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的失守讓整個的司馬軍陷入到了困境之中,沒有城池可以傍身,并州騎兵就會如同附骨之蛆一樣,死死地咬著他們不放,直到吃光他們的肉,喝光他們的血,或許才會善罷干休。
繼續地留在河東之地對於司馬軍來說是十分危險的,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找不出克制并州騎兵的方法,尤其是對付重騎兵,完全是無解啊,現在屯騎營由於負重的關係,並沒有跟上來,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會參與戰鬥,一旦被屯騎營正面剛上的話,那對於司馬軍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啊!
安邑可以說是司馬師最後的希望了,當聽到安邑淪陷的消息之後,司馬師整個人都差點兒崩潰了,安邑的失守,摧垮的還有司馬師的信心,原本他還抱著和曹亮決一死戰的信念在堅持著,但隨著安邑的丟失,他最後的信心也轟然地坍塌了。
接下來司馬大軍將會何去何從,司馬師是徹底地迷惘了。
「大公子,平陽安邑相繼失守,我軍在河東已無容身之地,不如及早抽身,撤往河內,方為上途。」鍾會給司馬師出主意道。
現在河東的局勢已經是漸趨明朗了,丟掉了平陽和安邑兩座郡城的司馬軍已經成為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繼續留在河東的話,將會受到并州騎兵更加猛烈的打擊,最終被并州軍所蠶食掉。
所以鍾會給司馬師的建議就是放棄河東,撤回到河內,目前河內郡尚處於司馬軍的控制之下,只要大軍撤回到河內,便可暫保無虞。
至於撤軍的路線,那自然是當初司馬軍從河內進軍到河東的路線,走軹關陘,這也是前往河內的唯一途徑了。
司馬師猶豫了一下,說實話,他也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了,一直被并州騎兵攆著走,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甚至有著覆滅的危險,戰場之上,刀箭無眼,前兩日弓騎兵突襲之時,一支流矢不偏不倚,正好就射中了司馬師的頭頂上的紅纓,當時把司馬師及身邊的親兵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也幸虧是射中了紅纓,那支箭倘若再低上幾寸的話,就有可能穿中司馬師的面門,司馬師已經瞎了一隻眼了,如果再瞎一隻的話,那他可就全盲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隨著司馬軍的南下,并州騎兵的追擊力度也變得越來越大了,戰鬥也變得越來激烈了,司馬師躲過了這支意外飛來的流矢,但下一支呢,誰能保證他可以躲得過去?
就實話,仗打到這個份上,司馬師也是萌生了退意,但就這麼放棄河東,卻也著實讓司馬師很是不甘心。
這次司馬家集中了近二十萬的大軍,揮師北伐,欲蕩平并州,但事與願違,不但曹亮這個心腹大患沒有剷除,而且人馬折損過半,如今就連河東郡都保不住了,這讓司馬懿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司馬師隱隱有些擔憂,不知道司馬懿聽到這個不好的消息,會不會病情加重?
為了讓司馬懿安心的養傷,在行軍途中,司馬師特意地為司馬懿安排了一輛馬車,很寬大,也很舒適,至於軍情消息,司馬師吩咐底下的人,未經他的同意,誰也不准向司馬懿透露,以免影響他的心情。
司馬師盼望著司馬懿可以儘快地康復起來,畢竟只有司馬懿這樣經驗老道的人才有可能處理得好這樣危急的局面,而他,則有些力不從心。
司馬師登上了馬車,司馬懿則是剛剛地醒過來,重傷的軀體讓他不堪重負,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時間來休息,儘管如此,司馬懿的傷情還是許久不見好轉。
大概這和司馬懿的年齡有關,他一個七十多歲的古稀老人,身體的各個機能已經衰老,遭到如此的重創,能留下一條命來,已經算是奇蹟了。
司馬懿轉目向司馬師望去,淡淡地道:「師兒,是不是安邑也同平陽一樣失守了?」
司馬師悚然一驚,為了不打擾司馬懿休息,司馬師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向司馬懿透露軍情,安邑失守如此大事,司馬懿是如何知道的,這些傢伙們,真是該殺!
司馬懿看到了司馬師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殺機,輕輕地搖頭道:「不用怪他們,這是為父自己猜的。按路程和時間推算,大軍差不多已經是到達了安邑,可偏偏卻沒有進城,依然滯留在城外,那豈不是說安邑已經失守了。」
司馬懿的算計,是天下聞名的,雖然負傷無法視事,但司馬懿依然可以憑經驗來判斷方位,如今大軍已經快到了安邑,但卻遲遲無法入城,司馬懿便很輕易地推算出安邑的實情。
司馬師見瞞不過司馬懿,只好是直言相告,不過他今天親自過來,最主要的還是就是否撤軍準備徵詢一下司馬懿的建議,自然也必須地向司馬懿說明現在河東的近況以及司馬軍的處境。
「父親,鍾士季建議火速從軹關道退往河內,不知您意下如何?」司馬師問詢道。
司馬懿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可!」
司馬師更是吃了一驚,只聽司馬懿接著道:「你們能想到從軹關道撤退,曹亮就能想不到嗎?軹關道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曹亮只需派遣少數的人馬,一夫當關,萬無莫開,守住軹關道易如反掌。而咱們的軍隊等走到軹關道,就會發現有埋伏,到彼時,前進不能,後退無路,那才是步入真正的絕境之中。」
司馬師一聽,立刻是眉頭緊鎖,司馬懿一個垂暮的老者,竟然看得比他任何人都透徹,是啊,從軹關道退兵,他們能想到,曹亮又如何想不到,以軹關道那種險要無比的地形,誰先搶占軹關道,誰就能牢牢掌握進退機會。
而并州軍的速度是他們無法相比的,很可能,百里之外的軹關道如今已經落入到了并州軍的手中,他們一旦前往軹關道,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全軍覆滅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