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府歇息了一宿之後,楊康若無其事地和父親道別,帶著兩名隨從離開了陳留,望壽春行去。
這兩名隨從也是令狐愚府上的家兵,他們此行的任務就是保護楊康的安全,將書信平安地送達壽春王凌的手中,至於書信的內容以及令狐愚所圖謀的大事,就不是他們這種級別的下人可以知道的。
而楊康自得到了薛正的授意之後,反倒是鎮定了許多,離開了陳留之後,楊康並沒有全力奔馳,僅僅保持著中速前進,不急不徐。
兩名隨從緊緊地跟在楊康的身後,一路之上,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楊康是令狐愚手下的屬官,而這兩名隨從只是令狐愚的家奴,雙方的地位身份比較懸殊,一路之上,楊康沒有答理這兩名隨從也是很正常的事。
傍晚時分,楊康一行三人到達了梁國,梁國城外,有一條河流,名為梁河,在梁河上,有一座浮橋,過了這座浮橋,便可進入梁國城。
楊康當先一騎,便上了浮橋,浮橋並不寬,由對面過來一個農民,推著獨輪車,車上裝滿了貨物,大概是裝載的貨物太重太多了,上了橋之後,他竟然是無法掌探獨輪車,左歪右斜,在浮橋上扭起了秧歌。
楊康速度比較快,看到那獨輪車東倒西歪的,他便向右側躲去,那知那獨輪車究竟也拐向了右側,楊康收勢不住,直接地和獨輪車撞到了一塊,結果連人帶馬,墜入了河水之中。
由於意外發生的十分突然,兩名隨從趕到跟前的時候,楊康已經被湍急的河水給沖走了,這個時候天色已晚,河面上十分的昏暗,兩名隨從順著河流找了很長的時間,也沒有找到楊康,生不見人,活不見屍。
兩名隨從搜尋無果,只得連夜返回兗州去稟報令狐愚了。
這個時候,楊康從河裡面爬了出來,雖然楊康的水性不行,但是薛正早已安排了兩名水性極佳的水手埋伏在河裡,等楊康落水之後,便將他撈了起來,並秘密地帶離梁河。
至於浮橋上那名推獨輪車的農民,也是薛正派人假扮的,整件事其實都是薛正事先就安排好的,整個過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意外,這樣楊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失蹤」了。
楊康從河裡出來的之後,河邊早已停著一輛接應的馬車,車廂的帘子低垂著,楊康爬上了車,那裡面放著乾淨的衣服還有乾糧和盤纏。楊康上車之後,換衣服的時候,馬車就已經啟動了,他們並沒有返回陳留,而是一路向西,直奔洛陽而去。
其實那兩名隨從是跟在這輛馬車後面走了一長段路的,直到前面的那個三岔口,才分道揚鑣的,馬車往西而去,而那兩名隨從則向北前往兗州。
在這個過程之中,那兩名隨從絲毫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倒是楊康鑽在車內,透過厚厚的車簾,可以看到那兩名隨從的模樣。
那兩名隨從神色慌張,楊康的意外落水,雖然並不是他們的責任,但是他們擔負著保護之責,現如今卻出了意外,令二人十分的沮喪。
一路快馬疾行,回到兗州的時候,正是天亮之時,他們回到了刺史府,向令狐愚稟報了這個意外的事件。
令狐愚吃了一驚,不過既然是一場意外,令狐愚倒也沒有過多的表示,只能嘆息楊康短命,這麼個小小的意外竟然會葬送掉性命。
楊康的意外落水,導致這封信未能及時地送到壽春,令狐愚只得重新修書一封,另派他人重新前往壽春去送信。
到是別駕從事單固面有疑色,詳細地詢問了那兩名隨從楊康的落水情況,而後又詢問了他們一行離開了兗州之後一路上所發生的全部情況,那兩名隨從具實以告,包括離開兗州當天夜裡夜宿陳留楊家的事。
揮退兩名隨從之後,單固對令狐愚道:「此事疑點頗多,使君當詳查之。」
令狐愚奇道:「此事只不過是一件意外,恭夏你是不是有些多慮了?」
單固道:「楊康離開兗州之後,並沒有直接南下,而是繞道於陳留,在家中駐留了一宿,此為一疑;梁國浮橋之上,楊康本可以避開危險,但卻和車輛相撞,而且還落水了,此為二疑;梁河並不太寬水也不深,楊康落水之後,卻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此為三疑。楊康知悉使君之大事,而且身上還帶著送給王太尉的書信,如果這書信一旦落到朝廷手中,後果不堪設想,使君不可不防。」
令狐愚搖了搖頭,道:「恭夏你就是疑心太重了,楊康跟隨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何況他早就知悉我所謀之事,想要出首告發的話,又何必等到今天?昨日之事,不過純屬意外,事成之後,定然可以加官晉爵,封妻蔭子,只可惜他福淺祿薄,無緣享受這等榮華富貴了。聽說楊康還有個七歲的兒子,等新君立位,便給他封個爵位吧,也不枉追隨某一場。」
說著,令狐愚不禁為楊康之死深表惋惜,自然也就沒有聽從單固之言,不以為備,仍然按步就班地推進曹彪登基之事。
單固亦是無奈,不禁是搖頭嘆息。
而此時此刻,在薛正派人護送之下,楊康已經是平安地抵達了洛陽城。
薛正和司空高柔有些交情,所以馬車直接就駛到了高柔府上,遞上了拜帖,很快便得到了高柔的接見。
在路上,楊康已經寫好了奏章,見到高柔之後,便將奏章連同那封書信給呈了上去,並具述令狐愚準備另立新君之事。
高柔聞訊,十分的震驚,這等謀逆的大事,可不是一件小事,就算高柔貴為三公之一的司空,也不可能單獨地來處理此事,他立刻知會留守洛陽的司馬家二公子司馬昭和光祿大夫王肅,共同來協商此事。
於是,一封六百里加急的文書,便從洛陽發出,直抵并州上黨前線司馬懿的軍中。