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王凌來說,是一個最為艱難的決定,因為突圍就意味著放棄,那麼這一年多來的堅守,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但是不突圍,就意味著只能是坐以待斃,王凌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當所有的希望都泯滅的時候,他唯一能做出的選擇,就只有突圍這個選項了。
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真要到放棄的時候,那真是千般的不舍,萬般的糾結,壽春城投入了王凌太多的心血,為了壽春城的防禦工事,他曾經幾天幾夜的規劃方案,又親自去監工督造,生怕手下的人辦事不利,製造出豆腐渣的工程來。
壽春城的防禦,就算稱不上固若金湯,也算是堅如磐石,王凌自信以壽春城的防禦,抵敵得住司馬懿的任何攻勢。
但是司馬懿這老賊,甚是精明,他知道壽春城的防禦堅固,根本就不來觸這個霉頭,所以他採用的策略是圍而不攻,如此一來,就讓王凌的心血付之東流,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防禦工事成為了擺設,從始至終也沒有派得上用場。
司馬懿對這個策略的執行相當的堅決,說圍而不攻,就不攻,在長達十幾個月的圍城之中,司馬軍始終沒有發起過任何的一次戰鬥,那怕是零星局部的戰鬥,也是淮南軍挑起來的,司馬軍恪守著司馬懿的命令,始終對壽春城沒有進行過任何一次的攻擊。
圍城戰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戰術,雖然看似簡單,但卻是需要堅韌不撥的毅力和堅持不懈的耐心,或許別的東西司馬懿沒有,但他最不缺的,就是這兩樣了。
為了躲避入仕,司馬懿能裝七年的病,躺在床榻上七年不動窩,為了篡奪權力,他能忍氣吞聲幾十年,所以壽春圍困戰對於司馬懿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別說是一年兩年,就算是三年五年,依然是小菜一碟。
如今的壽春,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王凌已經喪失了堅守下去的資本,如果繼續地呆在壽春城裡,糧食很快就將耗盡,人在飢餓的時候,是會做很多的瘋狂的事情,等待王凌的,恐怕只有眾叛親離的下場。
現在只有突圍出去,才有唯一的活路,至於突圍之後又該怎麼辦?魏國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了,王凌只有前去投奔東吳,或許才有一線的生機。
當初王凌降吳之後,受到了極大禮遇,畢竟當時王凌可是手握整個淮南的人,吳國看重的不是王凌,而是淮南的這塊土地。
王凌或許還現在還有些懊悔,諸葛恪幾次三番地要求派兵協防壽春,都被王凌拒絕了,早知道此刻他被迫放棄壽春,倒不如早些給了東吳,或許有東吳的兵馬助力,壽春也不可能淪陷。
放棄淮南而投奔東吳,有如喪家之犬,王凌也清楚,這次投奔東吳之後,再也不可能受到以前一樣的禮待了,從此寄人籬下,飽受白眼,日子也將更難捱了。
可是王凌還有別的選擇嗎?沒有了,那怕突圍之後投奔東吳身份降低,也總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
王飛梟立刻拱手領命,下去安排了。
因為他也很清楚,壽春的局勢已經是危如壘卵,之所以還沒有崩潰,那是還寄希望於并州軍那邊,如今最後的希望已然破滅,這個消息如果擴散出去的話,相信淮南軍的士氣將會徹底地瓦解。
所以趁著淮南軍還有最後的一點兒心氣,王飛梟趕緊地組織軍隊進行突圍,這也許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看著王飛梟離去的背影,王凌幽幽地一嘆,其實對於他這位耄耋老者來說,早已是時日無多,活一日便少一日,壽春的得失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王凌之所以還在繼續地拼命,就是想給自己的兒孫子女留下一份家業,讓他們可以世世代代在淮南稱王稱霸,不必在仰人鼻息,看著別人的臉色而過活。
可到頭來,王凌還是沒有能看到這一天,他非但沒有守往淮南之地,反而落得兒孫在魏國沒有了立錐之地,就算他們能夠全身而退,逃亡到東吳,那種寄人籬下的滋味,也絕對是不好受的。
王飛梟和王金虎很快地就完成了軍隊的集結,王凌年事已高,已經無法再親臨前線指揮戰鬥了,所以突圍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們兄弟的肩上。
這次的突圍之戰,對於淮南軍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如果成功,那麼他們就會有一線的生機,如果失敗,那麼壽春城將會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王飛梟和王金虎將守城的軍隊全部地召集起來,開了一個誓師大會,意圖重整軍心士氣,做最後的殊死一搏。
不過此刻淮南軍的士氣和一年前比起來,已經是大不相同了,想當初,淮南軍也是魏國的精銳主力部隊,他們擔負著東南防線的重任,兵強馬壯,士氣高昂,戰鬥力極為的強悍。
但此時此刻,淮南軍卻是面黃肌瘦,萎靡不振,自從採用糧食配給制之後,這些士兵就沒有再吃過一頓飽飯了,飢餓消耗著他們最後的體力和精力,連果腹都做不到的軍隊,戰鬥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那支曾經的百戰雄師,早已經是消失殆盡了。
王飛梟也知道目前淮南的士氣早已不復當年之勇,但是仗還得打呀,不能因為戰鬥力下降了,他們就束手待斃吧?
這場突圍之戰,對於他們王家,那絕對稱得上是生死存亡之戰,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王飛梟將所有的軍隊都召集到一起進行訓話,就是為了鼓足這最後的士氣,做殊死的一搏。
王飛梟令人抬出了王家壓箱的寶貝,以此做為懸賞,來激勵士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王飛梟雖然心疼這些奇珍異寶,畢竟王凌為了收集這些寶貝,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和工夫的,可王飛梟更清楚,寶貝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人活著,這些寶貝才有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