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王爺這是血口噴人!(兩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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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王爺這是血口噴人!(兩更合一)

  御書房外。

  海公公低聲與沈臨毓道:「聖上心情不大好。」

  沈臨毓給他看自己手中的摺子,道:「這遞上去,聖上定然更不高興。」

  摺子很厚,海公公只看這厚度就曉得事情不小。

  兩人進去裡頭。

  永慶帝聚精會神看著手中文書。

  考官們正忙著批閱春闈的考卷,永慶帝叫他們把答得有意思的策論文章抄錄一份先送來給他過目。

  待沈臨毓行了禮,永慶帝問:「你也還沒看過這些文章吧?等下看看。」

  沈臨毓沒有直接應下來,反而面露猶豫之色:「我也正想和您說一說春闈。」

  永慶帝聞言抬起了頭:「是有什麼進展了嗎?能查到岑文淵的頭上嗎?」

  「沒有鐵證。」沈臨毓道。

  永慶帝皺眉,神色嚴肅:「朕上次和你說了,若沒有實證,朕希望岑文淵有個善終,莫要弄得難看了。」

  沈臨毓把手中的摺子遞了上去。

  「今日不是跟您提舞弊之事,而是這次的考生、岑太保的孫子岑睦。」

  「岑睦和二十九年落榜的考生彭祿是同窗,他與彭祿的胞妹無媒苟合又棄之不顧,使得那女子一屍兩命。」

  「不久之後,彭祿死於意外落水,彭母承受不了打擊病故。」

  「彭祿原本對三十年的春闈胸有成竹,他死後,他在書院的先生拜訪岑太保,沒多久也死了。」

  「且岑睦逼迫過家生子,以至那少年自盡,他姐姐想討說法也遇害了。」

  永慶帝的目光落在摺子上。

  上頭寫的比沈臨毓口述的要詳細得多,看的人氣血上涌、眼睛都痛。

  可再是生氣,永慶帝也沒有改自己最初的想法:「全是零碎的口供,太淺了些,再者,岑文淵做了什麼,你能猜,但你摁不死。」

  「所以我跟您提的不是定岑太保的罪,」沈臨毓指了指那些策論文章,「是岑睦能不能登榜的事。」

  永慶帝抬了抬眉,示意他說下去。

  「離張榜還有三日,不久後便要殿試,我朝殿試只論名次,除非犯了大錯,否則最次也是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岑睦論學識,他應當能登榜,殿試上若是答得合您心意,他得個二甲,甚至會被您點為頭甲。」

  「可岑睦也是個啞炮,我手上的證據還不足以坐實岑太保舞弊,但您看,我已經有這些收穫了,或許再兩三個月,線索收攏,岑太保無處可逃。」

  「他多行不義,岑睦得他庇護,前頭那麼多混帳事兒都抹了,還成了天子門生,等揭發開來,傷的是您的顏面,是科舉公正的名聲。」

  「時間緊迫,我再三考量、先把這些證據遞上來,望您把岑睦的名字划去,以免之後……」

  永慶帝靠著椅背,一時間沒有說話。

  思量許久,他才問:「臨毓,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沈臨毓道。

  永慶帝氣笑了:「才五成你就這麼著急?」

  「岑太保參與舞弊已是板上釘釘,」沈臨毓垂著眼,解釋道,「五成,是我能成功彈劾他的把握。」

  永慶帝深深看著他,良久,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朕是真的希望,岑文淵能得個善終。」

  沈臨毓道:「是他辜負了您的信任與支持。」

  放榜那日,貢院外頭裡三層外三層。

  有人歡喜,有人悲痛。

  岑睦沒有擠著去看,他原就覺得自己答得不錯,與祖父討論後更是信心大增,等待的日子裡又聽了其他考生的文章思路,越發胸有成竹。

  岑太保整日笑呵呵的。

  他沒有提前向考官們打聽,同僚問起也十分謙遜,但只看他心情,千步廊里都覺得岑家孫兒應是十拿九穩了。

  直到岑家家僕尋來,慌亂地與他稟報。

  「老太爺,三公子落榜了!」

  岑太保手裡的筆啪的掉落在桌上。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是不是你們看漏了?」

  「仔仔細細看了八九遍,」那家僕快哭出來了,「沒有公子的名字。」

  岑太保蹭的站了起來,快步往外走。

  主考是大學士費盛,岑太保一心要去問問,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要看岑睦的墨卷與硃卷!

  走到一半,火燒火燎的心被迎面的風一吹,瞬間冷靜了下來。

  岑太保停下了腳步。

  不行。

  眼下不是盛氣凌人地去找主考的時候。

  「先回府,」岑太保交代跟上來的家僕,「先回府一趟。」

  等他趕回太保府,卻得知岑睦不在府里。

  岑睦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蒼白著臉趕去了貢院。

  這時,杏榜前聚集的人已經少了,岑睦沒費多少力氣就擠了進去,瞪大著眼睛從頭至尾一遍遍尋找自己的名字。

  「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

  岑睦越看越著急,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存著,幾乎連身子都要撲到那榜上去。

  再三確認後,那一絲僥倖也消散了。

  他就是落榜了。

  科舉,是需要一些運氣的,顯然這一次,他的運氣很差。

  岑睦失魂落魄地回到太保府,被帶到書房裡時,他喃喃喚了聲「祖父」。

  岑太保靠坐在圈椅上,神色疲憊極了:「晚些時候,我想辦法和費大人打聽打聽,落榜也得落個明白。」

  岑睦點了點頭。

  這種事到底不體面,傳揚出去,也會叫其他考生側目。

  岑太保沒有大張旗鼓,只叫人悄悄往費府走了一趟,沒想到,上門去的人吃了個閉門羹。

  幾乎是一瞬間,岑太保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費盛為人敦厚實在,極其和氣,哪怕這事情不好細說,也不會讓人吃閉門羹。

  難道,阿睦的落榜並不簡單?

  但能越過主考,一言定阿睦生死的……

  只有聖上!

  除了聖上、誰敢這麼插手春闈?

  可這是為什麼?

  是,鎮撫司在查二十九年的科舉,但不管怎麼查,也輕易按不到他頭上。

  就算有些流言蜚語,聖上難道就為了那些沒有實證的事,就把阿睦的名字劃掉了?

  強烈的不安籠罩在岑太保的心上。

  他一夜未眠,輾轉反側。

  身邊,太保夫人也被吵醒了,心情格外複雜地看著丈夫的後背。

  是,她不喜歡岑睦,一想到岑睦高中後把自己看重的孫兒徹底比下去,她就氣悶極了,但岑睦真的落榜了,她幸災樂禍之餘也難免糾結。

  唉……

  歇得不好,岑太保起來後精神不振。

  朝房裡,同僚們只當他煩惱孫兒落榜,紛紛寬慰勸解。

  岑太保應付了兩句,尋了費盛身影,正想上前寒暄兩句,就見費盛一個轉身避開了。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果不其然,早朝上,沈臨毓突然發難。

  與岑睦有關的醜事一樁樁擺出來,直指岑太保庇護孫子,視人命為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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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祿」、「彭芸」、「龔老先生」等等名字出來,似電閃雷鳴,炸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這些名字?

  鎮撫司、沈臨毓到底是什麼狗鼻子,這樣的老黃曆都能被翻出來!

  沈臨毓準備充分,有條不紊,最後話鋒一轉:「鎮撫司從馮正彬家中抄出來些佐證,他清楚永慶二十九年的科舉有內幕。身為太保的學生,馮正彬的死,太保您怎麼看?」

  岑太保一張臉鐵青。

  怎麼看?

  郡王爺就差把「你是兇手」掛在嘴邊了。

  這真是、真是!

  「血口噴人!」岑太保氣得渾身發抖,顧不上平日的仁慈模樣,他指著沈臨毓,咬牙切齒道,「王爺這是血口噴人!

  馮正彬怎麼死的,是你們鎮撫司要查清楚的事!

  查不出來,也不能為了給我潑髒水就蓋到我的腦袋上!

  我沒有殺過他!」

  沈臨毓卻笑了下:「我噴您什麼了?我有說馮正彬是您殺的嗎?我和您說的是,您為了您的孫兒做了不少事。」

  岑太保氣得搖搖欲墜,全靠邊上另幾位官員把他扶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聖上、聖上……」

  永慶帝端坐在龍椅上,面上透出幾分猶豫之色來:「眾卿如何看?」

  文武大臣們嘀嘀咕咕的,最後是章振禮站出來,拱手道:「昨日才放榜,之後還有殿試,臣還是先前的意見,這一科結束前審查幾年前的科舉舞弊,實在不夠謹慎,會動搖考生。」

  「章大人這話不對,」沈臨毓朗聲道,「只有朝廷能夠公正對待科舉,考生們才會有信心。

  我們得讓他們知道,無論過去幾年,只要有蛛絲馬跡,聖上就不會放過舞弊之事,如此才能不寒了學子們多年苦讀的心。

  話說回來,我也沒有說太保大人參與了舞弊,我從頭到尾說的是岑睦行為不端,太保徇私枉法。」

  金鑾殿裡,議論紛紛。

  站在這兒的也沒有幾個傻子,成昭郡王說的是「沒說殺人」、「沒說舞弊」,可話里話外是個什麼意思,都聽得出來。

  而在議論聲中,站出來的是吏部員外郎林大人。

  二十九年因傷了手、寫了一卷子的雞爪字,在三十年再考被欽點為探花的林珣懇切道:「臣以為郡王所言極是。」

  他已經明白了,那年的受傷不是意外。

  他運氣差,被人盯上了。

  他運氣也算好,最終只浪費了一年。

  但一年也是年,還有更多的再也沒有機會的人,折在了永慶二十九年裡。

  他作為受害者都不站出來,那還像話嗎?

  有人領頭,自然也就有人附和,說「該嚴查」的,說「細查包庇之事」的。

  岑太保氣得發脹的臉一點點平緩了下來,迅速看了眼那高高在上的明黃身影。

  他懂了。

  發難的不是鎮撫司,不是郡王,而是永慶帝。

  沒有永慶帝的許可,成昭郡王會把這些還沒有實證的事拿出來彈劾嗎?

  郡王能在這裡長篇大論,足以見永慶帝的態度。

  「岑愛卿,」永慶帝的聲音傳過來,「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岑太保苦笑。

  他早感覺到聖心在一點點遠去,但他的確沒有料到,永慶帝會不顧舊日恩情。

  「清者自清。」岑太保的聲音抖得厲害,一副悲痛拒絕的模樣。

  他能解釋什麼?

  說破了嘴皮,也說不破天。

  「科舉舞弊動搖國之根本,眾卿當謹言慎行,」永慶帝道,「但岑愛卿,縱容子弟傷人性命,你得給朕一個說法。

  在查明之前,你閉門思過吧。」

  岑太保叩謝了聖恩。

  一切如他所料,科舉舞弊蓋不實,若沒有其他事情,郡王想發難都師出無名。

  所以究竟是哪裡出了差池,為什麼會知道彭家的事?

  岑太保走路不穩,被一頂轎子送回太保府。

  府內眾人得了消息,急得團團轉。

  「閉門思過?」太保夫人險些把佛珠捻斷了,「老太爺犯了什麼事?」

  「好像是三公子的事,鎮撫司彈劾太保徇私枉法。」

  啪!

  珠串到底還是斷開了。

  珠子滾落,太保夫人看著剩下的那根細線,眼底紅得似著了火。

  「混帳東西!」她咒罵道,「我就知道他遲早惹出事來!老太爺還說家裡要指望他,他明明就是個討債的!」

  岑睦跪在岑太保的書房裡,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還沒有從落榜的痛苦裡走出來,今日又被一頭棒喝,砸了個暈頭轉向。

  岑太保捂著心口,質問道:「鎮撫司為什麼會知道彭家?知道龔枚?!」

  岑睦張了張嘴,艱難地問:「彭芸不是小產死的嗎?彭祿不是失足落水嗎?他們的母親不是病故的嗎?還有龔老先生,他、他不也是年紀大了,生了病……

  什麼叫您徇私枉法?」

  岑太保見他整個人混亂極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此時氣力不夠,胳膊抬起來也費勁,他打到的是岑睦的脖頸,勁也不足,但足夠讓岑睦心驚膽戰。

  這麼多年,岑睦挨過祖父的訓,但從來沒有挨過打。

  「您……」

  「你以為天下都是這麼巧的事?」岑太保指著岑睦,道,「彭家指著那一胎飛黃騰達,不想點辦法,那女的能小產?

  你以為彭祿是什麼良善的?他拿彭芸的死和我談條件,讓我保他春闈得中。

  他要老實些也就算了,但他在書院裡誇下海口,我豈能留他這麼個隱患!

  他得死,他那老娘也得死。

  龔枚是被彭祿害的,他聽了彭祿的話,來找我追問彭祿死前到底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要多管閒事!

  明明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從來沒有人知曉,為什麼?為什麼被翻出來?!」

  在驚人的真相和連聲的質問里,岑睦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阿薇:菜都備好了,準備倒油熱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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