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接近靈石關時候,司馬懿心中掠過了一絲的不安,太平靜了,平靜的有些詭異,沒有吶喊聲,沒有廝殺聲,一點也不像一個正在交戰的戰場。
此刻天光大亮,漫天的大霧遮蔽了一切,本來是一路狂奔的司馬懿也不得降低了速度,這樣的天氣條件下,是十分有利於敵人伏擊的,謹慎的司馬懿當然不會冒險輕進。
更何況,這裡太安靜了,安靜的反倒是有些不太正常,這不得不讓司馬懿提高警慎,下令全軍保持高度的戒備狀態,並派出一支斥侯小隊向前探明狀況。
這大霧之中,就算是經驗豐富的斥侯也得小心從事,他十分謹慎地向前緩慢而行,聆聽著濃霧後面一切動靜。這些斥侯耳朵特別的靈敏,那怕是一根松針落地,他們都不會錯過。
但是很奇怪,這裡居然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仿佛到了一個無人的曠野,但這裡應該就是雙方交戰的地方呀,怎麼可能會沒有動靜呢?
斥侯一路向前,雖然沒聽到任何的聲響,但卻可以聞得到濃重的血腥味,因為這股子的血腥味相當的厚重,幾乎覆蓋了整個山谷,聞之令人作嘔。
斥侯小隊滿腹的疑惑,既然能聞到這位重口味的血腥氣,為何卻看不到任何一個身影,聽不到任何聲音,這委實也太奇怪了。
他們一路向前,終於看到了滿地的屍體,而這屍體之中,絕大多數是司馬軍士兵的,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看得這些斥侯兵是毛骨悚然,這裡居然死了這麼多的司馬兵,難道他們是被團滅了嗎?
斥侯小隊一邊繼續地向前偵察,一邊被人回去飛報給司馬懿。
司馬懿聞訊之後,面色大變,山谷之內發現這麼多的司馬兵屍體,難不成他的先鋒部隊已經全軍覆滅了?
要知道在這先鋒軍之中,可有他的兩個兒子以及他最為器重的愛將孫禮,司馬懿可不希望他們出任何事。
在斥侯小隊探明沒有任何埋伏的情況下,司馬懿趕到了山谷之中,此刻大霧已經消散了些許,幾百步之內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儘管司馬懿心裡已經是有所準備了,但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倒吸了一口的涼氣,這密密麻麻的屍體充斥著整個的山谷,可想而知司馬軍這一役,死了多少的人。
不過司馬懿饒是見過大場面的,那怕眼前的景象讓許多司馬兵都為之色變,但司馬懿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沉。
這個時候,司馬師和司馬昭也得到了司馬大軍到來的消息,匆匆地從山上趕了下來,正好和司馬懿碰上了面。
「父親——」司馬師和司馬昭雙雙施禮,這一仗打得如此一敗塗地,他們倆身為副先鋒,自然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面對司馬懿,有些抬不起頭來。
司馬懿看到司馬師和司馬昭安然無恙,倒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孫禮的身影,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道:「孫德達何在?」
德達是孫禮的表字,司馬師和司馬昭對視了一下,還是司馬師開口澀然地道:「孫將軍昨夜與敵作戰之時,遭敵冷箭暗算,不幸遇難。」
孫禮遲遲沒有到來,司馬懿恐怕已經是料算到了這個結果,此時聽了司馬師的確切訊息,司馬懿也不禁淆然淚下,問詢他的屍身何在。
司馬師一直呆在山頂上,孫禮的死訊還是手下的兵士傳上來的,至於孫禮身死之後的事,他還真不知道,此時司馬懿提及,司馬師這才趕緊派人去找尋。
雖然是滿地的屍體,但是孫禮所穿的衣甲還是明顯與其他將士不同的,司馬兵找尋了半天,終於從屍堆之中找到了一具無頭的屍體,身上的鎧甲和披風顯然確實是孫禮的無疑,只不過他的腦袋已經是不翼而飛了,脖頸處只剩下碗口大的血窟窿,傷口已不再流血,呈現出黑紫色的結痂。
毫無疑問,孫禮的首級被并州軍割去了,這也是戰場上通行的慣例吧,誰也不可能扛著具屍體來回跑,一般情況下報功是需要首級的,孫禮這顆人頭肯定是價值不菲。
想必這是并州軍撤退的時候,不方便攜帶孫禮的屍體,所以才把人頭給割了下來。但司馬軍的先鋒主將被人梟首,這對司馬軍來說,自然是最大的恥辱,許多的人看到了孫禮的無頭屍身,既難過又憤慨,義憤填膺地齊聲高呼,要為孫禮報仇雪恨。
司馬師滿臉愧咎地對司馬懿道:「父親,是孩兒無能,才導致了此番兵敗,導致了孫將軍戰死疆場,請父親依軍法處置。」
司馬昭也搶著道:「父親,這事不能全怪兄長,我也有責任的,請父親責罰。」
司馬懿抬頭看了一眼司馬師和司馬昭,輕輕地搖了搖頭,神情有些黯然,緩緩地道:「此次兵敗,責任自不在你們,也不在德達,正在要為此戰負責的,是為父,說到底,是為父輕敵所致,明敵曹亮乃是勁敵,卻依然讓你們輕兵冒進,中了敵人的埋伏,我之罪也!我雖不殺德達,德達卻因我而死,傳令下去,將德達屍身收殮,運回洛陽,以三公之禮葬之,所失之首級,令宮內匠人用黃金鑲之,其爵位大利亭侯由其孫孫元承嗣,加邑千戶,以表其功。」
司馬懿對孫禮之死十分的哀痛,但逝者已矣,不能往生,司馬懿也只好將其厚葬,也算是對這位追隨自己多年的忠誠部下憮恤。
孫禮的兒子早逝,家中只有一個孫子名叫孫元,還尚未成年,所以孫禮的爵位便由其孫孫元來承繼,加封邑千戶,也算是對孫家最大的補償了。
司馬懿這邊安排好孫禮的後事,司馬昭則是積極地請命,說道:「父親,并州逆軍此刻已逃往介休,不過他們皆是步兵,想必也逃之不遠,孩兒願率輕騎一支前往追擊,為孫將軍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