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突然湧入，定城的糧食肯定不夠，這一點劉牧可以理解。
但如果說一天只能給災民擠出數百斤糧食救命，劉牧卻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不說別的，只要陳軒每天的花銷減上一半，這些錢就足夠讓災民們吃個半飽了。
「陳軒貪是貪了一點，但還不至於一點人性都沒有吧。」
趙棠兒冰雪聰明，瞬間就明白了劉牧的言外之意。
只是她想不通，這天下竟然真有人會眼睜睜看著災民餓死，無動於衷。
「你覺得在陳軒看來，這些災民是人嗎？」
劉牧眼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似乎在替這些被戰火波及的百姓感到難過。
「在他看來，這些百姓就是累贅，就是包袱，就是他發財的工具。」
「就算我們把護衛軍的糧草拿出來，那也只會落入陳軒的腰包。」
「災民們，照樣得喝涼水。」
沒災報有災，小災報大災。
朝廷賑濟的款項一旦下來，這些救災的官員立刻瓜分。
回頭還能得一個救災得力的名頭，一舉兩得。
「那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吧？」
趙棠兒有些著急，她是真的想幫這些災民一把。
「當然得救。」
劉牧的想法跟趙棠兒一樣，但卻沒有她那麼外顯。
「不過該怎麼救，要救多長時間，還得從長計議才行。」
......
傍晚，劉牧和趙棠兒將護衛軍三位統領，王信，李敢都找了過來。
等眾人落座後，劉牧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今日找諸位來，是為了商量救濟定城百姓之事。」
「李敢，現在護衛軍中還有多少糧草？我帳上還有多少銀子？」
現在李敢是劉牧的大管家，軍中府中的帳目，都由他管轄。
「回稟殿下，軍中還有一千七百五十三石糧食，能用大約十七日。」
李敢對這些帳目爛熟於胸，張口就答。
不過在說到劉牧私房錢的時候，有些猶豫。
「府上...還有兩萬三千兩銀子。」
一千七百五十三石糧食，大概是一百噸左右。
現在定城中的災民至少有一萬多人，這些糧食就是全部擠出來，也只夠他們吃二十天。
可要是這麼做，二十天後，不僅災民得挨餓，就連護衛軍的士兵都吃不上東西了。
「調撥一半糧草，用於救濟城中災民。」
劉牧在心中算了一下後，決定先用一半糧食。
災民們喝得是稠粥，一半糧食應該能支持十天了。
「殿下，不可！」
沒想到李敢還沒說話，趙海首先跳了出來。
「護衛軍的糧食是軍糧，專供護衛軍所用。」
「若殿下要賑濟災民，應該去找定城守將要糧才對。」
趙海知道劉牧是一片好心，但軍糧乃是軍中專用，不應該拿出來賑濟災民。
說句難聽的話，就算這些災民都死光了，跟趙海這些將領也沒關係，那是地方官的責任。
「趙統領，事急從權！」
劉牧知道護衛軍的人肯定會反對，畢竟這等於是搶他們的口糧，去送給別人。
他耐心的跟趙海解釋：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現在定城百姓，只能喝沒米的粥，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們餓死吧！」
「殿下，那是陳軒的責任，跟我們護衛軍有什麼關係？」
趙海疑惑地看著劉牧。
「若是把護衛軍的糧草調走，匈奴人打過來，我們拿什麼保護殿下？」
雖然這些天匈奴人一直沒有動作，但護衛軍卻必須防著他們。
說不定匈奴人會發動偷襲，徹底拿下定城。
「殿下之心我等明白，不過糧草對護衛軍至關重要，絕對不可輕動。」
何修和袁漸兩人也站出來支持趙海。
「三位叔叔，事情不會那麼巧的。」
趙棠兒見三位統領都不支持劉牧的決定，著急地勸說道：
「再說定城還有一萬多守城將士，就算匈奴來了，我們也能打退。」
「趙小姐，不是我們鐵石心腸，實在是軍中糧草真的不能動。」
袁漸衝著趙棠兒搖搖頭，臉上滿是苦笑。
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八皇子和趙棠兒，除此之外，一切與他們無關。
「三位叔叔，多少撥點出來，不然那些災民真的會餓死。」
趙棠兒秀眉微蹙，楚楚可憐地看著三位叔叔。
可三人乃是沙場老蔣，當然不會被她的小把戲打動，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三位統領，你們的顧慮我能理解。」
沉默半天，高坐主位上的劉牧，終於開口。
「不過我才是護衛軍主將，護衛軍中一切調度，由我決斷。」
「李敢！」
「連夜將軍中一半糧草分隔開來，明日巳時之前，運至施粥處。」
「趙副將，三位統領，明日你們各率一百步兵，維持施粥處秩序，監察魚目混珠之輩。」
「此乃主將軍令，違者軍法從事！」
眼看劉牧將軍令都搬出來了，三位統領無可奈何的拱手稱是。
......
第二天上午，一車一車的糧食被拉到施粥處。
原本準備熬粥的官差，被護衛軍的士兵直接趕了出去。
接著一袋又一袋的米被倒入鍋中，隨後大火燒開，一股香味很快就瀰漫開來。
「大哥，這些人不是瘋了吧？」
官差看著士兵們熬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最近城裡的米里已經翻了三番，光煮這一鍋粥，恐怕就得好幾兩銀子！
「瘋不瘋管你屁事！」
領頭的官差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兵丁，小聲囑咐道：
「快回去告訴你家嫂子，讓她早點來排隊。」
「今天有免費的米粥喝！」
小官差瞄了一眼冒著熱氣的大鍋，立刻心領神會，屁顛屁顛的去報信。
很快到了施粥的時間。
災民們驚訝地發現，之前施粥的官差，換成了身形健碩的兵丁。
若是有人想搶粥或者插隊，立刻會被兵丁趕走。
「娘，今天的粥里好多米啊！」
一個打到粥的小孩，驚訝地看著碗中幾乎沒有水的粥，欣喜地對母親說。
「噓，快吃！」
母親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神色緊張地捂住孩子的嘴，轉頭打量四周，生怕有人會來搶他這碗粥。
「你們放心吃吧。」
一個身穿戎裝的女將走過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摸摸小孩的頭。
「沒人敢在這裡搶你們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