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講舊事
這話多少有點為難蒼耳子。
「其實，我對萱萱小姐姐你也不是很了解……」
李萱萱聞言，卻是忍不住先同他糾正：「谷主，叫我萱萱就可以了。」
『小姐姐』一詞總會讓她有些跳戲。
蒼耳子應下後，想想還是讓李萱萱先吃飯，吃完再說，李萱萱自是應下。
等到李萱萱吃好後，蒼耳子便帶她去了他的藥房。
李萱萱進屋後，大概地看了一下，發現同空青藥房的布置很是相像。
大抵是重要的地方總會有一個密室。
蒼耳子也不例外。
李萱萱跟著進去後，卻見裡頭空蕩蕩的，只最前方有一個長案台，而在蒼耳子錯身後，李萱萱也看清楚其上——
是一個牌位。
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
李萱萱嚇了一大跳，她定睛一看，好似不是靈牌，而是為活人而設立的牌位？
準確地說，是長生牌。
「谷主，這是？」
蒼耳子轉身，向李萱萱行了一禮，李萱萱嚇得又是往旁邊一跳。
蒼耳子見狀也並不在意，而是開口說到：「這是以藥王谷之名，為萱萱姑娘而設的長生牌！」
李萱萱在心裡默念：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而後出聲問：「為什麼？」
「因為萱萱姑娘對我藥王谷要大恩！」
「大恩？」
李萱萱其實有點想到，畢竟這恩要是不大，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但她還是問到：「什麼大恩？」
蒼耳子沉思了一下後，正視李萱萱，嚴肅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李萱萱：「……」
蒼耳子假裝正經的臉龐一下子就變得溫和，「萱萱姑娘，這我還真的沒有說謊！」
「因為有關你的事情，向來是由歷代谷主口口相傳，而最初留下口訊的谷主，並未說明詳細的情況，只說到萱萱姑娘對藥王谷有大恩，務必要對姑娘有最高的禮待！」
蒼耳子有些激昂地說完這些話，但卻見李萱萱看著他的神色越發地……懷疑？
這下子，他不由有些訕訕。
不過他很快又調整過心態來，重新看著李萱萱開口說到：「但是我親身經歷的，卻是可以同姑娘詳細說一說！」
兩人走出密室，回到藥房的桌子邊，相對而坐。蒼耳子為兩人各倒了一杯水，隨後才緩緩說來。
「大約是在一百五十多年前，那個時候，我還不是谷主。
那一日，藥王谷突然來了訪客。」
蒼耳子再回想當年初見李萱萱的情形，這會還能再想起那激動的心情。
倒不是因為李萱萱，而是那個時候，無論是來誰，他們都會很激動！
因為，藥王谷早已隱世。
他們很少見到外人，尤其是當時還小的那一群，更是被大人們保護得嚴密。
「那人，便是萱萱姑娘你！」
那是蒼耳子第一次見到，有外人來藥王谷，而且還是直接進來的！
那時候的李萱萱，便已經能在藥王谷里來去自如。
但這並不是因為她修為高低的緣故，而且她有藥王谷法陣、結界等等的鑰匙。
「萱萱姑娘當時並不是獨自前來，而是還帶了一位少年！」
「那就是青神羽！」
雖然是聽著自己的名字，但李萱萱卻完全沒有代入感，不過到了這會，她也已經懶得再去糾正了，便直接接話道：
「她為什麼帶空青來藥王谷？」
蒼耳子並未注意到李萱萱話里的主語，因為再次回想起同青神羽的初見，他不由又想到對方的眼神……
那是他這一世都無法忘記的。
因為除了青神羽，他再也沒能從其他人臉上看過那樣的眼神。
如今的蒼耳子自是明白，那都是因為藥王谷的人世代隱居，族人早已因為安居而懈怠……但青神羽卻不同，他早在年幼時便已經經歷磨難，哪怕在安逸的環境裡，他也依舊會保持警惕，上進……
大概，這也是上任谷主，想傳位給他的緣故吧。
李萱萱見蒼耳子久久未言，不禁小聲問到：「怎麼了嗎？」
蒼耳子搖搖頭，從思緒里回神，但也很抱歉地開口道：「我並不清楚。」
「包括青神羽在入藥王谷之前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好，很不好。」
蒼耳子現在還能記得，青神羽進來後，一直都很孤僻，也從不主動同他們這些師兄師姐們說話，一心只撲在學習藥術之上。
想到這，蒼耳子也想到，他們族人心思簡單，倒也不全是壞事……至少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更加容易地接受青神羽，並在貼了冷臉後，依舊熱情地對他。
當然了，青神羽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相反，他是別人對他好一分，他便回報十分的人。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拼了命地學習吧？！
「所以，她是送空青來學習醫術的？」
蒼耳子點點頭：「青神羽在這世間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們師兄弟姐妹都知道，他是拿萱萱姑娘當姐姐看待，甚至看得比親姐姐都要重！」
「青神羽自入谷後，幾乎每一日都是廢寢忘食地在學習醫術？為的，就是能早日離谷！」
李萱萱聽了這話，卻是想到，空青說他是被逐出去……「他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的嗎？」
『光明正大』這個詞聽得蒼耳子一愣，他不由笑著說到：「當然可以啊！」
「青神羽到底不是我藥王谷的人，自然不受限制！」
可嘆的是，上任谷主即便一直知道這個事實，但他卻還是想將藥王谷之位傳給青神羽！
蒼耳子承認，他那會確實是有點嫉妒……可是，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
「青神羽真的很優秀！」
他雖起步晚，但卻有天賦，又肯努力，幾乎沒兩年，便已經趕超大部分師兄師姐。
在青神羽的帶動下，他們這一批人比上一代人在同一時期，顯然要更加努力，那時候或許還未看出區別，但這一百多年過去了，這差距便更加明顯了。
所以也難怪上任谷主惜才，一直想將青神羽留在谷內……「所以，當時的谷主便定下一個煉藥的目標，只要他能煉製成功，便讓他出去。」
「那他是沒成功？」
「怎麼可能！」
蒼耳子聽了李萱萱的話後，這會都有些無奈，合著他前面都白鋪墊了？
「青神羽成功了！」
而且，他在成功的第二天，便離開了藥王谷。
蒼耳子以前還曾惡意揣測，青神羽一直說要離開，是不是只是說說而已，但沒想到，他會走得那麼乾脆……
「他出谷，去找你了。」
蒼耳子看著李萱萱，如此說到，李萱萱卻是不解：「可是他說，他是被師門逐出去的……」
蒼耳子聞言，也很是唏噓：「是啊，被逐啊……」
「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說，你死了；因為他說，他想復活你。」
李萱萱：「……」
再次在心裡默念：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蒼耳子並未發現李萱萱的異常，他這會因為再次回想到，再見青神羽時的模樣，而有些心悸。
那個時候的青神羽，比初見時還要狼狽，這種狼狽不是指外貌，而是指他的精神面貌，且他整個人也很頹廢、喪氣、陰鬱……
當時，他們幾個師兄弟姐妹，都非常擔心他。因為他的狀態，又因為他是悄悄地回來，所以他們並未驚動其他人。
哪知道，後來竟讓他犯下大錯！
「跟『她』有關嗎？」
蒼耳子看了李萱萱好一會兒後，才嘆著氣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其實，當時我也是不知道前因，只是後來擔任谷主之位後，前谷主才在臨終前告訴了我。」
原來，當時青神羽回來的時候，不止帶回李萱萱的死訊，還帶回了一副骸骨！
『骸骨！』
李萱萱聽到這兩字，心跳都差點停止了！
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在藥王谷聽到關於骸骨的消息！
不對！
她早該想到的！
要不然，空青為何對骸骨那樣熟悉呢？！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啊！
李萱萱這會心裡萬分激動，但面上卻仍舊保持神色不變：
因為她聽蒼耳子說的話，以及語氣，感覺這副骸骨應該同空青被逐藥王谷有關。
萬一他突然覺得這是秘辛，又不說了怎麼辦？
所以李萱萱這會只安靜地聽蒼耳子說。
好在，蒼耳子並未停頓，「青神羽一口咬定，那就是你的骸骨！」
李萱萱：「……」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為什麼他這麼確定？」
蒼耳子又是嘆氣：「是啊，為什麼呢？明明谷主都已經說了，那不是！」
「可是他還是不聽……」
最終釀成大錯……
「所以，他究竟是因為什麼被逐出？」李萱萱依舊謹記著自己的問題。
蒼耳子看向李萱萱：「因為他盜用了藥王谷的鎮谷之寶！」
蒼耳子說的是『盜用』——盜，且用。
『用在了她身上。』
蒼耳子沒完全說出來，但李萱萱卻聽出來了……
她其實還想問究竟是什麼寶物，但蒼耳子這模樣，顯然是不太想說。
除此之外，蒼耳子先前說，那個『她』對藥王谷有大恩，但如今卻因為『她』帶來的空青，因為空青為了『她』，使得藥王谷沒了鎮谷之物……
而現在，在蒼耳子眼中，那個『她』便是她……
李萱萱如今再回想蒼耳子、過山龍的熱情，忽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這一幕，倒是被蒼耳子看了正著，他不由笑著說到：「萱萱姑娘不必多想，青神羽是青神羽，你是你，藥王谷自是不會牽連！」
「再者，我們連青神羽都已經諒解了！」
說到這，蒼耳子也終於想起要問另一個主人公：「對了，青神羽呢？」
「他這次沒跟你一起來嗎？還是說，他還是不想回來？」
提及空青，李萱萱也不禁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說到：「他死了。」
「死了？」
蒼耳子不敢相信：「怎麼可能？」
蒼耳子說藥王谷的人心思簡單，也體現在修煉上……畢竟，他們連最重要的傳承都只是隨心而學。
但青神羽卻一直是一個異類。
他在藥王谷時，便已經突破金丹，雖然後來因為強制使用秘寶，而使得境界跌落，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以他的毅力，不可能不會重回金丹……
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死去？
李萱萱再次沉默。
她能怎麼說？說空青是為了給她骸骨，才選擇的自爆？
經歷過兩次後，李萱萱覺得，或許骸骨便是需要死亡，需要化為灰燼，才能徹底擺脫……
骸骨不能說，李萱萱只能選擇另一個：「因為他將修為渡給我了。」
李萱萱以為蒼耳子聽到這個，可能也會驚訝，但她卻只看到蒼耳子的雙眼頃時一亮，她轉念一想，便明白蒼耳子所想：
無非是覺得，空青能做到這種程度，那她應該就是那個人了。
唉，說不清了。
這個暫且不提，李萱萱轉而提起素問，向蒼耳子說明她的身份，以及她的情況。
蒼耳子一聽，便直接說到：「這個容易，青神羽還是藥王谷的人，那他的徒弟自然也是，我將她收進藥王谷，同族人……同山龍一輩，享有相同待遇便是！」
過山龍是少谷主，蒼耳子這樣說，想來是將素問放在同空青大概相同的位置。
這樣應是不錯，但是……
李萱萱想想還是說到：「看看她自己的想法吧。」
蒼耳子從善如流地道：「好。」
他這般態度，更讓李萱萱覺得，蒼耳子只怕不會特別重視素問……
但還是等素問自己決定吧。
而蒼耳子比起素問，也更好奇，「青神羽將空青石還給你了，那骸骨呢？」
這也不是『還』吧……
李萱萱搖搖頭：「沒有，他只給了我空青石。」
蒼耳子其實也只是好奇一下而已，畢竟正主現在就在他眼前，說不定青神羽也是因為知道這事，所以就放棄了那副骸骨。
就只是可惜了他們的鎮谷之寶！
李萱萱順著蒼耳子的話問：「谷主也見過那副骸骨嗎？」
蒼耳子搖頭。
想想他又說到：「大概只有前谷主見過。」
他見過的，只有秘寶使用當時，整個藥王谷的變化……
醫院真的是離生死最近的地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