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一臉的陰鬱之色,原本他對馬隆是極為不屑的,一個剛剛被曹亮提撥起來的新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但交手之後,陳泰才赫然發現,這個傢伙遠比想像之中的更難纏更棘手,一種從未見過的扁箱車陣,幾乎讓陳泰是焦頭爛額,如同狗咬刺蝟——無處下口。
而且論智謀,這個馬隆也堪稱是敵手,有勇有謀,這樣的對手無疑是最為可怕的。
到了如今的地步,陳泰也沒什麼退路可言了,既然無法偷襲,那他乾脆就下令所有的步兵發起強攻,白天騎兵攻擊未果,陳泰倒是想嘗試一下步兵進攻的效果。
步兵進攻雖然沒有騎兵那樣快速強悍,可一旦投入到進攻之中,也是如水銀泄地,攻勢如潮,而且正是因為刀盾兵配備著那種長方形的大盾牌,所以在進攻之中,他們可以無懼對手的箭矢,雖然推進速度比較緩慢,卻可以穩步前進。
相對來說,沒有盾牌掩護的長槍兵傷亡就要稍大一些,不過黑暗之中,并州軍也分不清那個方向上是司馬軍的進攻重點,那個方向上司馬軍的人數最為密集,他們只能是採用漫射的方式來防禦,自然箭矢的浪費較大也不易找到重點。
藉著夜幕,司馬軍終於是接近到了扁箱車,這讓在後面的督戰的陳泰暗吁了一口氣,在人們的慣性思維之中,在平原地帶作戰,還是騎兵好用的多,但是現在看來,這也並非是絕對的,最起碼在對付扁箱車方面,步兵尤其是盾兵,還是佔據著一定的優勢的,白天騎兵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才勉強地接近了扁箱車,現在夜襲時,步兵則是比較輕鬆地就攻了上去,單從進攻的效率上來說,步兵是優於騎兵的。
看來自己在白天的指揮上有些失誤,單單想要依靠騎兵的衝擊力是無法摧毀并州軍的防禦的,現在步兵的輕易突進給陳泰極大的信心,看來想要突破扁箱車陣,還得依仗他先前瞧不上眼的步兵。
陳泰下令司馬軍步兵發起全面的攻擊,不光是沖在前面的長槍兵和刀盾兵,在後面押陣的弓箭兵出要全面投入戰鬥,為長槍兵和刀盾兵的進攻提供掩護,這樣三大兵種相輔相成,全力以赴地去衝擊并州軍的扁箱車防線。
司馬軍這次並沒什麼去破壞扁箱車,白天的經驗已經證明,無論是採用刀劈斧砍的方式,還是採用火攻的方法,都無法破壞扁箱車,與其這樣徒勞無功,還不如做的實際的事,於是司馬軍採用攀爬的方式來進攻,只要能越過扁箱車,并州軍的防線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相對於騎兵來說,步兵在這一方面則要靈活的多,而且扁箱車再高,也不過一人多一點的高度,還達不到一丈,比起任何的城牆來,都矮的多,而且扁箱車中框架結構,司馬軍完全可以踩著這些框架登上扁箱車。
看到了勝利的希望,這些司馬兵頓時變得瘋狂起來,他們不顧一切地沖向了扁箱車,奮力地向上攀登著。
看起來扁箱車是極易攀登的,並不太高的車體,和隨處可以踩踏的框架,但同樣,扁箱車也是極度希險的,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只是現在這些司馬兵如同被勝利沖暈了頭腦,察覺不到而已。
馬隆在設計扁箱車的時候,已經考慮過近身防禦的問題,遠程防禦完全可以依靠弓箭,而近程防禦,單單依靠弓箭是不行的,所以馬隆在考慮近身防禦的時候,就為扁箱車設計了大量的長矛,這些長矛,並沒有裝備到士兵的手中,而是懸掛在車體的空隙之中。
扁箱車的高度大約是九尺左右,而寬度則有七尺左右,厚重的扁箱車可以抵禦敵人很強的衝擊力,而那些隱藏在車身上的長矛,則成為了扁箱車一根根暗藏的尖刺,平時從外面看起來,扁箱車除了高大之外,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可一旦敵軍靠上來的時候,這些尖刺在後面并州兵的操作之下,突然之間就露出了獠牙,這麼近距離的突襲,任何人都無法做出防備,只聽到一聲聲的慘叫,那些企圖攀上扁箱車的司馬兵身上毫無例外的多了一個血窟窿,橫死當場。
這些尖刺在傷人之後,很快又縮了回去,從外表又看不出什麼異常。
對於司馬兵來說,這樣的襲擊是很難防備的,遠程時他們可以利用盾牌,來抵禦箭矢的襲擊,但到了扁箱車的近前,這些神出鬼沒一般的長矛,讓他們是防不勝防。
就算有人僥倖地攀到車頂,卻絕望的發現,整個車頂都是那種長有兩三尺的尖刺,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根本就沒有任何下腳的地方。
而且弓箭兵還在後面虎視眈眈,一旦有敵軍冒頭,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是一箭,直接就把人給射落了下去。
雖然司馬軍的人數眾多,如蝗似蟻,層層疊疊,但是扁箱車就如同是一架永不知道疲倦的絞肉機,不管有多少敵軍衝上來,它都毫不留情地予以絞殺。
司馬軍的屍體幾乎堆滿了扁箱車前面,噴濺出來的鮮血似乎把扁箱車給浸染了,後面進攻的司馬軍不得不踩踏著同伴的屍體,進行著類似於飛蛾撲火的舉動。
先前攻到扁箱車的前面,讓司馬軍的所有人都陡然生出了希望,他們爭先恐後奮勇向前,以為可以輕易地越過這一道屏障,但在付出慘重的傷亡代價之後,希望也就變成了絕望,在司馬軍的眼裡,這些扁箱車就如同是一座座的死亡堡壘,吞噬著他們的生命,一旦靠近,幾乎是有去無回。
陳泰臉黑的如鍋底一般,該想的能想到的進攻方式他都用上了,但始終卻也無法突破扁箱車的這一道防禦,越打付出的代價便越大,此刻的陳泰,確實已經是無計可施了。
天色微明之後,陳泰最終只能是死心了,下令放棄進攻,全線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