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籠中的曹興,面色一僵,下意識地垂下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剛才不是說,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
看到曹興沉默不語,劉牧臉上閃過一絲嘲諷的笑容。
「怎麼現在啞巴了?」
「殿下,不是我不說,只是陳軒平時幹這些事的時候,都防著我。」
曹興知道不開口不行,趕緊想了個理由,試圖矇混過關。
「他貪污恤銀,剋扣口糧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劉牧起身走到牢籠之前,拿出齊天社兄弟找到的證據,往他面前一展。
「這上面明明白白寫著你的名字,你敢說你不知道?」
曹興是給陳軒送了銀子,所以才成了南門統領。
這種人上任之後,肯定會跟陳軒同流合污,貪污恤銀的事,陳軒不可能不帶著他。
「殿下,這是姓陳的逼我簽的。你也知道,他的話我不敢不聽!」
眼看躲不過去的曹興跪在地上拼命磕頭,聲淚俱下的說:
「我就只是幫忙偽造了文書,那些錢都被陳軒給獨吞了!」
偽造朝廷文書,最輕也要流放千里,不過至少把命保住了。
「你放你娘的屁!」
陳軒瞪著曹興大罵一句,然後紅著眼睛對劉牧說:
「殿下,貪污恤銀這個主意就是曹興給我出的!」
「事成之後,我拿一半,他們三個分另一半,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還有,軍中的口糧的確是我剋扣的,不過這三人都是我的幫手。」
「賣掉口糧換回來的銀子,有三成被他們給分了!」
陳軒直接將他和三個統領之間的交易,全部都捅了出來。
現在他的想法很簡單,反正自己必死無疑,乾脆多拉幾個墊背的,黃泉路上還能有個伴!
曹興三人也開始揭陳軒的老底,欺男霸女,強征賦稅,全都抖了出來。
劉牧瞄了一眼旁邊抄寫供詞的主薄,只見他運筆如飛,額頭微微見汗,有點寫不過來了。
陳軒幾人罵的正歡,劉牧瞥見坐在角落裡,一句話沒說的沈默。
再回想剛才陳軒幾人互揭老底時,誰也沒有說沈默所犯之罪,劉牧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們幾個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難道沈默就沒有參與其中?」
「不要胡亂攀咬,誰敢作假,罪加一等!」
原本準備張嘴的幾人立刻啞火,他們從沒把沈默當回事,賺錢這種好事自然也不會帶他。
「看來沈默還真的沒參與,你們那些爛糟事。」
劉牧看著面色微紅,有些窘迫的沈默,心中生出幾分奇怪。
「既然他不跟你們同流合污,為什麼他還能當北門統領?」
以陳軒的性格,東西南三個門的統領都換了,沒道理不換北門統領。
難道,這兩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殿下,我知道!」
曹興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機會,他伸手指著陳軒,大聲地對劉牧說:
「姓陳的怕把沈默換了,被人守不住定城,所以才把他留到現在!」
之前接到八皇子請帖的時候,曹興曾提議把沈默換掉,被陳軒罵的狗血淋頭。
「沒想到你還有幾分格局。」
劉牧驚訝地打量了一眼陳軒,原本他以為這是個掉進錢眼裡的東西,沒想到還有點腦筋。
「不敢當殿下誇獎。」
陳軒面上泛起一絲苦笑,留著沈默,是想讓他幫自己守城,好在定城多貪一段時間。
沒想到,反而成了陳軒唯一被誇的地方。
將剋扣糧餉,貪污恤銀這兩件事問清楚,劉牧讓陳軒等人在供詞上簽名畫押。
「王信,把他們幾個帶到別的監牢,明天押往法場。」
「剩下的人也都出去吧,我還有幾句話要問問陳將軍。」
劉牧讓主薄把供詞收好,輕聲吩咐監牢里的眾人。
雖然不知道劉牧要問什麼,但此刻的陳軒戴著手鐐腳鐐,根本上不到劉牧。
眾人押著犯人離開,原本吵鬧的監牢,頃刻間安靜的有些可怕。
「八殿下,我知道的東西我都說了。」
陳軒看著劉牧平靜深邃的目光,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陳軒,居平關被破之前,你就已經是守關副將了對吧?」
劉牧靠在桌上,雙臂抱在胸前,對著陳軒冷冷地問。
陳軒不知道劉牧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他茫然片刻後點了點頭。
這是大齊朝廷人盡皆知的事,陳軒用不著否認。
「那我問你,當初居平關是怎麼被匈奴攻破的?」
劉牧想起那天夜裡,自己和周統領在定城大牢里的談話,試探著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
跟周統領一樣,陳軒在提起居平關被破的時候,眼神里同樣帶著一絲疑惑。
「王將軍知道我不善於守城,所以安排我在城中巡視。」
「可那天晚上我帶人巡到一半,突然就聽到一聲聲慘叫,我這才知道,匈奴殺進來了。」
「然後我就...」
說到這裡,陳軒突然停了,劉牧冷笑著替他說完了後半句,
「然後你就從居平關逃到了定城,順便奪了別人收攏潰兵的功勞。」
「這也不算奪吧。」
陳軒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王將軍壯烈殉國,我就是居平關最大的將官,我手下的功勞,自然就是我的功勞。」
劉牧沒跟這種貪得無厭的人爭辯,繼續問道:
「關破當夜,你就沒有察覺到什麼徵兆,或者不對之處?」
劉牧知道,陳軒除了會貪,別的方面就是草包。
可居平關被破的謎團,那些小兵肯定不知道內情,唯有陳軒這種將領,才有可能知道。
所以劉牧不得不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問問陳軒。
「沒有啊!」
陳軒努力想了大半天,最後搖搖頭說:
「那天晚上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安靜的很。」
「我當時還想,巡完能回去睡個好覺,誰知道匈奴突然就殺進來了。」
說到這裡,陳軒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匈奴沒有打過來,自己就還是居平關副將,小日子過得滋潤的很。
哪會像現在一樣,被人抓到牢里,嚴刑拷打。
「等等!」
劉牧卻從陳軒的話里察覺到一絲不對,他歪頭看著陳軒問道:
「安靜?你是說那天晚上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