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五皇子的話，賢妃的手不由地緊緊扯著手中的羅帕，用眼角餘光偷偷看著吳柏。
三皇子的神色也有些緊張，他知道下的藥不是毒藥，但依然怕吳柏看出什麼。
「這血呈暗紫之色，味道也與之前聞到的沒有差別，應該沒有中毒。」
吳柏用手摸摸枕頭上的血跡，又靠近鼻子聞了聞，衝著五皇子微微搖頭。
在皇子府呆了這麼長時間，吳柏當然知道五皇子想要的答案是什麼，但他不能顛倒黑白。
五皇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既然吳柏說沒問題，那他自然不能拿這點指責三皇子。
「吳神醫，以你的醫術，能不能將陛下救醒，就算是片刻也行。」
秦松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一點都不驚訝，只是看著吳柏淡淡的問道。
如果張何和三皇子真給景帝下毒，一定會找天下最好的毒藥，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漏洞。
「陛下已經是蝦游之脈，能不能醒過來全看天意，小人無能無力。」
吳柏衝著秦松微微拱手，景帝現在半個身子已經進了鬼門關，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
屋中的人沉默不語，誰都知道，吳柏這話是在說，景帝隨時可能會死，宮中得做好準備。
只是朝中局勢紛繁複雜，內憂外患交織，甚至三皇子這個太子都來路成謎。
要是景帝真的想不過來，整個大齊必然陷入動盪之中。
「眾位，陛下還需要靜養，我們去外面慢慢談之後的事吧。」
張何見到趙青和秦松都沉默不語，示意賢妃陪在床邊，自己請幾人出去詳談。
趙青秦松等幾人要見景帝，張何帶他們見了，接下來自然該談談口諭的事。
唯有五皇子，根本不相信景帝就這麼人事不省，撲倒床邊，雙手隔著被子輕推景帝的腿，
聲音沙啞乾澀，如同杜鵑啼血一般悽厲地喊道：
「父皇，父皇，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老五！你要受了什麼欺負，你就跟我說！」
三皇子上位，為了收攏人心，對趙青秦松肯定是削權之後，漸漸排擠除朝堂中心。
雖然這樣的結局讓人難受，可最起碼兩人沒有性命之憂，可以安穩度過餘生。
只要不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三皇子不會對他們下手，甚至會加倍對他們好，以示寬仁。
可五皇子不一樣，他和三皇子爭過太子之位，而且在朝中還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下屬。
誰也不知道，五皇子會不會捲土重來，所以三皇子為了一勞永逸，必須斬草除根。
所有人都沒想到五皇子竟然會來這麼一手，秦松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三皇子見到五皇子大聲哭訴，滿臉厭惡地教訓道：
「老五，父皇現在身體虛弱至極，你在他身邊又哭又鬧是何居心？」
張何看到五皇子涕淚俱下的樣子，心中有幾分輕視，口中卻勸道：
「五皇子，有什麼事情我們去外面說，不要驚擾陛下，否則出了什麼事，我們擔待不起。」
景帝現在命懸一線，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死。
若是五皇子哭的時候，景帝正好咽氣，那五皇子就得一輩子都背上害死父親的黑鍋。
果不其然，聽到張何的話，五皇子擦擦眼淚從床邊站了起來，眼神發紅地看著三皇子。
「胡太醫楊太醫，你們在這裡，免得陛下病情出現反覆。李英，派人將吳神醫送出宮去。」
將閒雜人等安排好，張何請趙青秦松五皇子來到瀟湘院中的涼亭，七人一起坐下。
讓宮女上了茶後，張何也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眾位也看到了，陛下此時昏迷不醒不能視事，所以才冊立三皇子為太子，暫管朝事。」
「諸位都是我們大齊的白玉柱紫金梁，我希望你們能以國事為重，顧全大局。」
張何說的道理，趙青秦松自然懂，可他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不敢貿然答應。
尤其是秦松，他是五皇子的老師，若是認三皇子做太子，就可以數著日子等著辭官回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微風從涼亭中吹過，秦鬆緩緩開口，提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冊立太子，國之大計，我們不可輕舉妄動。」
「可朝中大事也不能拖著不解決，不如這樣，朝中大事由我，趙將軍，張將軍，三皇子，五皇子，以及張將軍五人商議決定。」
「等局勢安定之後，再行冊立太子之事。」
這番話既沒有承認景帝口諭，也沒有反對，只是輕飄飄地將三皇子又拉回了朝局之中。
只要三皇子不是太子，那他就不能隨意行事，五皇子一派自然也能獲得喘息之機。
秦松不愧是官場老狐狸，幾句話就把張何好不容易形成的局面給拆了。
「秦相這話說的有些偏頗，陛下已經明下口諭，立三皇子為太子，朝中大事自然應該以三皇子為主，怎麼能讓我們幾人商議解決？」
張何好不容易拿到的優勢，自然不想讓秦松幾句話就封堵回去，於是據理力爭。
「若是大將軍能讓陛下再次清醒片刻，當我們幾人的面，再下一遍口諭，我們自當遵從。」
秦松看著張何，眼神仿若看不到地的深潭，不緊不慢地說。
昨夜景帝下口諭的時候清醒片刻，但這些話都是三皇子和張何的一面之詞。
陛下到底醒沒醒，醒了之後有沒有下過口諭，秦松和趙青這兩邊的人都不在場。
這樣一來，秦松賢妃三皇子，甚至那兩位太醫的話，都顯得水分太大，不值得採信。
若是景帝現在醒了，當著趙青秦松等人的面，親口說出立三皇子為太子，朝中肯定沒人會再反對。
因為這次三方勢力都有人在，而且趙青是景帝最信任的陳子，他肯定會按景帝的話去做。
張何的神色有些陰沉，他知道景帝已經醒不過來，就算醒來，也不會下這樣的口諭。
他的眼睛轉了幾圈，扭頭看向旁邊沉默不語的趙青，冷聲問道：
「趙將軍，你是陛下最信任的大臣，現在陛下不省人事，你不會也不聽他的口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