不想跟這些學生多做計較,但見他們將自己攔下,心裡也有些生氣。

  於是冷冷地掃了這些人一眼,淡定的說道:

  「匈奴人在騎射上,是比我們齊人厲害,這是實話。」

  「難道,說實話就是匈奴奸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