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有異樣
兩人之間,便只剩下彼此的手臂相隔,明明是非常黑非常暗的環境,可偏偏現下他們又能將彼此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謝時訓看著還是那般冷然,隻眼底深處似是有暗涌翻動。
倒是李萱萱,原本晶潤白皙得如同玉盤般的臉龐,這會卻是飄起兩片紅雲,一雙在黑暗中仍舊褶褶發亮的清眸,這會卻是慌亂地轉動中,連著纖長的羽睫,這會都在微微顫動……
謝時訓忽而笑了,他的笑意自胸腔而起,低低沉沉的,但卻在這密封的小空間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李萱萱此刻的雙手就抵在謝時訓的身前,他這一動,李萱萱感受得最為明顯,這讓她連手帶臂,都有些僵硬:「你,你笑什麼?!」
謝時訓也不隱瞞,輕聲回到:「終於知道怕了?」
「怕?」
李萱萱將這個字在嘴中、在心中過了一遍後,那些羞澀莫名的情感頓時拋之腦後,她忍不住再次抓起謝時訓的衣領,厲聲道:
「謝時訓,你就是故意的!」
「你根本就是知道那黑色曼陀羅是什麼毒性!」
謝時訓看著李萱萱,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再一次揚起嘴角,完全不心虛地回道:「是,我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便是先告訴了你又如何?難道你知道後,就不會去碰它了嗎?」
「當然不會!」李萱萱回答得毫不遲疑。
「那不便是了——」
謝時訓話語尾音還沒完全落下,他的衣領便再次被李萱萱提起,對方用力之猛,竟將他的上半身連著一起離地。
「那也不是你可以欺瞞我的原因!」
所以……
她先前的憤怒是有理的!
謝時訓鬆開抓著李萱萱的其中一隻手,改為向著身下的地面撐著,如此以便他的身體能再向上一些,與李萱萱的距離也再近一些:
「所以,我來同你賠罪。」
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甚至於,謝時訓說這話時,他渾身的氣息,再次縈繞在李萱萱的鼻間。
李萱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又過一息後,李萱萱鬆開了謝時訓,她歪下身體,往旁邊一坐,又借著謝時訓還抓著她手臂之勢,將謝時訓也給拉扯坐好。
隨後,她又調整自己的坐向,改同謝時訓面對面而坐。
頂著謝時訓的目光,李萱萱暗自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沉聲說到:「謝時訓,我也不跟你扯這些有的沒有的……你直說,若是誤用黑色曼陀羅,究竟會有什麼後果?」
「你覺得,我為何一定要同你進來?」
「謝時訓!」
李萱萱有些不耐,「這個小空間不簡單!」她已探識過,這裡雖小但卻完全密閉,根本見不到出入口,因而:「多留在這裡一分一秒,都沒有什麼好處!」
謝時訓半垂眼眸:「我只是擔心你接受不了……」
李萱萱:「我不會,你快點說吧!」
這下子,謝時訓連著頭顱也微微低下,不過他抓著李萱萱的手,卻是越發用力,開口的聲音也是輕輕淺淺:「大抵,是男女之事吧。」
「男女之事?」
李萱萱不解:「男女的什麼事?」
謝時訓沉默著……
而李萱萱將這四個字,在口中、在心中念叨過幾遍後,突然頓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回謝時訓:「你不會是說那檔子事吧???」
謝時訓還是沒有出聲,不過頭部卻是微微抬起。
李萱萱見了,哪還能不明?!
饒是李萱萱,這會也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謝時訓?!」
謝時訓終是抬起眼眸,他看著李萱萱瞪得極大極圓的雙目,眼裡有一抹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嘴上更是輕聲說到:
「你看,我說了你會生氣了。」
李萱萱再也忍不住了,她站了起來,並甩了甩手,企圖同謝時訓拉開距離:「謝時訓,你別開玩笑了!」
謝時訓依舊禁錮著李萱萱的手。
因著兩人一站一坐,謝時訓這會免不得要抬起頭來,但他的神情卻是變得和煦起來:
「我沒有開玩笑。」
李萱萱見狀,不由怔然片刻。
而後,她不禁抬起另一隻尚可活動的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間:「謝時訓,這就是你賠罪的方式?」
「是啊。」
「為了避免你爆體而亡,我是不是給出了最大的誠意?」
李萱萱:「……」
「我謝謝你的誠意了!」
李萱萱此刻,心緒極為不寧,便忍不住地踱起步來,又見謝時訓一直抓著她的手,便不由晃了晃:
「你就不能鬆開我?」
「就這點兒地方,我又不會丟!」
到了這會,李萱萱說話的口氣已然不自覺地變得不好,但謝時訓聽後,卻是鄭重地說到:
「會的。」
李萱萱:「???」
「什麼意思?」
李萱萱問完,自己也反應過來:「這裡不是黑色曼陀羅製造的空間?」
謝時訓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思考了一下後說到:「有可能。」
「唉——」
李萱萱也被這一出一出地整得沒脾氣。
於是,她便又坐了下來,呆坐了一會兒後,她突然問道:「謝時訓,你這兩年怎麼樣了?」
謝時訓聞言微微挑了下眉:「這麼突然?」
李萱萱無所謂地聳了下肩:「既然出不去,藥效又還沒來,總得說點什麼,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謝時訓深以為然地點頭,後回道:「尚可。」
李萱萱:「……」
這讓她如何接下去?
「尚如何可?你展開詳細說說。」
謝時訓聽後,當即輕笑,李萱萱不由奇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謝時訓搖了搖頭,而後也依言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但他發現,好似還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不過就是閉關修煉,又或是餵養『溯回』,罷了。」
提及『小溯回』,李萱萱不免要對他感謝一番,謝時訓只搖了下頭,道了句:「不用。」
「我還聽說你參加了問仙大會,拿到了第一名?」
謝時訓點頭。
「可惜,我沒緣看到,不知道我現在補一句恭喜,會不會太晚?」
謝時訓看著李萱萱:「是你的話,永遠不會晚。」
李萱萱:「……」
她這會也正看著謝時訓,聽到這話時,險些便要翻個白眼給他!
沒想到啊沒想到,不過時隔兩年未見,謝時訓這腦子好像也有點問題了,包括前頭還摸著她的臉,拉她倒下,又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該不會是當時那個能量團有問題吧?
難道說,那個假系統真的附在謝時訓身上了?
奪舍,肯定是不可能了,躲在他身體內的可能性,其實也不大,不過對他產生影響,這個倒是很有可能。
畢竟……
說實話,那個假系統有點想做媒人的傾向!一直在給謝時訓拉這個配,拉那個配,還要帶著她一起吃瓜……
止住發散的思緒,李萱萱又繼續問謝時訓:「既然你如今已經貴為天元宗的長老,那又為何要來這曼陀羅秘境?」十有八成是……「為了寶物吧?」
謝時訓看著身旁的李萱萱,一副諄諄善誘的模樣,心下便有些好笑,她怕是忘記了——
他雖不擅長同她那般一心兩用,但心志向來堅定。
無論是她,還是他,從小如是。
所以,她何以認為,他小時候都不上當,如今卻會上當呢?
心裡想是這般想,但謝時訓卻還是點了下頭是,「是,也不是。」
李萱萱:「……」
她可是真的煩了謝時訓這似是而非了!
謝時訓微微低頭,掩下已經溢到嘴角的笑意。
李萱萱正煩躁著,也就沒有發覺謝時訓的異樣,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後,又扯著嘴角,露出假笑:
「既然你非臨時起意,又在此處等候多時,想來你必然有解決之法!」
「當然。」
「是什麼?!」
謝時訓抬眸,看著李萱萱,認真地說到:「你,和我。」
李萱萱:「……」
「謝時訓,耍我很好玩嗎?」
李萱萱到了這會,又哪還能不明白?果然跟謝時訓,打什麼感情牌都沒用!
謝時訓自是搖頭,但說出的話,卻更氣人:「只是你想玩,我便陪你。」
「……」
李萱萱此時是真的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唯有六個點最為適宜。
「謝時訓,看在我們相識一場,又曾是未婚夫妻,也一同經歷過生死,你直白地告訴我,你要什麼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應你!」
「如果你想說那三萬塊上品靈石的話,我——」
謝時訓抬起手,不讓李萱萱說那靈石的事情,也不提什麼條件,只問她:「和我在一起,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
這話一聽,就十分有暴露的危機!
李萱萱只能轉移重點:「謝時訓,我們已經退婚了,大家各退一步,做回朋友不行嗎?」
這話說完,李萱萱自己都有些心虛……
多少是有點那個啊……
而謝時訓聽後,臉色亦是不太好,他的目光頓時有些發沉:「誰說我們已經退婚了?婚書可有撕毀?退婚書又可有?」
既然說起這個,那也好,順道將隱患給除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當日終歸是你應下的。」李萱萱也微微抬起下巴,「既然你提及,那今日便補一下流程。」
謝時訓聞言,頃刻往前靠近李萱萱,逼著她不斷地往後挪,直到李萱萱抵靠在邊緣,這才幽聲說到:
「我向來不是什麼君子,李萱萱。」
李萱萱仰著脖子,伸手扯了扯衣領,舌尖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後,這才說到:
「我也不是會受脅迫的人,謝時訓。」
謝時訓當即愣住。
他沒想到,李萱萱會說出跟從前一模一樣的話來。
而他那故意而為的壓迫,也僅僅因為李萱萱的一句話,便頓時潰散。
李萱萱可不管他的異樣,只將人推得離開一些,毫不客氣地道:「離我遠點,烘得我直流汗!」
謝時訓無奈:「不是我,是藥效。」
李萱萱:「哦。」
「……」
這下子,終於輪到謝時訓無話可說了。
李萱萱倒是沒錯過他這模樣,也不遮掩,直接對他露出一個大大呲牙:「待會,你儘管不要理我,不論我如何叫,如何喊,如何引,你都當做沒聽見!沒看到!」
謝時訓被她這麼一激,也忍不住說到:「是你把持不把持的問題,我左右無所謂。」
這話的意思,便是如果李萱萱自己把持不住,他也由她而去。
換句話說,就是反正吃虧的不是他!
李萱萱生氣,便哼聲說到:「那你便看看,看看我到底把不把持得住!」說完,她便直接轉過身去。
謝時訓見這模樣,一時之間又有些恍惚。
他們,他們好似回到了過去……
從前的他們,便是這般吵吵鬧鬧,生氣了便各自轉過身不去理對方,而後等著某一方低頭……他們之間也沒有永遠是哪一方低頭的,有的時候是他,有的時候是她,有的時候他們還會計算著次數……
那時候,多好啊,……
這一次,同從前也不一樣,他沒有轉過身去,但就算只是看著李萱萱的背影,他都覺得好生滿足。
所以,他不願!
他不願他們之間再分開,哪怕是兩年,一年,半個月,都不行……因此,今日這一遭,他肯定是要做的。
只有他們之間有了關聯,眼前這個沒有良心的人兒,才不會輕易拋下他……
但是,如同李萱萱自己說的,謝時訓亦是了解她,因而半點不懷疑她說的是假話:
她是真的做得出!
當然了,謝時訓也不是沒有考慮到……所以,這一次,由他來低頭。
「萱萱,我們之間的婚事,是不可能接解除的。」
背著謝時訓的李萱萱,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既然不想解除,那當日應承什麼?
真是敢說不敢當!
早知道,那一日,她便——
突然,李萱萱想到了當日她還做了另外一個『任務』,再加上現在時間上的巧合,所以謝時訓不退婚,該不會是為了——
「你該不會真的想讓我為奴為婢吧?!」
「但是我有另外一個辦法——」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李萱萱是完全說完了,但謝時訓只說了一半,便臉色發沉地停下: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