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彪的自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司馬懿只看了一眼曹彪的屍體,然後掉頭就走了。
接下來的事,朝廷那邊自然會另行派人來處置,至於曹彪是按諸侯之禮葬之,還是按平民之禮葬之,朝廷那邊自然難免會有一番爭論,但對於司馬懿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了。
曹彪一死,王凌另立新君的圖謀也就破產了,短時間內,他也再找不了出什麼合適的替代者,總之他想要借立新君的名義起兵叛亂是沒什麼機會了,如今司馬懿陳兵兗州,很快就會揮師南下,王凌已經被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了。
但是沒有了曹彪來裝點門面,王凌一旦起兵,就會被打上謀反叛亂的標籤,雖然他身為征東將軍揚州都督,並頂著太尉的頭銜,但是一旦起兵,形勢就未必能如他所願,淮南前線許多的將士家屬,皆在洛陽或中原,這其中有多少人肯拋妻棄子死心塌地追隨王凌,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
司馬懿將大部分的兵馬留給了河內河東平陽的三位太守,自己只率一支輕軍趕到兗州了,不過到達兗州之後,司馬懿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平定了令狐愚和曹彪,並將兗州的人馬收編到自己的麾下。
然後司馬懿又徵調豫州、青州、徐州的兵馬,糾集起了十萬大軍,隨時準備南下,討伐王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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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才!真是個蠢才!愚不可及!」王凌手握著剛剛傳來的信函,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連聲地怒罵道。
王凌怒罵的對象,自然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外甥令狐愚了。
本來他們謀劃著名另立新君的計劃進展的十分順利,只要曹彪在許都登基,他們便可以另立一個朝廷,和司馬懿挾持的洛陽朝廷分庭抗禮,這樣他們便可以得到反司馬陣營的全力支持,不客氣地說,擁有曹魏的半壁江山,就足以成就大事了。
但千算萬算,自己這個不中用的外甥竟然麻痹大意,讓司馬懿再度上演了一把千里奔襲的好戲,當年的孟達好歹還沒讓司馬懿進城,堅守了半個月之後,才城池陷落,令狐愚倒好,直接讓人家給堵到被窩裡了,來不及反抗就被司馬懿果斷地拿下了。
王凌知道自己的這個外甥好酒色,家裡美妾成群,夜夜笙歌,關鍵是你平時這麼玩沒人搭理你,但現在他們正謀劃大事,按理說該把精力放在這上面才是,可令狐愚照舊我行我素,最終才釀成這樣的慘禍。
事先王凌就曾多次提醒他小心司馬懿,因為王凌知道,司馬懿可是一個最為難纏的對手,稍不留神就會著了他的道兒,可令狐愚卻是置若罔聞,最終被司馬懿所擒,也讓自己的計劃徹底地破產了。
現在王凌不得不面對這麼一個極為困難的局面,令狐愚失敗導致兗州失守,王凌失去了一個有力的強援,而曹彪的自殺更讓王凌失去了輿論的支持,沒有宗室的藩王給他在前面扛大旗,王凌一旦起兵,那就是叛亂,想要獲得更多的人支持,難度很大。
而現在事情已經泄露,已經把王凌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境,司馬懿已經是陳兵兗州,王凌再不起兵對抗的話,等司馬懿到達淮北,一切都晚了。
可是起兵的話,又過於倉促,儘管這段時間以來,王凌一直致力於起事,但由於時間短暫的緣故,他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畢竟現在的狀況和原先的計劃是大相逕庭,此刻再想更正計劃,時間上也是太緊張了。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這個該死的令狐愚犯下如此的大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也難怪當初曹丕一怒之下將他改名了,這傢伙還真是愚蠢透頂,自己怎麼就昏了頭,相信了他,哎,爛泥終究是扶不上牆的。
「父親,如今的形勢緊迫,您還是早做決斷才是。」次子王飛梟在一旁道。
王凌有四個兒子,長子王廣,現在在洛陽任職,忝為尚書郎,次子王飛梟,三子王金虎好武藝,驍果善戰,跟隨著王凌帳下為督,還有一個幼子叫王明山,善長書法文章。
王凌常常自詡,他這四個兒子有文有武,個個能力非凡。只不過此次起兵,這幾個兒子的思想卻不統一,王飛梟王金虎是王凌的堅定支持者,但王廣卻表示反對,認為廢立大事,勿為禍先,王凌對此很是惱火。
其實王凌在謀反這條道上,已經是走得很遠了,現在就算是想回頭,也來不及了,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
王金虎則有些擔憂地道:「目前淮南軍中,親信之軍尚不足半數,一旦起事,響應者廖廖,如今司馬懿的大軍很快就會南下,進逼淮北,我們又何以為戰?」
王凌沒有吭聲,但臉色卻很不好看,其實他也明白,雖然自己身為都督,但對淮南的軍隊,卻沒有絕對的掌控權,前任的揚州刺史孫禮在任之時,更是和他明爭暗鬥,各自培養自己的勢力。
雖然現在孫禮調任了豫州刺史,但他在淮南的影響力卻短時間內無法消散,那些忠於孫禮的軍隊,其實就是等同於司馬懿在淮南埋下的釘子,王凌一旦起兵,這些軍隊不僅無法給他提供幫助,反而會多有掣肘。
正因為如此,王凌才不敢輕易地下決心起兵。
這時最小的兒子王明山上前道:「父親又何必憂慮,淮南靠近東吳,司馬懿逼迫得緊,倒不如降了東吳,請求東吳派援兵相助。」
王凌有些擔憂地道:「為父與東吳多次交戰,仇怨頗深,東吳焉肯派兵相助?」
王明山曬然一笑,道:「兩國交兵,各為其主,何來仇怨一說?更何況,吳人一直以來覦覷淮南,欲得之而後快,父親以一州之地降吳,東吳正是拍手稱快,如何敢不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