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復甦者
路遠明並沒有從這個精神病醫生這裡獲得多少有用信息。
雖然雙方扯淡了許久，但是這個醫生可真是精英，各種哲學與思辨理論信手沾來，任憑路遠明如何說辭，他都不正面回答，而是強行將話題轉到了路遠明與現實世界上。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因為精神病患的特殊性質，所以整個世界的精英基本上都集中在了精神病治療領域上，這個醫生就是其中代表，若是他轉到別的領域，不管是科學還是金融，甚至是政治上，他的成就絕對都不會小了。
隨著一個小時的談話時間結束，雖然路遠明和醫生都沒有什麼收穫，但是這名醫生，以及隨行見識的一名安保人員，還是在路遠明的病歷上寫下了情況大幅度好轉，危險程度下降兩個級別的字眼。
這個世界似乎對精神病的危害程度自由一番評判標準，這一次路遠明被送入病房時，他並沒有被束縛，也沒有被戴上手銬，除了將他平放在了床上等待藥效過去，這些安保人員並沒有再為他製造什麼束縛。
似乎這就證明著他已經「好轉」了一些的跡象，所以才不需要對他進行束縛，只是這就讓路遠明大驚失色了，他立刻說道：「把那手銬留下，那是我的朋友！」
路遠明說話後才恍然這麼說不太好，這麼說搞得他好像是真的精神病一樣，而且剛剛的話是脫口而出的，顯然剛剛給他打的藥劑里或許有類似自白劑的成分。
眾多安保，護士，還有他的主治醫生全部都詫異的看向了他，不過這詫異的表情都比較隱蔽，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沉默，這時主治醫生忽然就微笑著道：「也好，你一個人住這裡一定很寂寞，有個朋友留下來陪你也不錯，但是你這個朋友似乎有些危險，我們怕他傷害到你，這該怎麼辦呢？我們首先要保證你的安全才行。」
路遠明就看著醫生，他知道這也算是某種測試，測試他的反應和邏輯正常與否，他想了想就說道：「你可以將這個手銬縮再房間大門的小窗外側，這樣我既拿不到，他又可以留下來陪我，可以嗎？」
醫生的笑容立刻變得了真誠一些，連那些安保人員與護士的表情也輕鬆了許多，醫生就沖拿著手銬的安保人員點了點頭，這安保人員就順勢將手銬拷在了大門鐵窗外。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後，路遠明身上的藥效依然沒過，不過他也沒說話，倒不是怕有人偷聽什麼的，或者說他知道這個病房內外都有足夠多的監控，他做任何事情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隱瞞。
反正他現在也是這個世界的人眼中的精神病，所以他也不做任何遮掩的直接說道：「因斯坦基亞，現在還能夠聽到我說話嗎？」
路遠明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應，他心中就擔憂了起來。
因為之前在現實宇宙中，因斯坦基亞就和他說過自己變成手銬後的各種反應，首先就是一旦接觸到路遠明，他就可以感知與說話，但是只要他開口說話，就會產生極為強大的疲憊感，進而陷入到沉睡之中。
目前還不確認的是，這種沉睡是會一直持續，還是會像生命那樣沉睡一段時間就甦醒呢？這決定著路遠明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若是要去到入魔之境的邊緣，那麼首先要做的是了解清楚我所處的這個世界情況，以及所謂的位面晶壁系情況，只有知道更多的信息情報，才能夠做出下來行動的規劃，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然後就是關於真實宇宙的科技知識，要測試出其中可以使用的部分，按照我記憶中對於這個世界的描述，這個世界差不多處於二十世紀末，二十一世紀初的水準，只要我所知道的科技只是有一兩項能用的，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就是降維打擊啊。」
「然後就是……念動力！」
路遠明閉上眼睛，以他從仙俠序世界，以及從手環那裡學到的靜心凝神的功法，將自己的精氣神以特殊的心法凝束了起來，一開始有些不順，因為這個身體和精神似乎都是嶄新的，完全沒有鍛鍊過的痕跡，不過這畢竟是他曾經做過的訓練，幾分鐘內，他的精氣神就已經排除幾乎一切雜念，將其純化到了極高的境界。
在這種狀態中，路遠明確實感應到了一股極微弱的力量隨著他的意念而動，這股力量真實不虛，而且確實是隨著他的心理想法而產生著運動，這確實就是念動力無疑，路遠明使用了許多年的力量。
只是這股念動力太過微弱了，微弱到或許只能夠移動一根頭髮絲的地步，這股念動力相比真實宇宙中那足以捉星拿月強度的念動力，何止是變弱了億萬倍啊。
但是，這依然是超凡之力！
路遠明對這個世界有限的記憶表明，這個世界是純粹的無魔世界，雖然有跨越位面而來的恐怖存在，但是這個世界本身並不具備超凡，是純粹的無魔世界，而他的念動力，那怕是只能夠移動頭髮絲質量的物品，於這樣的無魔世界中也可謂是大殺器了，別的不說，去賭場的話，只要他可以避開賭場的那些黑暗面，拿他可以在其中輕鬆賺取到第一桶金。
而且對於人體來說，這股念動力也可以做到殺人於無形了，最關鍵的是，有這念動力，也徹底證明了這個世界確實是入魔之境，而不是他真的是精神病，然後幻想了一切。
畢竟那怕有手銬和貓說話了，這也可以用他是精神病來解釋，但是念動力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總不至於精神病就會產生念動力吧？
「而且，這只是我現在這個等級的念動力，若是我的本質在接下來還可以提升一級，那在這個入魔之境中，能夠發揮的力量估計還要大一些，若是可以影響到鑰匙等級的質量，這念動力就可堪大用！」
路遠明心中歡喜無比，他睜開雙眼，拔下一根頭髮，然後用念動力將這頭髮舉了起來，果不其然，頭髮絲果真被念動力帶著在周邊懸浮移動，就如此，他將這頭髮用念動力移動了約莫十分鐘，他就產生了身體與精神疲倦的感覺，很顯然，這念動力的消耗也遠比真實宇宙要大得多。
「……很好，看來，這一次回去之後就不得不想辦法對付那三隻超越級存在了，它們不但是世界樹的巨大隱患，更是可以成為我升級的資糧。」路遠明喃喃自語著。
越是強大的暗物質存在，其提供的白色光顆粒數量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雖然他升級本質所需要的白色光顆粒每一級的需求都是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提升，但是三名超越級存在若是全部擊殺，能夠為他提供的白色光顆粒也絕對數量驚人，這應該就足夠了。
而就在路遠明默默沉思著在入魔之境裡的行動時，在該精神病院的總控室內，一個頭髮花白的年長醫生，正滿臉嚴肅的看著路遠明的監控畫面，同時，路遠明的主治醫生還在興奮的滔滔不絕說著什麼。
「……不，或許他並不是伱所認為的病情開始緩和了，相反，我覺得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了一些。」年長醫生忽然開口道。
主治醫生錯愕的道：「可是院長，他之前連與人說話都做不到，完全迷思了自己是誰，甚至是暴躁的攻擊任何靠近者，這症狀可以說已經是晚期患者了，再嚴重一些，就需要送到黑暗大陸去了，現在他的表現不是變好了嗎？今天還和我交流了許多事情，這些都有錄像可查。」
院長微微搖頭，他的神色十分嚴肅，同時就說道：「你是病例看得太少了，所以我都時常要求你們每個星期，那怕再忙都要看一些精神病專業雜誌與論文……有這麼一種病例，那就是復甦者案例。」
「復甦者？」主治醫生不明所以的問道。
院長就邊看著路遠明邊說道：「這一類精神病患者，他們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而跨過了科學理論上的精神病患臨界點，但是他們並沒有化為『門』，而是從那無數的噩夢與精神病幻覺中甦醒了過來，脫離了幻覺，脫離了各種人格分裂，甚至可以與人清晰的對話互動，也有著……」
主治醫生詫異的道：「那這不是很好嗎？從精神病患的末期忽然間恢復過來，這是奇蹟啊，為什麼我從未聽聞過呢？」
院長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道：「……因為，他們全部都變成了災難，浩劫，以及末日！」
「這些復甦者雖然看似從精神病的折磨中恢復了過來，但是他們並不是變回了普通人，而是對精神病發作時所經歷的那一切深信不疑，他們懷疑我們這個現實世界才是精神病發作的世界，而他們精神病發作的那一切卻是真實世界……他們想要從我們這裡世界復甦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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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生徹底愣住了，他完全想像不到這個答案。
院長就用非常嚴肅的聲音道：「他們會將他們精神病發作時的那一切當成真實，裡面的生物，裡面的人際關係，裡面的力量什麼的，但是表面上他們卻會偽裝成正常人，然後想盡辦法離開精神病院，一個不察，他們就可能脫出這裡，而之後他們會嘗試那些精神病患時所知曉的一切，比如各種儀式，獻祭，或者是自我催眠之類，而你也知道……」
院長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的意思，主治醫生完全明白。
「是的，院長，我明白了。」
主治醫生的臉色也很是難看，他喃喃說道：「精神病患之所以如此可怕，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頻率已經與正常人完全不同，甚至到了晚期和末期時，他們的精神已經是非人非物，徹底化為了某種怪物，而這種精神頻率很有可能導致他們的精神連接上未知位面的詭物……」
「甚至有科學研究證明，精神病發作時，其所經歷的一切幻想與詭異視覺，聲音，觸碰什麼的，都可能導致其精神頻率與未知位面的恐怖接觸，而其中那些是他們的幻想，那些是真實存在的儀式或者圖形，這是誰都不敢肯定的事情，而他們若真有機會進行嘗試，其結果就非常恐怖了。」
院長點頭道：「正是如此，每一次出現復甦者，都伴隨著巨大而恐怖的災難浩劫，事實上，黑暗大陸至少有一半的因素都是復甦者造成的，其次才是那幾個愚昧的國家以及那些愚昧的恐怖組織內鬥造成……無論如何，確認路遠明是否是復甦者，這是重中之重！」
主治醫生立刻重重的點頭道：「我明白，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對他進行試探，若是復甦者，那就只能夠……」
「將其投入到黑暗大陸上了。」
而房間裡的兩人以及別的幾個安保人員都沒注意到，當他們在說這些話時，一隻小貓咪正躲在牆角默默聽著。
路遠明就在沉思中默默熬著時間，而這一次的入魔之境進入時間比預料的還要長，窗外已經一片漆黑了，他都還沒脫離回歸現實。
漸漸的，路遠明有了一些睡意，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沉睡了過去。
當他第二天早上甦醒時，是被房間大門打開的聲音驚醒的，他就看到兩名安保人員舉著防爆盾從門外進入，他們小心戒備的看著路遠明，在看到路遠明沒有任何反應後，他們才慢慢向前移動，讓開了大門，接著就是另外的安保人員，護士，以及主治醫生走入房間內。
路遠明看著其中一個護士推著餐車走到房間中，他摸了摸肚子道：「早上吃什麼啊。」
主治醫生露出了微笑道：「病人營養早餐，你已經吃了至少三個多月的流食，這一頓早餐你終於可以品嘗我院的美味了。」
路遠明則無所謂的道：「精神病院裡能有什麼美味啊，不過我是有些餓了。」
那名推著餐車的護士看著路遠明理智的模樣，她也沒敢太過靠近，最後一段距離是由舉著防爆盾的安保人員推了過去，並且還將餐車的金屬蓋子給打了開來，路遠明就看到了一碗魚肉粥，一份煎餅，一份煎蛋，還有一份小菜與一杯牛奶，分量十足，看起來也還算豐盛。
不過餐具就只有一把沒有稜角的木勺，路遠明也不在意，就舉起勺子開始了吃粥吃菜，吃過幾口後，他不得不同意，這精神病院的食物確實還算有些美味，至少這粥里的魚肉既沒有爛散，也沒有不熟，恰好鮮嫩，烹飪得也真是不錯。
就在路遠明打算讚嘆一聲時，忽然間他聽到了埃斯的聲音。
「飼主別說話，也別看過來，默默聽我說就行。」
路遠明連頭都不抬，默默聽著埃斯說著關於復甦者的信息，特別是提到了別的位面，恐怖存在，以及所謂的黑暗大陸。
在這過程中，房間裡的其餘人也都聽到了貓叫聲，不過現在他們都沒打擾路遠明吃飯，因為這吃飯也是重要的檢驗測試過程，主治醫生輕輕的對身旁一個護士點頭，那護士就躡手躡腳的退出房間，將走廊里一隻小貓給提著脖子抱了起來，然後將其慢慢抱遠。
不過好在埃斯想要說的話已經說完，待到其聲音消失時，路遠明的皺和食物也基本都吃完，他正在啃著那張肉煎餅。
「味道確實還可以，但是我什麼東西沒吃過啊？這等食物只能夠說比路邊外賣略好一些罷了。」
路遠明將肉餅吃完，他抹了抹嘴巴，笑著對主治醫生說道。
主治醫生心中一動，就微笑著問道：「哦，你都吃過什麼啊？能給我們說說嗎？」
路遠明絲毫不在意的道：「什麼猴腦象拔熊掌之類我都吃過，至於更低一些的什麼黑色魚子醬啊，什麼松露啊就更別說了，最新奇的是奇蝦，一種已經滅絕的遠古蝦種，恐龍肉也吃過，味道其實不怎麼好……而且都是大廚烹飪，國宴級別的大廚烹飪，你還別說，味道確實比別的廚師強很多。」
「不過這些廚師最在行的反倒不是這些珍惜食材，而是什么小菜豆腐之類，其味道之好根本難以形容。」
主治醫生眼神動了幾下，就繼續笑著道：「哦？這些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吃到的啊，據我所知，你的家庭情況其實不怎麼樣，你是怎麼吃到的呢？」
路遠明就笑著道：「我昨天不是和你辯論了怎麼確認自己是不是缸中之腦嗎？我現在依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還是我所經歷的那一切世界是真實的，在另外的世界中，我或者是大學生，或者是被人崇拜的彌賽亞，又或者是全人類的至高領袖決定者，既然你和我說了奧卡姆剃刀原理，那我要麼就全部都否認真實性，要麼就全盤接受所有世界都是真實的，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主治醫生的笑容更多了幾分，他就問道：「那你到那一步了呢？全部都是虛假的？全部都是真實的？」
路遠明就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分不清啊。」
主治醫生就沒說話了，只是默默的評估著什麼，這時候就有安保人員上前收回了餐具，清點了餐具數量，以及推回了餐車，眾人就要離開這個房間，就在他們全部要走出房間時，主治醫生忽然說道：「路遠明，下午是你父母親人來探望的時間，希望你能夠珍惜你們相處的時間，每個星期只有這三小時，他們為了你過得也很苦啊。」
說完，眾人就離開了房間，並且緊鎖了大門。
而路遠明臉上露出了一些茫然，錯愕，以及些微的痛苦。
這並不是假裝，而是他因為記憶而真切的反應。
這個入魔之境世界的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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